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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蜗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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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高中生带着一个小学生,拖着潦草收拾出来的行囊,狼狈地走在大街上。
沈予臻口中的“家”,便是他来到李家前,与母亲生前相依为命的地方。
钥匙生了锈,李南承靠在门上看着沈予臻转动了门锁许久都没有反应,耐不住性子的他直接一脚踹在门上,那扇旧门竟然就这样在三双眼睛的诧异之中,吱呦一声开了。
李忱砚不经意地扫了眼李南承,淡淡道:“你今晚守门。”
说罢,他便从李南承撑在门框的长臂下钻进了屋去。
李南承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忱砚大摇大摆的模样,不由生起一肚子火,转头颇为不满地望向沈予臻,似乎在确认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小砚他开玩笑的。”
沈予臻拍了拍李南承的肩膀,引着他一同进了房内。
“今晚就用家具堵住门凑活一下,等明天再找人来修就好了。”
沈予臻抬起手,凭着记忆在墙上摸着客厅灯的开关,不过因为实在太久没人居住,这里早就不供电了。
三个人摸着黑寻找可以落脚之处。
“我印象中这里是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设计,卧室里的床应该还没搬走,你和小砚今晚就睡那里吧,我可以在客厅的沙发上……”
说话间,李忱砚突然拿着手电筒抵在自己下巴上照亮了整间屋子,李南承见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
李忱砚却不以为意地拿着手电筒四处晃了晃,似乎是想看清这间房现在的布置。
“还好我把跟朋友野营用的手电筒一起揣了来。”
李南承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个小屁孩。
不过他的注意力也很快被他们当下所处的环境吸引了去——这可是沈予臻四岁前生活过的家啊。
他对沈予臻的一切都总是那样感兴趣。
“你,你小时候和阿姨就住在这里?”
李南承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向沈予臻确认。
沈予臻以为他是有些失望,又害怕让自己伤心,所以语气里透露着一丝试探意味,心下也有些不忍心让他跟着自己吃苦。
“嗯,只能先委屈你……”
沈予臻的话还没说完,李南承就毫无预兆地扑了上来。
“好酷啊——这样我就可以把你生命里缺失我的那几年全补回来了!”
沈予臻无奈地笑笑,倒是没想到他家这位小少爷心态还能这么好。
——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少爷啊,真是难为你了。
而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李忱砚,正懒洋洋地倚靠着门框,见他俩一副亲昵模样,曲起右手中指一下一下不耐烦地敲在门上。
“李南承你能不能别大嚷大吵,这里隔音可不好。”
说罢,转身就要往唯一的床铺走去。
李南承对着李忱砚的背影伸了伸拳头,摆出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作势要揍李忱砚。
而他身旁的沈予臻直接抬起手,将他的拳头包裹在自己掌心,声音轻柔。
“好了,我们也该睡觉了。”
当然,李南承才不愿意和李忱砚挤一张床铺,反而乐得同沈予臻缩在更为狭窄和坚硬的沙发上。
虽然李南承完全不挑剔地安慰沈予臻,但第二天的黑眼圈还是暴露了他难以习惯如此恶劣环境的事实。
只是李南承并不想纠结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单纯认为是陈逾川早就看不惯他们,有心要陷害,而当时还是高中生的他们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南承跟陈逾川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大概是睡得不踏实,第二天李南承醒得比沈予臻还早,甚至特意跑到楼下小区外的早餐铺子带回了早点。
他一个大小伙子倒无所谓,主要李忱砚现在正长身体,而且他也舍不得向来注重营养健康的沈予臻被迫吃糠咽菜。
沈予臻是听着门打开的声音醒来的,他还一度以为是自己的破旧老屋进了贼。
只见李南承蹑手蹑脚地进了屋,没成想一抬眼正对上沈予臻惺忪的睡眼,一脸抱歉。
“阿臻,还是吵醒你了啊……”
他有些懊恼地一脚带上了门,似乎是故意吵醒屋内熟睡的李忱砚一般。
“要不要现在去洗漱过来吃早点?我买到了热乎的小包子,还有牛奶燕麦,你最喜欢的。”
李南承在落了灰的桌面上打扫出来一片空地,又掏出了去便利店买来的湿巾和消毒水擦了很久,才把热腾腾的早餐一一摆出来。
“昨天拖回来的行李里有洗漱用品,李忱砚那个臭小子还算是细心……我都摆在卫生间了,这里有我刚买回来的漱口水,应该不差什么了。”
沈予臻见李南承这副周到的模样倒是很意外,他本以为被人伺候惯了的小少爷,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不过他后来注意到,正是少爷的讲究才让他一点都不愿意将就,可他又不能向往常一样大咧咧地抱怨出来,生怕伤了自己的自尊。
他倒是很为自己着想。
正当沈予臻沉溺在早晨片刻的温暖中时,卧室门一下子被李忱砚推开了,他阴沉个脸,幽怨地盯着李南承,似乎在怪他闹出来的大动静吵醒了自己。
而李南承才不理会他一大早的起床气,丝毫不给他无理取闹的机会。
“赶紧排队洗漱过来吃饭,磨磨唧唧的,一会早餐都凉了,我可没处给你加热去。”
李忱砚大概早就对李南承的差别对待习以为常了,他二话没说便一头扎进了卫生间,根本不想跟李南承多费口舌。
兄弟三人便挤在不大的餐桌前,很是温馨地吃完了一顿早餐。
“吃完我骑车送你去学校。”
李南承嘴巴里还塞着个小笼包,含糊不清地对李忱砚说。
“阿臻你先往咱学校溜达吧,别等我了,我还得安排这小子呢。”
李忱砚却不领情地拒绝道:“用不着,我自己认路。”
“你认路你认路,认路有个屁用。”
李南承叼着一只筷子,另一只筷子直接打在了李忱砚头上。
“你知不知道最近大街上好多偷小孩的?你认路人家就拐不走你了?我是你哥,是你的监护人,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
“说教就说教,动什么手啊!”
李忱砚一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一手将李南承伸过来的胳膊拨拉了回去。
“别把火气全撒我身上,有本事闹到警局去讲理啊——”
“李忱砚——”
“好了好了。”
沈予臻将猛然起身的李南承按回了座位,又给李忱砚使了个眼色,在两个青春期叛逆小孩之间调和。
“小砚,阿承也是担心你……阿承,小砚长大了,你得顾及他的面子,别动手动脚的。”
李家兄弟听罢都埋头吃饭不怎么吭声了。
沈予臻就仿佛这个家的定海神针,李南承不舍得凶他,李忱砚又最听他的话。
最后就如李南承所安排的那般,他骑车送李忱砚去上学,沈予臻收拾好便直接去学校了。
他向来是习惯提前到达教室早读了,但因为这个变故,今天差点迟到,倒是引起了不少同学的好奇。
再加上陈桑今天请了病假,平时与沈予臻同行的李南承也不见了踪影。
青春期的孩子想象力可是极其丰富的,虽然他们不至于将他们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编造成一段畸形的三角恋,但是吃吃瓜还是很有兴趣的。
大家都知道李南承与沈予臻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除了体育活动之外几乎形影不离。
而陈桑又跟他们所属同一个大院,也算是一起长大了,沈予臻参与不进李南承的运动中时,他便顺理成章地见缝插针,连带着混响了全高校闻名的篮球队双煞之名。
只不过沈予臻不太爱说话,在同学们眼中又是个正经人,就算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九九,也不敢舞到正主面前。
眼下这段三个人的友谊终于出现了裂痕,总有不怕尴尬的好事之人开门见山找沈予臻吃瓜。
“诶沈予臻,今天怎么没见李南承啊?你俩不是每天都一起来学校吗?”
“他有点事,晚些就会到了。”
沈予臻微笑着点到为止,似乎不太想解释太多。
但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怎么会让八卦之人就此罢休。
那个同学干脆直接哄走了沈予臻前桌的同学,拉过那张椅子,倒跨着坐在沈予臻面前,抽走了他手底下的书。
“别这么小气嘛,跟我们分享一下。”
沈予臻不喜欢这么不礼貌的方式,被迫抬起眼皮望着他,微皱着眉头,对上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沈予臻刚想开口和这位同学理论一番,便见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把便从他高举的手中,将自己的书夺了回来。
“同学一场,你最好客气点。”
李南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那个同学,往常总嬉皮笑脸的他,现在阴沉地恐怖。
他几乎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唯有几次动怒,大多都是在球场上,而因为球赛引发的冲突又总是身体对抗,可李南承从来没输过。
“南承啊,你来了……抱,抱歉,我就是想和予臻亲近亲近。”
“你跟他亲近什么?嗯?”
李南承一把用胳膊肘搂过那位同学的脖子,语气威胁。
“离阿臻远点,别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他。”
李南承这下子不仅仅是警告那位同学,连带着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收了视线,好一个杀鸡儆猴。
“你这样子,同学们都不敢跟我说话了。”沈予臻有些无奈地看着李南承,笑着道。
“那正好啊——这样你就只能跟我一个人亲近,谁也抢不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