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怀》东山村长

63、第 63 章

　　杜仲没给。

　　苏韵不爽，年纪不大，倒还挺警惕。她本来是在做饭，对外面发生的事根本不打算理会。自从第三任大当家死后，这几天总有人上门嚷嚷着要决斗，当寨主。她要稳住寨子里的人已经够头疼了，不够她烦的，来挑衅的，她基本不管。结果和面和到一半，听跑回来的厨娘说这次来的是个带娃的小子。

　　一个臭小鬼嫌命长来送死就够了，还抱着孩子跟寨子里的人决斗，这可不能忍，苏韵随意擦了下手，围兜都没来得及摘下就朝前院而来。

　　“你想死，别让孩子跟你一起死。”苏韵抓起苏木的手，小孩子手热乎乎的，就是哭得嗓子都要哑了，她沉声道，“要想当寨主，那就给我好好地打，带着孩子算什么事。孩子我给你看着，不会有事。”

　　杜仲半信半疑，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她一出现，寨子里绝大部分人都安静下来。清风寨内斗的厉害，谁都想当寨主，然而他进来后看到的，是这些人融洽地坐在一起喝醉聊天，并没有城里人所说的有分派别的迹象，面对他时还能一致对外，想必也是因为她在镇压。

　　虽不清楚苏韵身份，但能压制这些土匪的，怕是身份不低，还有一定魄力。

　　“她叫苏木，小名小宝。”杜仲最终还是选择把苏木交给苏韵，他带着苏木跟这些人对打没问题，时间久了肯定不行。苏木因为害怕，也一直在哭闹。他对苏韵道，“帮我照顾好她，谢谢。”

　　“你叫什么？”苏韵抱过苏木，这孩子长得倒是水灵好看。

　　“杜仲。”苏木紧紧依偎在苏韵怀里，不停抽噎，杜仲戳了下苏木的脸，“姐姐，小宝拜托你了。”

　　“好说。”苏韵抱起苏木离开，还不忘提醒告知，“你要是死了，这孩子我给你养大。”

　　杜仲笑道：“不行，这孩子我捡回来的，我得亲自看着她长大。她爹娘不要她，我要，我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口气还挺狂，但狂救不了他的命，这里是清风寨，不是一般的土匪窝，个个都是凶恶之徒，就算他武功了得，也难抵挡这么多人的进攻。

　　“那就好好活着。”

　　留下这句话后，苏韵抱苏木进了屋，让厨娘热了饭送来，小孩吓得不轻，好在几个厨娘都有经验，帮忙哄，才让苏木止住了哭声。苏韵喂她吃了点饭，哄她睡下。苏木眼睛却是滴溜溜的，望着屋外。

　　这么小就会担心人了？苏韵甚是意外，苏木不再哭，也没怕生，指了指门，想要出去。

　　“还没结束。”苏韵揉她的脑袋，“不过也快了。”

　　苏木没说话，也没吵没闹，就静静看着外面。既然苏木不睡，苏韵也不迫她，与她坐在床上，一起听外面的动静。

　　整整一夜，外头尽是刀剑铮鸣之声。苏韵往后看，苏木睡得安稳，暂时不会醒。她轻声打开门，往前院走，外面天微微亮，山中的雾气还未散去，鸟鸣阵阵，晨曦的空气还带有湿润，她走到人群中，抱手观望。

　　此时和杜仲对打的是明叔，明叔武功在寨子排前三，在道上，他的武功也是上乘。她往周围看去，没有人死去，大部分都是受了伤。短暂的惊讶后，再次把视线放在对打的两人身上。

　　杜仲脸上的血已经凝固，身上受伤的地方也不少。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还是那副不慌不乱的模样。即使面对明叔的步步逼近，也不落下风。看他模样，应该是有意在保留实力。打了一晚上，铁人都会累，他这是在寻找空隙时间进行修整，但明叔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反手持剑挡住明叔的攻击，被逼得往后退了几步，快要到寨门时，后退停止。他突然用力，将明叔挡开，而他手里的剑对着明叔的刀用力一挽，再往上一挑，强行将刀拨开，随后踹向他的腹部。明叔躲闪不急，挨下这脚，而他的刀在空中盘旋几下后直插地上。他刚要起身，下一瞬停止了动作，杜仲的剑正指向他喉咙。

　　“抱歉。”杜仲微喘气，将剑收回，朝明叔伸出手，“我赢了。”

　　有意将明叔拉起，明叔没动，他以为明叔和其他人那样，会无视掉。杜仲也不甚在意，明叔不是第一个拒绝他的人，估计也不是最后一个，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握住他的手。

　　正当他准备收回手时，明叔突然伸手，握住，借他的力起身。

　　“我输了。”明叔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他佩服杜仲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胸襟，也认可他的武功，“杜仲，这事还没完。”

　　确实没完，他打败了那么多人，寨子里还有很多还在等着要和他决斗的。杜仲不知清风寨的规矩，是不是要打败全部人才能当上寨主。如果是这样，那他也只能奉陪。但在打之前，他挺想问问能不能让他喘口气，喝口水，片刻也行。

　　不少人因为明叔的失败而震惊，更是怒火。有人拎了铁锤出来，看样子是要为清风寨争回输掉的气势和威严，为兄弟复仇，更是要挫挫杜仲的锐气。杜仲轻吐气，看来是没有时间休息了，既然选择来了这里，无论如何他都得打下去。

　　和寨子里的人打了一晚上，如此情况下还能将明叔打败，就凭此，就已经能够证明杜仲的实力，剩下的也没必要再往前送死。杜仲体力支撑不了多久，想将他体力耗尽再把他逼到绝境，再杀掉他也是难事，搞不好这人怒火上来，到时可要死人了，苏韵不想看到这情况发生。

　　“等等。”苏韵对那两个拎铁锤的人摆摆手，“不用打了，清风寨输了。”

　　“苏姐，你说什么？就凭他？”有人不服，还没出手就认输，心里自然不爽。

　　又有人应和：“苏姐，寨里规定，谁有能力打败清风寨一半人以上，才有资格当寨主。”

　　二当家卫曾更擅长管理寨内事务，寨外的抢夺他很少参与，性格也是温和颇多，要当寨主压不住这群恶徒。明叔武功了得，要打败一半人以上也有难度，他不愿冒这个险，而且很少理会寨里的事务，嫌烦，这里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个住所。苏韵有魄力，武功不俗，寨里寨外的事她也管，而寨子里的人都服她。但比起当寨主，她更喜欢在厨房捣鼓，对于她来说，做饭这事比其他事更重要。

　　清风寨的寨主，从来是内部产生，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当。他们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接受，就算是苏韵开口，也不会同意。

　　“那你们去打，死了我可不埋。”苏韵抱手，朝杜仲喊了声，“杜仲，你再放水，可就见不到苏木了。”

　　清风寨众人：“……”

　　苏韵到底是站哪边的。

　　有人委屈抱怨：“苏姐，你怎么帮着外人。”

　　“从这一刻起，不是外人了。”卫曾看了一夜，他虽不善武功，不过看人很准。杜仲年纪不大，武功不凡却不以此居功自傲，和前任寨主不一样，他不好屠杀。杜仲不杀他们，可能是为了以后不撕破脸，但能及时收住手的人可不多。

　　这个年轻人，不一般。

　　“二当家，什么意思？”张鹏坐在一边，他没上场，也看了全程。他今年十五岁，来寨子三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的人，不免对杜仲产生敬佩。

　　“杜仲，以后便是咱们的新寨主。”卫曾看向苏韵，两人对视，点头，他道，“他有资格担任大当家。”

　　总算是不用打了，杜仲松了口气，很想往后坐下休息，可他还有事做，还不能躺。

　　“各位兄弟，承让了。杜仲必不辱使命，做好清风寨的大当家。”杜仲朝众人双手抱拳，他这边有礼，对方大部分人却是看都不看，哼气离开，只剩下小部分人还在原地。

　　杜仲也不恼火，初来乍到，别人对他不服气也能理解。慢慢来吧，他不急。

　　“姐姐，谢谢你。”他跟苏韵道谢，若不是她出面，自己可不能这么轻易能喘口气，杜仲又看向明叔，很是诚恳，“你的武功很厉害。”

　　“输你一筹。”明叔递给他碗酒，两人相碰“杜仲，我心服口服。”

　　苏韵上下瞧着他，倒还挺精神，伤势都是皮肉伤，伤及不了性命。武功高强却不见半分盛气凌人之态，不傲不骄，是个人物。清风寨还从未有过这么年轻的当家。他有武力能压服众人，但能不能让寨子里的人心甘情愿服他，还得看他的造化和本事。明叔寡言少语，心里可傲着，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就是死去的上任大当家，他心里也是有些看不起，认为那人心气浮躁，不够稳重。

　　能让明叔亲自递酒，还能得他一句‘心服口服’可不容易，卫曾也认下了杜仲，能在一夜间获得这两人的认可，可不仅仅只是他武功高强。

　　杜仲身上有股子与清风寨截然不同的气质。简单来说，他过于正气，又有侠气所在，怎么看都是属于那种为民除害，匡扶社稷的充满正义感的地方，比如军营，比如江湖中各名门正派，而不是来到这与世俗相背离，与朝廷百姓作对的土匪窝。

　　可此刻他站在这里，又能让人觉得他并非与此处格格不入，仿佛不是昨晚才来，而是在这住了许久，已然融入其中。还真是神奇，短短一夜，还能这么快就染上一身匪气不成？

　　还是说他适应力强，刚来就能够适应土匪的生活。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杜仲不管去到哪，都能干出一份成就，还可以活得轻松自在。

　　苏韵暗自观察杜仲的同时，卫曾亦是在细细揣摩杜仲。他想的很多的是，杜仲气度不俗，年纪小却是足够大度，还有足够的胆气和谋略。对付寨里的人，光靠武功和蛮力可不行，还要有脑子，从他与众人对战时便知，杜仲脑子转得很快，不会只是硬打。

　　虽还不了解杜仲，但卫曾已然对他很是满意，他也想寨子里来个年轻的寨主，改改这里的风气。

　　杜仲能不能做到，卫曾不知，但他很是期待。

　　杜仲将碗里的酒饮尽。

　　苏韵：“小子，你武功从哪学的？”

　　“空虚道长教的。”杜仲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