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怀》东山村长

4、第 4 章

　　了尘摇头。

　　“清风寨还是天下第一土匪寨的时候，可不像你昨日看到的那般破败。每日每夜，从早到晚，寨子里出入的人，来来往往，跟市集似的，晚上喝酒聚乐，从天黑到天明，好不热闹。”

　　“那时候前任大当家还在，他为人豪爽，做事也是光明磊落，不似前几任，杀人越货，他呀，只抢东西不杀人，干的是劫富济贫的活。”

　　“十二年前，前朝大将军杨闵一死，也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消息，说杨闵将军留下的七十二卷宗在清风寨的大当家手里。两年前，朝廷是官兵突然以搜查卷宗的名义，把清风寨给剿了。”

　　苏木说完些话后，陷入了沉思，像是在回忆。

　　了尘心里有疑惑，苏木问他知不知道卷宗，他并不知，苏木也没有解释这个卷宗到底是什么。又自知不应该多问，帮她穿好鞋后，起身去了厨房。

　　苏木并没回想多久，了尘走后片刻，她便回过神来，屋子空荡荡，过于寂静，她不想在屋里，便出了门。原是在寺里的院子静坐，又感觉无聊，便跑到厨房看了尘做饭。这个和尚倒是有模有样，不像是生手，洗锅生火，干得挺利索。

　　她想了想，也从篮子里翻出野菜，拿了个锅装好水，洗干净菜后，放在小炉子上开始煮。苏木很有耐心地坐在炉前，看锅里的水从平静到沸腾，又归于平静。

　　汤好了，另一边的了尘也做好了饭。她腿不便，便先蹦着回屋，懒得绕去斋堂，反正就两人，在屋子里吃也行。等了尘端菜上桌后，苏木忍不住大笑。

　　了尘做了这么久，颇有番大厨大展身手的架势，不知的还以为是要弄一大桌宴席菜肴，结果就跟她一样，煮了锅蘑菇汤，而她这边，一锅野菜汤。

　　“缸里不是还有点米吗？怎么不煮？”笑够了，苏木才说。她记得掀开米缸看时，里面多少还有点，煮点粥还是可以的。

　　“未经允许在此居住，已是有失礼仪，不可再动他人东西。”

　　潜入寺庙住下，本就过了头，若是还动用别人的米，这行为往大了说，那便是偷了，这可是大忌。对此，了尘是绝不能犯的。

　　切，苏木懒得跟他说，冥顽不化，说了也是白说。

　　“呐，野菜味的汤，尝尝你大当家煮的这个，你就能知道什么叫人生八苦了。”苏木给他盛了碗，顺便把了尘面前的蘑菇汤挪到自己这边。

　　“多谢大当家。”了尘不敢拒绝，就是这汤，刚入口，那股苦涩立马在口腔蔓延，还有点往天灵盖而去的趋向，苦到头皮发麻。

　　不能吐掉，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而且，他偷偷抬眼，后者很是悠哉，要是吐出来，苏木估计会揍他。权衡之下，他屏住呼吸，愣是将野菜汤喝下。

　　“怎么样？好喝吧？”苏木逗他，和尚煮的汤，味道很是不错，虽没油没肉，蘑菇特有的味道却在汤中融化出来，别有风味在，清汤寡水原来也是可以好喝的。她慢悠悠地喝碗里的蘑菇汤，“住在寨子里，可得习惯这汤的味道，以后这可是日常例汤。”

　　“味道，”了尘没想过以后还得继续喝，微微瞪大了眼睛，虽有不愿，然出于礼仪之想，硬是把心中的委屈给憋了回去，“甚妙。”

　　看他被吓住，又不得不忍下的表情，苏木再次笑起来。

　　几日了，明叔等人齐齐于洞口，望向清风寨的方向，在此什么也看不到，然而那晚雨幕中的火光深深刺痛了他们的眼，可苏木没发信号之前，他们便不能回去。

　　就在大家苦苦等待时，晴天碧日下，林中骤然升起白雾。

　　“明叔，是信号。”赵禾豁然起身，如炊烟般升起飘散在天际的烟雾，是清风寨才有的雾包，也是苏木给他们的回归信号，“大当家没事。”

　　等了五日，终于见到信号的几人总算是能够放下内心的担忧，明叔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收拾东西，回寨。”

　　其他人应了声，纷纷起身进入洞中，明叔则是背手，望着白色烟雾逐渐消散于空中。

　　周奎把包袱绑在身上，又帮忙将锅碗瓢盆等收起来放好，这些东西不需要带回去，放在这里备用。但是带来的被褥，还是得背回去。无他，寨子里每人就一张，多了没有，一年四季就靠这缝缝补补的被子过活。

　　“回去的时候，顺道摘点野菜，大当家这几日怕是没吃好。”张鹏把前两日打到的野兔装在背筐里，说道。

　　怎么还没回来？苏木撑着下巴，按理说从发完信号到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回到了才对。她瞥了眼在一旁打坐的了尘，后者正佛入胸怀，如老僧入定。

　　这几日两人住在寺庙里，除了第一天吃的比较仓促外，接下来的日子，了尘着实是给了她一个又一个惊喜。

　　她脚不方便，了尘也不走远，就在寺庙周围找寻野菜，总能找回满满一篮子，虽然无肉，做法也简单，无非就是翻炒炖煮，味道却意外的好。

　　苏木当下就决定，这和尚必须留。

　　寨子里都是不会做饭的主，两年来大家摸石头过河，想着或许能有个天赋异禀的，或是有熟能生巧练出好厨艺的，然而，结果证明，有些人天生就是不会做饭。

　　打了野兔山鸡，直接褪毛扒皮架上火烤，摘了菜，往锅里一扔，就是煮，连饭也是经历了大半年，才勉强把握了火候和时间，煮出来不再是焦糊或是夹生。

　　突然来了个这么会煮饭的秃驴，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走了。

　　“了尘师父，我给你空出个地儿，里面专门立个佛祖雕像供你参拜，你考虑考虑，加入我们清风寨，如何？寨子是被烧了，屋子还是有那么几间的，你就安心在这吃斋念佛。我们虽是土匪，那也是众生中的一员，你就当做是为我们祈福了，提前普渡，就这么说定了啊。”苏木很久没吃到炒的菜了，恍惚间，竟忘了人间还有如此美味。

　　对苏木这个提议，了尘思索片刻，还是选择保持初心：“可是，贫僧……”

　　“没有可是，你要是反对，我就揍你。”苏木见他犹豫，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意思很明显，“你别忘了，我可是土匪大当家，你也不想被揍吧？”

　　了尘：“……”

　　他原想第二日吃完饭便离开，寻落脚之处，没成想苏木意外扭伤了脚。在这深山中，就算苏木在此居住多年，对山里各处很是熟悉，脚伤还是会有影响，他便不好这个时候离开。

　　只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大当家，在，在明诚方丈回来之前，贫僧住在寨子里，帮各位祈福念经是可以的，但加入，是万万不能。这段时间就，叨扰了。”内心两个小人打了一架后，了尘很快被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人给占领，但他必须得守住原则，不能当土匪。

　　“不叨扰不叨扰，你来是我们的福气。”苏木给他夹菜，“你吃你吃，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大当家请说。”了尘很乖巧。

　　“以后我们寨子的饭，就拜托你了。”苏木嘿嘿笑着，就冲他这厨艺，到时那群人回来，让他们吃上一回，绝对没人会反对。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桌上那把短刀亮闪闪的，而刀，是苏木说让他留下时，看似不经意间随手从腰间取下，摆上来的。了尘暗自叹气，谁叫他进了土匪窝呢。师父说的对，好看的女人都是骗子，越好看越容易骗人。

　　果然，他还是被骗了

　　“所以我很好看？”苏木眯起眼睛。

　　本是想逗弄，这家伙居然脸唰的就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端起碗夹了些菜跑了。

　　还，真是纯情啊。

　　苏木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