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未知身份牌》狐狸饼

2、一·幽灵医生

　　「178961号玩家，您好！您的副本“幽灵医生”正在加载中……」
　　「载入成功！任务地点：X医院；通关任务：找到幽灵医生；副本难度：★★☆☆☆」
　　「待选身份牌：病人、家属。」
　　「技能牌已锁定。」
　　「身份牌抽取中……技能发动，身份牌：未知。」
　　「祝您好运。」

　　“小秦护士！”

　　有双手急促地推搡着她的肩膀，将秦愉的意识从深埋的荒芜感中猛地抽离，仿佛一瞬间穿梭数万光年落于真实处，头脑一阵眩晕刺痛。

　　不对，这不是真实！

　　不知为何，有种自意识回笼便暗伏的警惕感，紧实地平铺于整个意识底层，秦愉几乎是立刻对自己做出警示。

　　她的大脑稍加运转，迅速记起自己的处境——她误按“副本”键，此刻已经开始游戏。

　　“小秦！”来人又急促地唤她一声。

　　秦愉顺着肩上的白色衣袖回望。

　　那人一身纯白色的护士服，头发一丝不苟地包裹进护士帽，看不出黑发间是否生了白，仅看面容，约莫二十多岁。

　　借着上扬的视线，秦愉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她胸前的工牌——小林。

　　“还睡呢？！也亏你睡得着！”小林见她醒来，将她劈头盖脸一顿骂，“新人也要讲规矩——我不是告诉过你，值夜班的时候一定不能睡着吗？！你！”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小林突然压灭了声音。

　　夜里熄了灯，只有值班处顶上一点柔和的灯光，四周暗伏的黑暗送上阴冷的窥探，让小林刻意压低到颤抖的声音中透出些阴森：“你自己小心着点，也别怠慢了……病人。”

　　说完，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两头延伸进黑暗中的走廊。

　　见秦施没有回应，像是吓懵了，小林又安抚道：“没关系，熬过这个月，你就可以直接去市医院实习了——明天我就先去报道了，不用送，你自己当心，一定要遵守医院的规定，不会有大问题。”

　　说着，小林搭在秦愉肩上的手顺势拍了拍，最后盯着她的眼睛，叮嘱：“我先去休息了，你可千万记得不能睡着啊！”说罢，绷着脸转身四下张望片刻，便急匆匆离开了。

　　目送小林的身影消失于走廊阴影，秦施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忍着昏胀的脑袋和闷痛的胸口，开始判断自己目前的处境。

　　方才的游戏光幕无影无踪，秦愉尝试着碰了下左腕骨，面前只跳出来三个空白的长方形。

　　她看了眼长方形上方写的“道具牌”三个字，陷入沉默。
　　感情她是一张道具牌都没带进来啊。

　　她想起官网上的温馨提示：
　　[游戏难度较高，请玩家准备充分再进行匹配。一旦进入副本，除非退出游戏或死亡，否则无法关闭副本。
　　[游戏中死亡感官百分百真实，请全力于游戏内避免，违者后果自负。]

　　秦愉不死心，揉了揉太阳穴，扒在光幕上找了半天，竟真的没找到属于副本的退出键。

　　她盯着右下角鲜红的“退出游戏”两秒，犹豫再三，还是没点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闭上眼。
　　秦愉不喜欢医院。
　　在这呆上一会，她就感觉快喘不上气。

　　两秒后，她平缓情绪睁开眼，开始认命地观察眼前环境。

　　自面前的台面起，秦愉的视线一寸寸扫视周围。

　　上头的台面干干净净，只倒贴着一张纸，大标题“住院须知”，看方向是写给病人的。

　　秦愉凑近，扭着头细看。

　　「1、请保管好住院处开具的押金收据。

　　2、床位由住院部医护人员安排，有特殊需要者请向护士提出。

　　3、请不要离开病房，如有意外需要外出，需得医护人员同意和陪同。

　　4、不得将外人带进病房，家属送饭请于早八点前完成。

　　5、不得随意进入医护办公室翻阅病历及化验结果。

　　6、自觉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按时休息。」

　　下方朝内的桌面上，东西就多了些。

　　左手边有个座机电话，但置于如此环境，秦愉很是怀疑它的实用性。
　　她伸手拨打110，听筒内一片空白。

　　右手边桌面用宽透明胶带贴着一张纸，写着二十一串数字，每串均是十一位，貌似是电话号码。

　　许是因为没有备注，平日也不怎么使用，胶带上还压着个笔筒，旁边搭着两个空白文件夹，直接将数字挡掉半壁江山。

　　秦愉摸了摸那处，透明胶带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摸不到纸面。

　　她继续搜查，仿佛这般头皮发麻的紧迫感，已是某种深入骨髓的烙印。

　　抽屉和柜子都上着锁，秦愉凑过去研究片刻，试探着拉了拉。

　　木头与铁锁间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短促留存片刻，便被急急刹车。

　　秦愉轻舒口气，稳稳抽回手。
　　不敢再有太大动作，遂放弃。

　　按开手里的手机，有密码，七位字母。

　　秦愉思索片刻，将自己胸前工牌上的名字输了进去。

　　「X-I-A-O-Q-I-N」

　　小秦。

　　解锁成功。

　　如此轻易，想来是些表层信息，不会太有用。

　　昏涨的大脑由不得她继续多想，她心中隐约有种愈发浓重的不安，如今也只能先压制住，尽力掌握更多的信息。

　　簇新的手机，像是将将拿到手，秦愉翻找一番，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
　　更加奇怪的是APP也不见几个，不知是副本设计太敷衍，还是另有隐情。

　　秦愉点开文件管理，用同样的密码，试图打开私密文件。

　　失败了。

　　私密文件里绝对有东西。

　　她于脑中列出此点，开始翻自己的口袋。
　　里面只有一面镜子。

　　大脑愈发晕眩，眼前忽的一阵发黑，她伸手撑着桌面，勉强站立。

　　不能睡着！

　　小林的警告在脑内回响。

　　秦愉深吸一口气，意识却逐渐模糊，心知今晚是逃不掉了。

　　但应该也死不了。

　　牛鬼蛇神，不如会会。

　　……

　　梦里的环境竟还是在医院，目测是间手术室。

　　啧，不太行啊，竟然不是太平间。

　　秦愉心里鄙夷。

　　当她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当即一愣，开始自我反省。
　　什么时候这么飘了？

　　手术室灯光大亮，每一寸角落都被强光剥开看得清清楚楚，整个室内干干净净，别说鬼，什么腌臜也不见。

　　大门紧闭，秦愉上前试着打开，余光落在门边玻璃。

　　不论她如何动作，把手纹丝不动，门也打不开。
　　玻璃是单向——仅自外向内可视的玻璃。

　　秦愉看着玻璃上仿佛染着一层深黑的朦胧倒影，莫名在意，双眼寸寸扫视。

　　当视线落于影中的手术床时，她忽然背后一凉。

　　室内灯光开始闪烁，原本的强光与密闭室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相互交替，黑白之分明使此动静凸显强烈。

　　身后忽近忽远处传来奇怪的响动，秦愉竖耳细细分辨，像是抓挠声、急促脚步声、物品挪动声、金属撞击声的大杂烩，还有些说不出来源的闷响。

　　与此同时，倒影中的手术室环境骤变。

　　秦愉神色一凛，双眼紧盯玻璃上的倒影，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那手术床上，有什么液体浸湿了大半的床单，一个人影躺在上面，玻璃镜面浓黑色的阴影笼罩下，面部糊糊的一片，只勉强能见大敞到诡异的嘴。

　　就像洞洞的一块黑，被用深陷皮肉的杂乱针脚，缝在了一片血红色的马赛克上。

　　秦愉倒吸一口冷气，双手不自觉颤抖，正待调整情绪再去细看，却突然发觉身后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她咬紧牙关，强忍回头的欲望，决定相信心底的直觉——
　　不能放过眼前任何一点信息。

　　倒影中，手术床四周一片狼藉，为首的医生像是吓傻了，呆立不动。

　　其余的医生，怕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助手，护具凌乱，异常惊慌。别提帮忙，更像在添乱。

　　一群新手。就连打头的那个医生，也像个没甚经验的毛头小子。

　　秦愉正判断着，倒影中呆立的医生却突然转头，正对上她的视线，说了句什么。

　　她定睛一看，试图解读他的唇语。

　　倏然，灯光通灭，只手术床正顶上一盏半灭不灭的灯，飘下一束要死不死的昏光。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动静也陡然停止。

　　秦愉顿感一阵毛骨耸然，她来不及细想，迅速朝旁边竭力一扑，顺势翻身回首，只见方才站着的地方，已然佝偻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Ta的身形犹如人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竖长一条，肩膀直顶着天花板，脑袋以一种近乎对折的姿态向下凑近她，身上遍布各种血肉模糊的畸形五官，四周被森然黑气染至模糊。

　　离秦愉最近的那张、像被什么粗暴地豁开又草率缝合的嘴，正越咧越大，像是想挤出个笑的弧度，腐烂的牙床几乎要蹦出来砸到她身上。

　　跑！！！

　　秦愉几乎是立刻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半扑棱半狂奔地向旁边逃去。

　　那东西占据着紧闭的大门，却也是这闭塞的房间唯一可能的出口。

　　怎么过去？！

　　许是被死亡和恐惧的威胁刺激，秦愉的大脑一时之间竟只给出个溜它一圈的办法。

　　这叫个什么办法？！人类血肉之躯，如何跑得过鬼怪？！

　　不待她推翻这过家家般儿戏的办法重新思考，一股阴冷自身后铺天盖地地涌来。

　　泰山压顶般的重量瞬间碾在她的脊柱，几乎是瞬间，秦愉被狠狠扑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下巴骨一阵碎裂般的疼。

　　身体的骨头自脚至肩被寸寸碾碎，剧痛袭来间，秦愉的脑中却在反复回放方才所见。

　　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如何还有功夫在这想东想西，到后来四面八方剧痛裹挟之下，她简直感受到灵魂脱离般的撕扯感。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阴冷附上头颅，下一秒，一根长刺刺进右耳，疼痛瞬间钻入脑髓，似乎还夹着声尖利的叫喊——

　　“小秦！”

　　下个瞬间，她已是猛然一个抬身，睁眼已是身处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