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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番外 姐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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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梁叔叔跟T们谈。”林巧推着两个孩子上车,自己拉开驾驶座的门,“早饭吃了吗?”T笑着回头看后座的两人。
陈锡诚实地摇头。
“想吃点什么?”
陈湘思道:“不等叔叔吗?”
林巧已经启动了车子:“我们先去,事情谈完了T会过来。”
此时已经九点,早餐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店堂里只有煮锅沸水“咕噜噜”的声音。守在开放式操作台前的老板围着条灰扑扑的围腰,看见来人问道:“吃点啥子?”
三人点了餐,选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T们用完餐不久,梁亭梨就过来了。T回绝了老板点餐的问话,郑重其事地坐下;T与林巧坐在一起,面色凝重地对两人道:
“有一些事,还是要让你们知道。”
陈湘思有些紧张,睫毛颤了颤,而后小心翼翼地点了头;陈锡握住了T姐的手。
“‘清源记’,你爸妈一手操持起来的私房菜连锁,在Q城一共有六家——”
陈湘思点头,这些T们都是知道的。
“这些店的实际经理人,也就是店长,T们占了各自管理店铺的百分之五到十不等的股份。”梁亭梨双手交叠,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作为股东分红,还是……”
陈湘思问:“如果,我们两个不管它,就……就只分红,梁叔叔,会不会有什么弊端?”
梁亭梨点头:“当然有,且不说那些店长的意愿,‘清源记’能够走到今天,你们爸妈对其品牌的塑造、整体的把控,以及,十年间的开扩,这些都是少不了的。而一个连锁品牌一旦少了那个把握方向、开疆扩土的龙头,”T顿了顿,委婉了些,“很多都会渐渐走向分裂——就算这种情况没有发生,下坡路是免不了的。”
林巧瞪了T一眼:“别吓唬T们。”
梁亭梨苦笑:“我说的都是实话。”
林巧摇了摇头,转向两个孩子:“你们本来就还没到自己去迎战风雨的时候,不用给自己太大负担。清儿T们的意外本就让人够伤心的了,还没到山穷水尽时,不要逼迫自己再去做痛苦的选择。”
但陈锡姐弟终究是没能自由地选择。陈琬生夫妇贷款买下的车因为车祸报废,但借的钱可是一分不少还得还;再加上,两人还有一百多万的房贷——清源记若是能够按以往的营业额做下去,T们负担的这些还有救,但若是……
姐弟俩了解完这一切后,都陷入了沉默。陈锡低下了头,看不清神色,陈湘思蓦地就有些心疼;T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嘴唇勉强扯起个笑:“没关系,没关系,这不还有姐姐吗……”
陈锡猛然抬起头,眼白粉红:“你就比我大两岁半!你……”
T知道,姐姐从小便有着绝对坚定和明确的理想,不像自己,学得浑浑噩噩、勉勉强强,十六了对未来还是没有一点清晰的认知。之前是,陈锡再次垂下头,手指攥紧了衣角,灾祸已经形成了,我绝对不能让它波及更多。
“抓阄吧,”陈锡看向姐姐,嘴角也牵起个微小的弧度,“抓到谁是谁,都不能抵赖。”
陈湘思愣愣地注视T,眼波流转,然后主动抱紧了T。T又哭了,陈锡感觉到肩角的衣片被泪水与肌肤相连,温热从那一点一滴地散开。
这场运气比赛,陈锡作了弊,但T永远不会告诉对方,永远不会。
陈锡放弃学业经营清源记后,陈湘思考上理想的艺术院校,变得越来越忙。陈锡能够明显觉察出T姐拧着一股气不肯放松,学期末的时候简直把自己活成了个机器人。姐弟俩因为作息凑不到一块,虽然都在一个屋檐下,但却很久没有碰过面了。
周末的一天,陈锡特地早早下班,准备和姐姐好好吃个饭。T进到家里,发现陈湘思在家,因为那双T常穿的鞋子歪放在鞋柜边。
陈锡放下食材,悄悄走近了姐姐的房间——“咔哒”,没有打开。这另陈锡非常意外,因为陈湘思除了换衣服一般不会锁门。T敲了敲门,轻声唤道:
“姐,你在做什么?”
屋内没人应答。陈锡皱眉,敲门的动作大了些:“姐,你开门。”
这个时间点,总不可能在睡觉吧?
陈锡等待了一分钟左右,屋内终于响起脚步声,陈湘思将门打开后又转身往里走。陈锡被不通风、沉闷难闻的室内气息弄得难受,连忙拉开了窗帘。
室内一下亮堂了。陈湘思盘坐在床上,虚了虚眼,神色颓靡。
陈锡走近T,坐到T对面:“……姐,你怎么了?”
陈湘思将头搁在膝盖上,声音又闷又哑:“状态不好。”
“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湘思摇头。
陈锡叹了口气,拉了拉对方的裤脚:“欸,我说,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就这样都,都不行,”陈湘思扬起头,T的眼睛湿了;T咬了咬唇,面上显出难堪的痛苦。
“怎么不行了,”陈锡笑,“姐你跳得那么好。舞蹈那些艺术性的东西,不就是情感的波动与传递?说真的,姐,你跳得最打动我,其T人我都没有那种感觉。但在你跳舞的时候,我能明显感受到一种动作之外的感染力,你非常具有信念感,姐姐。那股精神气,能让人想起年轻、活力和鲜艳明媚之物。”
陈湘思不禁被T这话逗得一笑,而后道:“你都多久没看过我跳舞了,还夸得出来呢。”
“姐,”陈锡握住了T的手,“你最近太疲倦了。”
陈湘思苦笑一下,避开了T的目光。
“你这样让我心疼,姐。”
陈湘思摇头:“我看到你就不心疼了吗?你比我操劳十倍,你才多少岁,就要去面对那些。而且我,我一想到,我完成理想,”T的声音带上了涩意,滚烫的泪珠悄然滑过脸庞,“我能够在同龄人,之间,好好跳舞、学习的机会,是你……这样才换来的,我……”
陈锡手忙脚乱地给T抽纸,一面小声嘟囔:“你一哭我就不知道做什么了——姐,”陈锡眨眼,“难道你学有所成,飞黄腾达了之后就不管我了吗?就抛弃我这个不值一提、粗浅无知的弟弟了吗?”
陈湘思连忙摇头:“当,当然不会。”
“那不就行了,”陈锡笑着看T,“我知道姐,你不是池中鱼,你以后会大不一样。以后谁靠谁可不一定啊。”T正色道,“但是,姐,休息和练习对你的舞蹈生涯同样重要,过度地训练会过度地分散你的精力。连充沛的精力都不能保持,谁能跳出超常的舞蹈呢?”
五年后,陈湘思外地巡演归来,风尘仆仆地回到Q城,与弟弟吃过饭后,两人一同去湖边散步。
那时已经不早了,街上行人寥寥。时不时滑过的夜车掀起一阵响,又归于平静。
那时,陈湘思正兴高采烈地向弟弟展示自己给T带的礼物。路灯是莹蓝色的,T们的面目在这灯光下变得明净、温馨。陈锡低下头,驯顺地由着T姐给T试戴新围巾,嘴上吐槽:
“这都什么季节了,用得着吗。”
陈湘思不满地“啧”了声,道:“我刚出去的时候还是冬天——你下半年再戴不就行了……”
一盏刺目的车灯照亮了T们,陈锡背对着来车,不明所以地看着T姐大惊失色,然后被T大力推了个趔趄;随后剧痛袭来,陈锡的腿被卷到轮下,头在坚硬的路边一撞,脸朝下彻底不动了。
而陈湘思正对着失控的车头,瘦长的身体直接被推到了桥下。
“咚——”
水花像一朵巨大的芙蓉包裹住了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