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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绑架 ...

  •   符然被绑架了。

      他从昏迷中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疼欲裂,太阳穴隐隐跳痛。

      符然被绑在一把铁制椅子上,脚腕受缚,双手被反铐在身后。

      椅背将他的背部和手臂隔开,这个别扭的姿势令他浑身肌肉僵硬,双臂稍稍一动就酸麻不已。

      符然眼睛上覆着黑色布条,他看不见周边的具体情况,只得艰难地挣了两下脚腕处的绑绳,结果绳子纹丝不动,那根坚固又浸满血腥味的皮绳带着蛇鳞一般的冰凉触感死死限制着符然的行动。

      符然也没想到事情能发展成这样,他认真回想过去一个月内自己的活动轨迹,在排除掉所有无关原因后,他猜,或许一切的伊始是那条凌晨发来的录音短信。

      录音短信来路不明,在符然这边显示为一串陌生的数字。

      符然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串号码,但在某种无法言说的冲动驱使下,他还是点开了短信。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在符然耳边响起的是一道被变声器加工过后的男声。

      “……然”
      “符……兹拉兹拉……然……”
      “听……兹拉兹拉……见……符然”

      这道声音的主人大概是在奔跑间隙录下短信的,而且看起来语言表达能力不太行,符然耐着性子听了半分钟对面依旧是在断断续续地喊他的名字,重点内容一点没有。

      半分钟后那种飘忽的呼喊终于停了下来,紧随其后是一句急促的警告:

      “不要……兹拉……离……兹拉……开他,待在……兹拉兹拉……他身边……只有这样……”

      发信人似乎正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楚,符然清楚地听出藏在这句话背后对方颤抖的喘息声,甚至夹带了液体堵在喉管里的含混感,看样子估计命不久矣。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没有再继续开口,录音播到这里只剩下背景里呼啸不绝的风声,但又好像掺杂了谁低低的呜咽,藏在电流声和风声里除符然外无人觉察。

      符然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听了片刻后手指轻动正准备退出播放模式,这条录音的最后一段话却让他动作一顿。

      “相信我,符然。找到他,待在他身边,最好一刻都不要离开,这是唯一一个你和他都能活下来的办法。”

      “[洪流]要来了。”

      符然将录音重新听了四五遍,除开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警示,他大致得出几条有用的信息。

      其一,发信人是,或者说未来会是符然认识且关系紧密的人。
      其二,近日自己和[他]或许会遭逢变故。
      其三,发信人与他口中所说的“他”极大可能是同一人,他发这条录音给符然的目的是让符然信任他。

      但符然琢磨不透,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不先自报家门,而是在录音开头一遍又一遍喊符然,至少符然没从这数十声的名字里听出什么蛛丝马迹。

      随后几天内符然依然毫无头绪,直到碰上这次打破日常的绑架。

      念及此,符然嘴唇翕动,无声骂了句脏话,接着深深吸气又吐出,左手攥住因血液不流通而略微麻痹的右手拇指,猛地发力——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闷响后,符然的拇指骨节被他自己卸了下来。

      得益于脱臼的手指,符然的右手顺利从手铐中脱出。

      他忍着疼痛将拇指熟练复位,指根左右转动两下后也没再管拷在左手腕上的手铐,解开了脚腕处的皮绳和蒙在眼前的黑布。

      重获自由后符然没有立即起身,他在椅子上坐着,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环境后迅速扫视周边的布局和陈设,试图获取有用信息。

      此处应该是私人领地,占地面积目测两百平。

      室内极其空旷,除开身下的椅子,只剩下远处角落里有一团浓重的阴影,可能是尸体,也可能是堆积的犯罪工具,可惜细节符然看不清。

      这里能见度很低,窗外隐约的微光透过陈旧窗帘投射在水泥地面上,被窗帘上的破洞切割成扭曲变形的形状,把室内的氛围更衬出些许吊诡意味来。

      周围一片死寂,符然本能地觉察出一股浓重的不安定因素。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把椅凳拎在身侧,另一只手则悄无声息地抽出别在后腰处的刻刀,摁住刻刀底端弹出刀刃后将其攥在手中,脊背绷出进攻前奏的弧度。

      符然没去管那扇窗户,而是一步步走向角落里团着的不明物体。

      鞋底轻轻踏在地面上,动作间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丁点动静,脚步声几不可闻,符然高挑的身形隐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像某种夜行的猫科猛兽。

      在仅剩五步距离时,符然看清了面前一动不动的黑影——

      那是一个活人。

      依照身形和骨架推测应该是女人,她四肢纤细且瘦长,身上只穿了件衣不蔽体的雪纺长裙,裙摆上染着大块黑色污渍,从那股腥气判断大概率是干涸的血迹。

      符然看不清女人具体伤在哪里,他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女人凌乱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单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下巴,整个人蜷在草垛上像奄奄一息的水鬼。

      在确认眼前人无害后符然没有再靠近她,他隔着五步之遥无声地注视女人片刻,数秒过去,符然垂了垂眼睫又抬起,决定先不去接近女人,也不打算去查看她的伤势。

      符然放下拎在手上的椅子,将刻刀换到右手攥紧,调转方向走回那扇可疑的巨大窗户前,正当他准备抬手拉开窗帘时,后腰冷不防被某种质感坚硬的武器抵住,继而一道低沉且雌雄莫辨的声音在符然耳边幽灵般响起:“不想受伤的话就站着别动。”

      抵在符然腰间的赫然是根电击棒。

      符然微不可查地冷哼一声,如身后人所言没有轻举妄动。

      二人身体贴得极近,脚尖紧挨着脚跟的程度,可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符然又还能感受到对方温热又略显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耳旁。

      符然觉得不自在,幅度很小地偏了一下上半身,想要避开身后人呼吸的干扰,结果下一秒电击棒就把他腰侧的衣服戳得深深陷进皮肉里。

      身后人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好听的嗓音里藏着点难以察觉的不满,原本沉下去的声线被对方扬了两度,轻飘飘又暗含阴狠地威胁:“都说了让你别动,你想死吗?”

      对于身后人的威胁,符然不以为意。他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正当对方以为他不会再有动作时,符然出手迅速,猛地攥紧身后人的小臂,五指以一种极为狠辣的力道箍住对方腕骨。

      “嘶……”

      抓住那人吃痛松开电击棒的空当符然果断撤身拉开距离,脚下骤然发力,出其不意地踹向对方脚踝。

      一时间对方半边身体受制,又被符然踹得重心不稳,身形狼狈地晃了下后直接被符然掼倒在地。

      咚——!

      形势调转,现在是占据上风的符然半跪着用刻刀抵住对方细瘦的脖颈然后低声警告:“别、动。”

      那人被符然死死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不求饶,她不自觉眯起眼睛试着去看清符然,半晌从喉咙里闷出一声轻而娇俏的笑,响在空旷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对女孩子下手这么狠吗?”

      那个本应蜷缩在角落奄奄一息的女人笑着问他。

      “抱歉,我这人一向缺乏同情心。”符然没什么温度地扯扯嘴角,没在乎对方是个身上有伤的姑娘,手下钳制的力道丝毫不减,语气也是明晃晃的讥讽:“希望被怜香惜玉的话,你找错人了。”

      “好吧,毕竟是我挑衅在先的,原谅你了。”她皱了皱鼻子,垂眸瞥了眼抵住颈间的刻刀。

      刀刃锋利,牢牢压在脖颈的皮肤上,随着女人说话时咽喉的扯动而嵌进肉里。

      女人一句话说完刀下便已经渗出殷红的血线来,她视若无睹,抬头望着压制自己肩膀的符然,笑得眉眼勾起惑人的弧度。

      “我叫谢同潇,你呢,叫什么?”

      “……”

      见符然闭口不言,谢同潇并不觉得冷场,随即自言自语起来:“我承认刚才是我不对,但我一个女生警惕性高一点儿也没什么问题嘛,刚才用电击棒对着你不好意思了。好了我都道歉了,咱们都是被绑过来的倒霉蛋,你就别再用这玩意怼着我了呗。”

      谢同潇低了低下巴,示意符然把刀拿开。

      “符然。”横在谢同潇脖颈上的刀被符然撤下了,他松开按在谢同潇右肩上的手,站起身将刻刀收了回去。

      “你叫符然?符然,符然……”谢同潇撑起身体跟着站起来,把符然二字放在唇齿间反复念叨,听得符然莫名心头一跳。

      符然眉间紧蹙,他压下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语气冷硬地制止谢同潇,“行了,闭嘴。”

      “哦。”谢同潇很听话,她沉吟片刻,又问:“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符然:“别喊名字,喊其他什么随你。”

      “你看起来比我大几岁,那……”谢同潇站在窗边,双手负在身后,话说到一半上身突然向前倾,猛地凑近神情淡漠的符然,顿时一股微妙的异香萦绕在了符然鼻翼间。

      符然这才发现眼前的谢同潇比自己还高上半个头,真不知道这姑娘吃什么激素长大的。

      “就叫你符哥吧。”借着窗边透进来的微光,符然终于看清了谢同潇那双单笑起来就含情的眸子。

      谢同潇的肤色是带着点病气的苍白,她的瞳仁黝黑,那双透亮的小鹿眼本是装纯利器,可谢同潇笑起来时眼底像藏着钩子,衬得她整张脸愈发秾丽,同时也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攻击性。

      有颗棕红色的痣挂在她左眼白净的眼皮上,谢同潇垂眸看着符然时,符然瞧得很清楚。

      等她眼皮一撩,眉梢抬起时痣又翩然消失,就好像从谢同潇的眼皮上,狡猾地躲进了符然心里。

      “随你。”符然被谢同潇眼皮上的小红痣戏弄得喉咙发紧,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不去看谢同潇,清了清嗓子又恢复成平常那副有人欠他五百万的模样,“你是怎么被绑到这里来的?

      “啊?”谢同潇似乎没料想到符然会上来就问这个问题,她无辜地眨眨眼,略显苦恼地沉思片刻后道:“我要是说我本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结果被高空抛物的花盆砸晕了然后醒过来就在这里了你会信吗?”

      符然默不作声地睨着她,怀疑之意溢于言表。

      谢同潇手指蹭了蹭鼻尖,不再插科打诨,她与符然对上视线,隔着半米的距离注视着那张脸,声音很轻很低地说:“我……来找一样东西。”

      “找东西?”符然反问,他没听明白这和绑架有什么关系。

      “啊……就是……”谢同潇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在找一件很重要的失物,但是可能出了点差错,到城东那块老破小附近的时候被巷子里突然窜出来的人提着棒球棍抡晕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不知符然是信还是不信,谢同潇只见他神色毫无变化地嗯了一声,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谢同潇也不觉得尴尬,她顺势抱臂靠在墙边,没去管被墙灰蹭脏了的裙摆,同符然一起久久无言着。

      “你来这里之前,下雾了吗?”符然掀起眼皮斜了眼谢同潇。

      “雾?你这么一说,好像那会确实有下雾的苗头。不过就算有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毕竟是工业区。”谢同潇耸了耸肩。

      “雾浓成这样,就算在工业区也很罕见。”符然抬手扯住始终遮在巨大窗前的窗帘,手下一顿,直接拉开了它,窗外的景象分毫毕现地呈现在了两人眼前。

      窗外正对着一条狭窄小巷,两边是老破小特有的脏乱涂鸦墙壁,一米开外的地方有个被塞满生活垃圾的半人高垃圾桶,再远一些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巷内的路灯罢了工,灰蒙一片,浓重的乳白色雾气将整座老城区都笼罩其中,吞噬掉了所有生命体发出的声音,符然打开锈迹斑斑的窗户后,听不见任何动静。

      没有人语,也没有从前傍晚常见的垃圾运输车引擎声,世界似乎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终局里,给符然一种除他们外无人生还的错觉。

      “这,这这……”谢同潇可能是被吓到了,她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面前这一幕,半天没这出个所以然。

      符然懒得安抚谢同潇的脆弱情绪,他回过头环视一周确认室内没有趁手的武器后直接单手撑在窗台边,利落地翻到了室外,谢同潇没拉住人,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翻飞的黑色衣角。

      “先别——啧,符哥等等我!”谢同潇同样动作轻盈地从窗台翻了出来,落地时没有半点声响,见状符然讶异地抬了抬眉梢。

      看来谢同潇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花瓶。

      “咱们这好歹也是一起被绑架的交情,你这说走就走都不带我,太绝情了吧。”谢同潇俯身拍着裙摆上沾的铁锈,垂落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符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无端觉得谢同潇在生气。

      “是吗。”符然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不明白谢同潇在气什么。

      “打个商量吧符哥。”谢同潇拍完裙子直起身,朝他笑的时候唇角露出两颗虎牙尖,她抬手捋了捋颊边散落的碎发,将它们拨到耳后,“在走出这片鬼地方之前,咱们一道呗?也好有个照应。”

      符然看着谢同潇的动作沉默片刻,突然问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哥哥或弟弟吗?”

      “没有啊,只有一个姐姐。”谢同潇摊手。

      “嗯。”符然收回目光,抽出收在腰间的刻刀握在掌心,转身走进浓雾中,“要跟就跟紧,跟丢了我不会回去找你。”

      “知道啦。”谢同潇答得干脆。

      雾中的能见度极低,小巷内仍充斥着那股挥之不去,令人不安的死寂。

      为了应对突发状况符然走在前面开路,谢同潇没再作妖,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出几百米后,符然发觉身后的脚步越来越飘忽不定,呼吸也变得低不可闻,甚至连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都逐渐消失了。

      察觉到情况不对,符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他不动声色地按出刻刀刃,正欲反手给身后来路不明的东西狠狠一击时,就听见谢同潇声音平静地问他:

      “符然,你听说过[洪流]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传统无限流,无直播
    谢1符0,甜妹x酷哥
    妹哥组合就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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