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也内卷》泷里月

6、宗门

　　“人族在混沌初开之时，还无从探寻修炼的奥秘。而后，伏羲于分心石上得见通体卦，俯仰天地法则，纵观万物枯荣。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从此现世，此为八卦。八卦则又与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类属性相对。”

　　“八属性的力量从天地自然之间源源不断地涌出，自此,飞升大道开启……”

　　许令禾聚精会神地听着，空间隧道的风吹动她师尊的长须，渊武真人双眸半垂，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讲述着上古时期的传说。

　　“而如今，修炼已不局限于修自身属性灵根。还有一条更为艰险的路——修精魂，精魂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当人的肉身陨落，精魂就自然而然地脱离出来，沦为鬼修。”

　　鬼修？

　　变成鬼了还能修炼，那岂不是相当于第二条命？

　　“人人都能成为鬼修吗？” 许令禾问道。

　　“自然不是，鬼修一道玄之又玄，能侥幸成为鬼修的不过凤毛麟角罢了。”渊武真人轻轻笑着为徒弟解答道。

　　许令禾似懂非懂地点头，只是简单记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修炼路子，当然了，以后最好也不要用到它。

　　一连几日，许令禾都在上她师尊给她“特别定制”的修仙小课堂，许是师尊将那些什么仙侠起源、仙魔大战的故事讲得跌宕起伏，想象中的在课上打瞌睡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反而让许令禾对真实的修仙界越发好奇。

　　三日后，渊武真人正说到仙盟内乱的旧事时，突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飞舟开始剧烈晃动，一道白光乍现，无孔不入地照进船舱。渊武真人一把抓起许令禾的衣领向船外飞去，许令禾被师尊的举动惊得大叫，赶忙抱住渊武真人的手臂，闭眼大声问道：“师尊，怎么啦！”

　　渊武真人低头看向紧紧抱住自己手臂的徒弟，呵呵一笑道：“望墟界到了，我们无需再用飞舟，为师带你腾云回宗门。你别抓了，自己踩踩看，脚下是什么。”

　　许令禾闻言颤颤巍巍睁开紧闭的双眼，向脚下看去，只看到如云般绵密流转的灵气和她师尊的锦纹长靴。

　　许令禾定了定神，知道闹了笑话，强忍着腿软地劲儿松开紧抓着师尊的手，对着渊武真人尴尬一笑道：“师尊，刚刚太突然了，徒儿还以为是被人偷袭了呢，所以才……哈哈。”

　　或许她自己看不到，但在渊武真人眼中，此刻的许令禾发型松散凌乱，蜡黄的小脸在惊吓之后更是面如土色，还仰着头给自己找借口。

　　嘴比玄铁都硬！

　　哼，这点出息。渊武真人斜睨了眼许令禾还在颤抖的腿，摇头不语。

　　抚了抚被徒弟抓皱的衣袖，渊武真人淡淡开口道：“方才是飞舟跨过空间结界的波动，证明我们已经到了望墟界，为师没有事先向仙盟申请飞舟通行玉牌，随意在望墟界上空行驶飞舟除了徒惹麻烦以外，对我们没有好处。”

　　说着好像意识到什么，渊武真人又飞快接上一句：“他们那破玉牌，送与老夫都不要，哼！老夫御气不比飞舟快？”

　　仙盟那帮迂腐废物，除了修炼之事不堪大用，什么琐事都要管上一管，啰嗦至极!

　　许令禾看着渊武真人微抿的嘴角，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这傲娇小老头的话。

　　没办法，现在她属于是黑户。不仅还没正式拜师，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仙界还半点实力没有，别人要捏死她，简直不要太简单。

　　师尊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她的靠山，对待大老板还是得恭敬些的。

　　驾驭灵气确实够快，数百里不过眨眼之间。许令禾向四周望去，目之所及多是崇山峻岭，形态各异，复杂多变。更有数不清的大小河流从无垠大陆穿过，偶有奇鸟异兽掠过他们身旁却并不攻击，像是对人类见怪不怪，这样的奇景令许令禾叹为观止。

　　许令禾闭上眼静静感受划过双颊的清风，她在此刻才对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修仙世界有了实感，毕竟前面飞着的那头浑身火红色鳞片，蛇头鸟身的不知名生物可不是哪儿都能看见的。

　　她有心想问问师尊这些异兽的来历，但渊武真人已经无声闭目了一路，许令禾自认不是一个喜欢打扰别人的人，于是作罢，只能自己在心里瞎猜。比如方才那只，许令禾就非常自信地给它起名叫火蛇鸟。

　　对自己起的名字充满自信的许令禾满意点头，觉得这个名字非常适合那只丑萌丑萌的鸟兽，并决定以后就这么称呼它。

　　至于它到底叫什么？谁管呢。

　　飞越一大片密林，渊武真人单手掐诀，他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许令禾看见一片浩渺的大海与连绵的山脉交相辉映，而她好奇已久的玄灵宗就坐落在这山海之间。宗门依山而建，高低错落的大小山峰中心环绕着高耸入云的主峰，一块巨大的石碑朝南矗立在山门广场之前。从高处俯瞰，石碑上的字，以许令禾的眼力还无法看清，但她知道，那是“玄灵宗”。

　　这里，就是她今后的家。

　　许令禾看见空中到处都有修士御剑穿梭，真快活呀……总有一天她也要像这些前辈一样，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本以为师尊会降落在宗门石碑前带她一步步走上山门，谁知道他们直接落在主峰上。

　　作为上古宗门的主峰，在许令禾的幻想中，主峰主殿什么的应该是高大且庄严，处处彰显上古仙宗的实力与底蕴的神圣之地。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乱石堆砌的小院和一座朴实无华的竹屋，渊武真人低头见许令禾张着小嘴出神，低咳一声，提醒道：“回神。”

　　许令禾回过神还未来得及答话，渊武真人便径直举步向竹屋走去。

　　“跟紧我。”渊武真人淡声道。

　　许令禾人小步子短，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跟上渊武真人的步伐。

　　进入竹屋，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几乎是进门的一瞬间，许令禾就感觉自己被好几道视线无声注视。

　　她半垂眼帘，眨着一双杏眼小心地四处打量，与其说是屋内不如用大殿来形容眼前的景象，殿内满是传统的木雕与夺目的彩绘，身着不同颜色道袍的三女两男共五位修士端坐上首。许令禾与正中那位紫袍女修士不经意间对视，许令禾微怔，也下意识对着她绽开一个标准露齿笑。紫袍女修见状唇角微勾，笑意渐深。

　　两旁的几位修士自然也看见这一幕，眼波流转间又传音密话了些什么，许令禾便不得而知了。

　　但这几位明显就是玄灵宗这一代实力最为强劲的修士，用许令禾自己的话说，他们，就是宗门的底气和门面了。他们虽然衣袍并不华丽，甚至还比不上前世某些大制作仙侠剧里的戏服，但穿在身上却难掩他们神秘庄重的气质。

　　许令禾一时有些不安，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作为高阶修士的威严，那种紧张就好像大一时几个班一起在阶梯教室上大课，被老师点上台发言，台下百来双眼眼睛看着你。

　　抓着渊武真人的手不自觉的有些用力，许令禾悄悄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这样的场合，不知怎地，她不想露怯。

　　渊武真人牵着许令禾于几位修士面前甫一站定，殿右边一位桃花眼的黑袍银莲纹女修就笑着与她身旁的蓝袍山羊须男修对视一眼，戏谑开口道：“可要恭喜师兄进阶化神呐！听闻鹊师姐说师兄您又得一高徒，双喜临门。”

　　说着，目光落到许令禾身上，又道：“可是这个丫头？瞧着……是有几分机灵劲。”

　　听见有人提到自己，许令禾略有些局促的心反倒安定许多，她抬头直直看向黑袍银莲纹修士，与她对视却没出声。黑袍女修蛾眉轻挑，没想到这凡人女娃竟然不怯，有点意思。

　　看一眼一脸正经的渊武真人，黑袍女修玩心大起。倾身向前，勾起红唇娇声开口。

　　“好有趣的丫头，师兄不如让给我作徒弟罢！反正你已有了个无双高徒，少一个又何惧?”黑袍女修对着许令禾轻轻眨了眨一双美目，好似在无声邀请许令禾改入她的门下。

　　殿内的人闻言皆是一惊，随后便都有些无奈，丹竹一向逍遥随性，最喜作弄平日里严肃古板的渊武真人，也闹不出什么来，随她去吧。

　　这个师妹平日里惯爱胡闹渊武真人不是不知，故不欲跟她计较，轻抚白须，只作没听见她的胡言乱语。奈何丹竹真君颇有些难缠，见渊武真人不理睬她便转头寻了主位的紫袍女修道：“闻鹊师姐你觉得呢？反正还未正式拜师，便是入了我门下又如何，说不准这小女娃还更喜欢我呢！师姐你贵为掌门，只要你应下了，我看这也无不可。”

　　闻鹊真君眉目含笑，眼神示意丹竹莫要再闹，渊武发起怒来可不与旁人讲什么道理。

　　啊？怎么好像越说越真了，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什么天选之子，突然抢来抢去的是在闹些什么。

　　许令禾被这几个加起来不知多少年岁的修士弄得有些惶恐，她并不想换师门。机会是自己主动争取来的，许令禾一向很认同这句话。

　　身着素净的外门道袍，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女孩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抬脚往前一步，一揖到底，看着丹竹真君认真道：“谢谢师叔的厚爱，师尊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可以背信弃义。而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我轻易便换了师尊，那跟抛弃亲人无异。我真的只想跟着我师尊！相信师叔未来的弟子会比我更优秀的！”

　　九岁孩童的声音如潺潺溪水，清脆悦耳。她嗓音明亮，直至殿内的回音都变得几不可闻，丹竹真君才从无法掩饰的惊讶中回神。

　　“倒是没想到啊……”丹竹真君漂亮的桃花眼看着许令禾的眼中多了方才不曾有的赞许，这样的孩子，让师兄碰到了，运气真好。

　　不光是上首的几位真君，就连她师尊本人都没想到许令禾会有这般举动。渊武真人抬了抬下巴，长须下的唇轻轻勾起，这个徒弟，没白收。

　　掌门闻鹊真君看见许令禾的动作也对着渊武真人含笑道：“确实有师兄的气度，就是不知资质如何。”

　　“老夫挑的弟子，自然没有差的。你们几个老家伙，届时别吝啬了手里的好东西才是，哼。”渊武真人轻哼一声，抚着长须斜眼瞪向丹竹真君。

　　这会儿已经无聊得开始在宝座上左右乱晃的丹竹真君非但不惧，还笑得花枝乱颤。

　　大殿左边一位腰间挂着一个翠绿玉壶，稍显年轻的白袍男修见状适时做起和事佬，无奈劝道：“丹竹师姐，渊武师兄才回来，莫要戏弄他了！”言罢，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对许令禾温声道：“小娃娃，我是你镜斓师叔，修的是无为道，以后得闲了来我凌辻峰玩啊。”

　　镜斓真君话音刚落，手中的锦囊无风自动般漂浮进许令禾的怀里，许令禾抬头看了眼师尊，见渊武真人点头，谢过镜斓师叔后，这才把锦囊收好。

　　原还想再逗逗渊武真人的丹竹真君见小师弟都这般说了，也不好再做些什么，便无趣撇嘴，翻手变出一支碧色的蝴蝶步摇和一瓶丹药，一并抛给许令禾。

　　另外几位前辈也各自予了些不知名法宝给许令禾作见面礼，许令禾一一作揖谢过几位师叔，捧着礼物觉得自己一瞬间就成了小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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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去查了一下，道家对师父的师妹或者师姐，也是可以叫师叔的。由于作者也是外行人，如有错漏，欢迎指正。
*开头第一段来自中国民间神话“伏羲画卦”，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