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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五区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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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撞破护栏冲了出去,一阵失重感过后,整辆车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
好在游泳是所有哨兵和向导的必修课,没有人怕水。苏缎伸手去解安全带,却发现安全带牢牢地扣在了锁扣中,完全解不开。
情急之下,苏缎还难得地保持着冷静。她不打算白费力气,于是拉扯着身前的安全带,试图直接从里面钻出去。
就在她和安全带斗智斗勇的时候,端木锦已经探过身来,一把泛着银光的手术刀果断地在她身侧一划,牢固的安全带立时松散开。
苏缎恍惚间想着,端木锦好像向她介绍过这把手术刀。据说这是端木家祖传的好东西,端木锦已经用它解剖过上千具尸体了,而刀刃若新发于硎云云……所以她才会随身携带。
车还在往下沉,而她们的气息已经不太够了。海里光线不足,前后的人都看不清,端木锦当机立断地把手术刀往后座推过去,不管韩明熠和宁佑朝有没有接住,然后就点点苏缎的胳膊,示意她从破掉的窗户里游出去。
刚才破掉的窗户此刻成了救命的关键。
苏缎没有犹豫,也不管车窗框上残留的玻璃会不会划伤手了,扶着窗框就游了出去。
海水包裹着新旧伤口,疼痛让她始终保持清醒。不久后,端木锦也从车窗出来了,两人奋力向上游去。
海面的光亮越来越近,苏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辆已经化作一小块阴影,还没有其他人出来的迹象。
她回过头来,不知该作何感想。
终于浮出水面,苏缎和端木锦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不敢过于感受劫后余生的侥幸,苏缎四处张望着,直到确定海面和岸上都没有人烟,她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
“苏缎,”端木锦叫了她的名字,“先上岸吧。你的病刚好,在水里泡太久会复发。”
端木锦的平常心让苏缎大跌眼镜:“你……一直都这么敬业吗?”
这可是刚刚死里逃生,她们的两个同伴还生死未卜哦?不仅不担心性命不保,端木锦居然还想着别让她的病复发?
“这是我的责任。”端木锦找了一条离上岸最近的路线,指给苏缎道,“快点,上岸之后我要测一下你的心率。”
苏缎下意识听从了她:“怎么测?你的仪器都落在车上了。”
“用手测。把脉。”端木锦言简意赅。由于长期坐办公室,她的体力比苏缎要差一些,此刻也在尽己所能保存体力。
到了岸上,她们找了一片相对隐蔽的礁石。端木锦把手指搭在苏缎的脉搏上,不再说话,心里大概在默数。
她的冷静和指尖冰凉的触感让苏缎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端木锦似乎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不管接收多么危急的病人,她都面不改色地设计治疗方案,因而病人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要看见她心里就会有底。
端木锦放开了手:“应该没什么事。”
“谢谢,”苏缎顿了顿,诚恳地说,“你好厉害,端木锦。”
听到这句话,端木锦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你还能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真的很厉害。”苏缎说,“以前我觉得你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是我错了。”
“……这不算什么。”
见端木锦不愿多说,苏缎也没有一直讲个没完。她看向依旧平静的海面,沉默片刻问:“端木锦,一般来说,哨兵不呼吸能撑多久?”
端木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海面,理解了她的意思。
“没受过相关训练的话,大约十分钟。”
苏缎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接受过训练,也许有过,但她清楚这种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她看着端木锦问道:“那等十分钟?”
“我也这么想。”端木锦靠在身后的礁石上,“他们浮出水面后,我会立刻通过精神空间给予治疗。”
安全带有问题,司机有问题,车有问题,海底还没什么光线,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到端木锦给的手术刀。
两人在风平浪静的大海前等待着,全身湿透,静谧不语。
“……你怎么看?”
苏缎打破了沉默,声音听不出悲喜。
端木锦摇头:“我不明白。我不擅长这些工作以外的事。”
他们来到五区,是为了调查未登记哨兵的事。而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似乎有人想要他们的命。
总不会是碰巧了。专车上印着五区主塔的标志,苏缎不觉得有人会主动找塔的事。
难道是未登记哨兵的大本营察觉了他们的动静,想要先下手为强?
可是他们是如何得知的?
端木锦看着海,问道:“苏缎,你觉得乔至凌有问题吗?”
那个五区主塔向导,礼貌圆滑,态度和善,还跟韩明熠他们一同沉入了海底。苏缎想着,反问道:“据你所知,有那种可以让人暂时不呼吸、从而能在水下存活的药物吗?”
端木锦思索片刻:“没有。”
“……如果经过非法人体改造呢?”
端木锦一愣:“你怀疑他被改造过?”
那可是五区主塔的职员。如果就连他都经历过人体改造,那五区的情况该恶化到了什么地步?
苏缎的想法未免太过大胆。
见苏缎的表情很正经,端木锦回道:“如果经历过人体改造,什么都有可能。”
“……所以,我也不清楚乔至凌有没有问题。”苏缎低下头喃喃道,“说实话,从刚才开始,就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在缠着我,那就是,我们来到五区好像是一个圈套一样……”
大约五分钟过去了,水面上没有一点动静。
苏缎在心里数数。
“秦高岩会有同伙吗?”
“嗯?”苏缎愣了愣,“你说什么?”
端木锦重复道:“秦高岩会有同伙么?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些事,不可能全出自自己之手。至少,不会只有自己知道吧?”
苏缎回忆起会议上讲的审判结果,回道:“有。不过,当初开会的时候,戚永望宣布过,和秦高岩一起参与过行动的人也都获罪了。”
从秦高岩带来的随从,到回五区时开车的司机,几乎全部判刑,惩罚及其严格。
端木锦严谨地问道:“在目前的五区,秦高岩的人一个也没有了吗?”
“……不知道。”苏缎道,“不过,应该不会完全消失了吧。”
“为什么?”
“从塔主的态度来看,秦高岩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苏缎想起了纪盛野的话,不由自主地说,“像这样的人,总会被谁怀念的。”
“这样吗。”端木锦淡淡地道,“秦高岩放置的炸弹,没有伤到一个人。从这个结果来看,他的所作所为的确还有转圜的余地。”
八分钟过去了。
苏缎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上次数秒还是在学校里,韩明熠信誓旦旦地说要在八秒之内解决那个长发男。
那是她第一次和韩明熠并肩作战。虽然事出紧急,但无论是谁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实力。
然而诡异的人体改造样本出现,打破了一切平静。虽然从来没有直说,但一次次超出预期的小小失败累积起来,还是让韩明熠感受到了一定压力。宁佑朝应该也不例外。
好吧,其实苏缎也有点紧张。
虽然不知道要杀他们的人是谁,但留在同一地点的话,遇见追兵的可能性极大。再过两分钟,如果韩明熠和宁佑朝还没有出现,她和端木锦就只能丢下他们离开了。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这时,端木锦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还要继续执行任务吗?”
他们的队伍现在支离破碎,就连领他们去五区主塔的向导都生死未卜了。而五区主塔内的情况,还是一片迷雾。
苏缎想也没想就说:“保命重要。”
哨兵和向导的首要任务是服从命令不假,但苏缎不打算就这么乖巧地完成这个古怪的任务。
大家都说“哨兵是武器”“向导是哨兵的附庸”,但苏缎一直都把自己当人看。假如有人想要她死,她不会懵懵懂懂地按照那个人的剧本走。
“不过,”苏缎揉了揉太阳穴,道,“想要保命的话,倒是需要查清楚这些事,否则可能哪天又要面对今天的情况。”
秦高岩的动机,改造人体的秘密,还有那些奇怪的入侵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的线索能够将其全部串联。
十分钟了。
苏缎召回了用于侦察周围情况的金丝雀,站起来对端木锦道:“我们该离开了。”
“好。”端木锦与她一同站起来,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老规矩,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又有发烧的前兆,第一时间告诉我。就算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我也是一名医生。”
走之前,苏缎最后朝大海望了一眼,广阔的海面上无风无浪,也没有人影。
而不无感慨的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十八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