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喜乐[年代]》杳却

10、第 10 章

　　四月的最后一天，姜素萍干完活，照旧去家附近的小公园看看。

　　小公园没有锻炼设施，只有几个石凳、高矮不一的树丛和一堆小虫子。
　　爸妈他们这些吃完饭喜欢和街坊邻居聊天的中年人都不爱去小公园闲聊。
　　虫子太多了，不如坐自家楼下聊。

　　姜素萍不是没事去小公园，她有事。

　　今天也不打算走进小公园里，站路边看看，没见到想见的人就走。

　　本来不抱期望的姜素萍，看见熟悉身影，眼睛瞬间亮起来，想大喊，记起现在在哪里，干脆自己走过去。

　　她看着贺振岩：“你什么时候到的？”

　　“前不久到的。”贺振岩站起来回话。

　　“走路来城里的吧，你先坐着休息，我去等我弟弟过来。”姜素萍看他鞋子的状态，猜到他可能没舍得花钱坐车，带着行李走了十几公里路。
　　她没指责他，让他先歇着，自己赶紧去找弟弟。

　　找弟弟，顺路回家拿个钱。

　　弟弟的高中离家近，远的话也不能每天中午回家吃饭。
　　这个点差不多是高中放学时间。

　　不用特意找弟弟，她站在距离学校大门五十米外的地方不动。

　　放学走出校门的学生多，姜仁杰刚走出大门，没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家二姐，还是同学提醒他姐姐在等他，他往四周看去，目光找寻了几秒才找到姐姐。

　　二姐来学校，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姜仁杰赶紧小跑过去：“姐，家里出事了？”

　　“没出事，我找你有事……你们好。”
　　几个跟在弟弟后面的弟弟同学向她打招呼喊姐姐好，她也招呼回去。

　　弟弟的同学们各自回家。

　　姐弟俩回家，回家路上，姜素萍和弟弟说起是怎么个事。

　　“我丢！”姜仁杰惊呼，“姐，你疯了是吧！”

　　“所以你帮不帮忙？你不帮我找别人了。”姜素萍问弟弟。

　　姜仁杰冷静下来：“我帮，这事最好我来办，没人比我更合适。”

　　他只知道姐姐开始存钱，不明白目的，今天一切都有了答案。

　　姐姐还真是存钱给男人花。

　　自家姐姐明显早就打着让他跑腿的主意，居然不提前告诉他，害他没准备，被吓一跳。

　　据姐姐所说，贺大哥今天来城里了。

　　贺大哥不能回去修理店。
　　城里的招待所需要介绍信，他没有介绍信，招待所没法住了。

　　住到他们家？
　　那还不如让贺大哥流浪街头。

　　他们家爸妈是挺开明的，没开明到留宿“名不正言不顺”的未来女婿，他们都没承认他作为女儿对象的身份。

　　姐姐敢带到家里过夜，爸妈对贺大哥的印象绝对要负分。

　　然而不是走进死胡同了，有别的出路。

　　上个月姨夫被厂子辞退，成了下岗工人。
　　几天前吃饭，爸妈还讨论过这事，说姨夫现在找活干多难多难，孩子都在读书，家里经济紧张，要是实在找不到活干，他们家先送点粮食，借点钱，帮他们家渡过难关。

　　姜素萍不是因为重生，知道很多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才想起下岗姨夫一家。

　　事实是重生前根本不知道姨夫什么时候被辞退的，只对自己残疾后，阿姨和姨夫送钱给他们家有印象。

　　阿姨红着眼睛对姐姐，也就是姜素萍的妈妈说不用还了。

　　那会儿阿姨红着眼睛，或许不光是同情她这个外甥女的遭遇，还对自家经济状况难过发愁。

　　后面她不知道阿姨和姨夫具体工作情况，只知道一家人过得还好，表弟表妹们学习都好，毕业后发展不错。
　　在孩子们结婚后，阿姨姨夫老两口彻底退休，帮忙带孩子的孩子。

　　姜素萍发生车祸后，爸妈可能知道阿姨姨夫家的情况，奈何女儿失去双腿，他们有心无力。

　　在她二十岁失去双腿的情况下，姨夫四十几岁成了下岗工人似乎都成了很小的事情，起码他有手有脚，只要勤劳，总不至于饿死。

　　爸妈不知道，也只能是阿姨姨夫不想在心力交瘁的姐姐和姐夫面前抱怨，抱怨在外甥女失去双腿再也无法走路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阿姨和姨夫大可以说姨夫成了下岗工人，家里少了一项收入，孩子们又要读书吃饭，实在拿不出钱。

　　他们不光没用如此正当的理由拒绝借钱，甚至不知道是动了不能动的养老存款还是从别处借到钱送给他们家。

　　姜素萍放心让振岩临时租到阿姨家，阿姨家可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小楼都是他们家的。

　　县里后来划出新城，只他们几家人住老城区边缘，阿姨一家无缘拆迁，没有因为拆迁暴富，也没有租房给别人。

　　阿姨和姨夫是认识振岩的。
　　两家人住在两条街道，离得不远。
　　振岩先前工作的修理店在两条街道都算有名。
　　但愿靠着振岩前两年给大家带来的好印象和弟弟的口才，能让他暂时安顿下来。

　　不给振岩压力，让他自己好好考虑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没法提前安排好住宿，只能随机应变。

　　上次她和弟弟去振岩家里，她给了振岩两个选择。

　　一是他跟着她，她去哪，他就去哪。

　　二是她跟着他，他想待在自己家里，她会在三十岁之前去村里定居下来。

　　如果他打算跟着她，就来她家附近的小公园等她。

　　一天中的三个时间，上午活干完回家，中午吃完饭回厂里，下午下班，这三个时间她都会去小公园看看有没有人。

　　她有告诉过振岩，她没在这三个时间点出现的话，他可以来家里找她，绝对不要去修理店。

　　不要想着和修理店老板求个情，恳请让他在店里住几个晚上。
　　他刚来城里的两年，晚上都是睡在店里的，她没去店里观察过，只是能想象有多憋屈，物理上的憋屈，手脚完全伸展不开。

　　她不想他被老板打压挖苦。

　　实在不行她就领着他和弟弟去租房，多问几几个人，总有人家手头紧张会愿意出租几天。

　　反正不和爸妈说想让他借宿在家里就行，这样爸妈不高兴，还会让他们被旁人说闲话，教出来的女儿太不像话。

　　“你能想通就行，我暂时没法跟着你们去，我留在家里做晚饭，放心，我不会烧了家里的厨房。”现在的情况，没有紧急到必须她出面，先让弟弟带着振岩去阿姨家打听情况。

　　阿姨这里不行，她再另外想办法。

　　“那该怎么算房租呢？我也没租房经验啊。”姜仁杰问起房租。

　　“不要超过三毛钱一天，不要低于一毛钱一天，先租个十天，我给你三块钱，你别让振岩掏钱，也别因为阿姨和姨夫说不要钱就真的不给钱了，一定要给他们钱，剩余的钱当你的辛苦费。”姜素萍将钱交给弟弟。

　　“那肯定会给的，我没傻到真不给阿姨和姨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