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迷宫]少年，你,,,》永远愿做绿老头

1、Chapter 1 碰撞

　　‘You just cannot shut down your brain, right?’
　　‘You were my successor…’
　　‘Don’t let me down, Erica.’
　　‘…’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睁开眼，耀眼的日光在睫毛的间隙间像一枚闪光 /弹一般炸开，钝痛感从脑后传来。
　　“是个女孩！”
　　“我以为笼子不会送女孩来……”
　　“她看上去好可爱。”
　　“长得可爱有什么用，她细胳膊细腿的，没准是个麻烦……”
　　眼睛好痛。我重新合上眼，感觉到受到光线刺激的眼内涌起一股热流。
　　“起床了，睡美人——”地面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男孩欢快而粗哑的声音响起。
　　我吓了一跳，睁开眼双手撑地挺起上半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鼻子便撞上一个硬硬的东西。
　　“啊——”我用手捂住鼻子，两行泪刷地从眼眶落下。
　　“嘶。”泪眼朦胧间，我看到身前的人直起身子靠在后面几节摞起来的箱子上，骨节分明的手罩在下半张脸上。
　　“对不起。”我下意识地说，“我不知道……呃，你在这么近的位置。”
　　周遭安静了一秒，而后爆发出猛烈的笑声。
　　我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坑”内，“坑”旁的地面上围了一圈男孩。我感到丢人极了，低下头用手背紧张地擦拭着脸颊，把被眼泪浸湿而黏在脸上的几缕头发抓到脑后去。
　　“唉。”同在“坑”内的男孩叹了一口气，“没关系。你哭什么？其他人要觉得我欺负你了。”
　　我很快收拾好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快速扫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个像笼子一样的空间，堆了很多杂物，有几捆绳子，一些医用绷带和药品等等），然后才将视线放在面前的人身上。
　　与我听到的声音不同，面前的男孩微微笑着，没有生气。他有一张酷似加菲猫的脸（短短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人中较短），一头棕色的短发。他穿着一件旧衬衫，袖子挽在胳膊上，挎着一个帆布包，背后背着一柄刀。
　　在打量他的同时，我回应道：“只是光线有些刺眼。抱歉，他们？”
　　“啊，是……”男孩正准备开口，“坑”上一个男孩抢先说道：“我们 (us)。”
　　我抬眼看去，上面站着一圈男孩，他们都穿着旧衣物，身上用皮革束着各种工具。回答我的是一位红发男孩，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看上去很健硕。
　　“你们好，呃，我是……”我努力地思索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脑中一片空白，我顿了好久才从记忆里找到五个清晰的字母，“我叫艾瑞卡(Erica)。”
　　在此期间，没有人说话，他们都静静地等待着。面前的男孩始终保持着温暖的笑容，他说：“我是纽特。”
　　“我是盖里。”
　　“我是杰夫。”
　　“我是宾利。”
　　“……”
　　其他男孩也纷纷介绍起自己的名字，我的眼睛左右移动着，找人的速度还是没能跟上他们说话的速度。
　　“好了，好了，”一个黑皮肤的男孩打断了他们，“我们的新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认识大家。我和纽特会带艾瑞卡熟悉林间空地的。你们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这个男孩一声令下，男孩们便陆续散开了。而且他说要带我了解这里，看来他是这里的领头人。我看到纽特开始搬运“笼子”里的东西，虽然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决，但自然而然地决定先上手帮忙。
　　纽特看到我抱起绳子愣了一下，随即冲我笑得更开心了。
　　说话遣散其他人的男孩也跳了下来，“我叫艾尔比，你好，艾瑞卡。”
　　我友好地微笑，“你好。这些东西要送去哪里呢？”
　　“哦，这些。这些物资是纽特来负责的。你只要把它们放到地面上就好。”艾尔比说，“我是这里的领头人。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在我们参观林间空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我踮起脚，把绳子堆在地面上，“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艾尔比带我四处转了转，并解释了这里的一切。林间空地就像是一个小社会，容纳了我们这些忘记一切、只剩姓名的人。在这里，大家各司其职，共同遵循三个规则，违反规则的人会受到处罚。我也了解到墙壁外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除了“迷宫行者”没人应该进去。
　　“你们尝试过离开这里吗？”我问道。
　　“当然。乘坐那个电梯、爬围墙、出墙壁……我们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当我们路过耕作区时，艾尔比回答我。
　　“那么，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我若有所思道。
　　“什么？”艾尔比愣了一下。
　　“在这里生活下去，或者，”我看着艾尔比黑色的眼睛，“从迷宫逃出去。”
　　艾尔比停顿了一会儿，接着我的话说：“我是一年前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人。我们一直遵循你所说的第一条路，生活了一年多了。”
　　“那‘迷宫行者’？”我看出艾尔比似乎并不想多说，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们仍旧在探索这座危险的迷宫。”艾尔比盯住我的眼睛，“那里很危险、非常危险，他们每次进入都要冒着生命危险。艾瑞卡，答应我，不要尝试进入那里。至少目前不要。”
　　我没有去问这个“目前”的期限是哪里，我也没再问其他问题（我今天问的问题够多了），“谢谢你，艾尔比。”
　　他看上去松了口气，但马上又变得忧心忡忡，“艾瑞卡，你似乎……很擅长思考。”
　　我用一个尾音上扬的“嗯”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其他的男孩往往不会在第一天有这么多问题。”他说道，“女孩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也许吧。”我回答。随即我想到我是他们记忆里出现的第一个女孩，还是补充道：“我觉得这和性别没有关系。”
　　艾尔比笑了笑，“和你聊天很有趣，艾瑞卡。”
　　“那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个有趣的人。”我回复，而后问道：“你认为我应该取哪个职位做事呢，艾尔比？”我的眼睛看向厨房。
　　艾尔比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你认为厨房适合你吗？”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说，“也许我可以试试。”
　　“那就去吧，”艾尔比爽快地说，“厨房现在只有弗莱潘，你过去就可以看到他了。晚餐时候见！”
　　“晚餐时候见！”我说。

　　厨房的弗莱潘是个黑皮肤、身材敦实的男孩，他见到我时很惊讶，听说艾尔比安排我来这里后便教我上手做饭了。
　　“男孩们的食量可不小。”他乐呵呵地说着，切割着一头牛的肋排，“艾瑞卡，你就负责蔬菜吧。”
　　我觉得弗莱潘很体贴，抱起一筐土豆，打算到树林里去洗一洗，“那我先去清洗土豆了。”
　　弗莱潘没有回头，用没有持刀的左手朝我挥了挥。
　　树林里很安静。一进入树林，外面男孩们做工的声音便同阳光一起被遮掩了，我的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嚓嚓声。
　　我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下来。
　　实际上，失去的记忆让我非常、非常惊慌。只是我不想在十几个男孩的环绕下崩溃。那些眼泪不只是因为阳光，还因为心底涌上来的不安、委屈、恐惧和羞耻。
　　艾尔比的解释只让我为如何融入这里的担忧减少了些许，却不能减轻我心头的不安。我无法自控的过度思考为我带来了负担。于是刚刚我麻木了自己的内心，来变成一个社交正常的姑娘。
　　我走到小溪旁，取出土豆来清洗。沾染着泥土的土豆在水流的冲洗下逐渐露出原本的颜色。
　　我可以和大家正常交流，说明我受过教育。那么这些教育是谁给予的呢？学校？家教？思绪到这里就断了线。
　　我的名字是艾瑞卡。从我的外貌来看，我看上去是个亚洲人，也许带着些欧洲血统（这是艾尔比告诉我的）。那么，我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完全不记得。头疼。
　　如果浅层记忆消失了，那么深层记忆呢？潜意识呢？这里的每个人说话的方式、走路的方式都不一样，这些行为和他们的记忆中哪些内容有关呢？
　　这些男孩会建房、耕作、做饭，这些技能是后天习得的，是从哪里学会的呢？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学会了这些东西？刚刚参观林间空地时看到的木头眺望塔，可不像是自行摸索就能建造出来的。如果说目的是生存，他们又为什么需要学习这些基本的生存技能？是他们自身的特殊性，还是这个世界的特殊性？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个林间空地究竟是什么地方？外面的人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这里？这里是监狱，还是避难所？
　　我一边思考，一边清洗着一个个土豆。
　　忽然，我注意到水流里出现了一些黑色胶状物质。我下意识朝上游看去，离我五六米远的地方蹲着一个男孩。
　　那是个亚裔男孩，他有小麦色的皮肤，面孔的线条柔和。他穿着蓝色衬衣，皮革背带的样式和其他都不太一样，手腕上也戴着布料和皮革制成的护腕。他正在离我不远的上游清洗双手。
　　他没有发现我，我也没有出声。等他洗完手起身时，他才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我。
　　我正盯着他看。他小麦色的皮肤和黑发黑眼对我来说看上去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我没料到他能注意到我，眼神慌张地躲闪了一下，又回到他的脸上。
　　我看到他打量了一下我，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便先说道：“我是艾瑞卡，今天新来的女孩。”
　　“我知道，”他的表情还算友善，我猜他不常与人交际，“我回来的时候听男孩们说了。”
　　“你是行者？”我反应过来。
　　“是的。我叫珉豪。”他朝我点了点头，“你在厨房工作吗？那你最好快点，我来时看到弗莱潘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啊，谢谢！”我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很快收拾好最后一颗土豆，把它放进筐里，回头却见珉豪已经离开了。

　　回到厨房时弗莱潘已经把牛肉切好了，见我回来晚了也没有责怪我，和我一起处理土豆。我感到抱歉，加快了处理速度。
　　晚餐是土豆牛肉汤和玉米饼。吃晚餐时，我感到周围的男孩都在看我，这让我很不自在。我装作泰然自若地吃掉了我的晚餐，迅速找到了正在聊天的艾尔比和纽特（厨房的人往往是最后用餐的，所以这时其他人已经吃完，开始晚间活动了），把自己缩在他们身后靠着的草垛下。
　　纽特见我这样立刻就笑了，“新来的女孩(our new girl)，你今晚可是我们的主角。”
　　“他们的目光已经快要杀死我了。”我开玩笑地吐了吐舌头。
　　纽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看来你没有刚来时那么拘谨了。”艾尔比笑了笑，“你满嘴的‘谢谢’和‘对不起’终于不见了。”
　　“真的，当时在电梯里你的鼻子撞到了我的下巴，你第一时间说对不起……”纽特说，“让我很惊讶。”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我心里有点惶恐。
　　“你来到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艾尔比说，“我们的集体比你想象得要紧密。一些……嗯，礼貌，可能是……不必要的。”
　　我能从他的停顿中听出他在斟酌怎么说这句话，“我明白。”稍稍想了想，我立刻明白过来过分的礼貌在这里是不合适的，礼节只会疏远关系，让我更难融入这里。
　　“而且你知道，我们不在意这些。”纽特补充道。
　　这时，一个看上去有中东血统的男孩走了过来，“艾瑞卡！快来！”艾尔比向我点了点头，见纽特也跟着我站了起来，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纽特和我一起跟着利亚姆（这是纽特向对方打招呼时我得知的名字）走到了人群中央，红发的盖里正站在这里。他有一双很有特色的眉毛，是屠夫的一员。
　　“艾瑞卡，我们大家刚刚在说以后要好好照顾你呢。”盖里意有所指地说。
　　我感到周围十几双眼睛看向我，纽特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快速思索了一下说道：“大家真的很体贴。”
　　我看到盖里的表情微微一变，蹙起了眉头，赶在他之前说道：“虽然我不记得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今后与我相依为命的是你们。今天艾尔比带我逛营地的时候，我意识到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有序地工作，为集体的生活奉献自己的力量。大家相互帮助、倾听和关心彼此，比起我在记忆中拼命找却找不到的那个，这里更像是我想象中家的样子。在我看来，家人相互照顾、彼此支撑，这样家庭才会长久地维持下去。大家将我看作家人，我也会如此。”
　　随着我的话语落下，我看到盖里紧锁的眉头慢慢解开了，他紧绷的下颌也慢慢放松。
　　周围的视线似乎更加集中了，嘈杂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但我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正是我们大家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觉得盖里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他接着说，“正是我们抱团取火，才能建立起迷宫中这样有秩序的小社会。我们决不允许任何会破坏我们的和谐的东西。艾瑞卡，今天你也了解了不少关于这里的事，你觉得，我们的敌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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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桑斯特真的很像加菲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