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她又美又毒》来包辣条压压惊

5、埋伏

　　咄一声闷响。

　　灵箭将怨兽钉在青松上，怨兽不断挣扎间，青松枝上积压的厚雪沙沙往下落，好一会才不甘地散为一缕缕怨力，汇入陈渊腰牌内。

　　“抓住我的手。”

　　陈渊动作灵巧地轻易攀上石壁，回身拉小脸蹭得脏兮兮的少女，见聂欢上来后累得直喘气，想蹲下背她：“阿欢姑娘、还爬得动吗？要不要我背？”

　　“不必、我自己可以的。”
　　聂欢一边缓着胸腔里剧情的灼烧感，一边努力平稳呼吸。她仰头，冲陈渊腼腆一笑：“陈渊哥哥要保护我已经很劳费心神，我怎么能再添麻烦呢。”

　　陈渊眸光微动，发现少女真在平缓了会呼吸后，还能继续咬牙爬，沉郁的眉眼不由微微一松，染上些许无奈，没有再坚持。

　　这再一爬，便又是许久。
　　直到攀上裂谷一侧的高峰，他才停下脚步，招呼聂欢躲起来。

　　“陈渊哥哥，我们到了吗？”

　　少女躲在石头后边，累得檀口轻启直喘气，抬眸扫视一圈。
　　下面是一大片丛林茂密的裂谷，举目望去，四周处处都覆着厚雪，回头看则是一大片小山，占据这里，能很方便地观测附近动向。

　　“嗯。”

　　陈渊绑紧指骨上缚的护指布带，张弓搭弦，指间一扣聚出七支灵箭。

　　嘭嘭嘭几声巨响！

　　灵箭撕碎狂风、炸开巨石，巨大动静惊起谷中数百怨兽，怨兽咆哮如雷，震山落石，每一处怨兽动静引起的白雪坍塌，都印在陈渊深黑的眼瞳中。

　　高高的裂谷山壁之上，他张弓，拉弦，风雪拂动黑衣猎猎飞舞间，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只怨兽随之饮恨！

　　“嗷呜！”
　　山谷间数十只怨兽群被激怒，成群而行蹬着岩石向上袭来，不等扑到近前，陈渊再度连发七箭！

　　咄咄咄！
　　灵箭角度刁钻、往往能一穿二甚至穿三，它们庞大的身躯轰然落下山壁。

　　清晰见陈渊大展神威的背影，聂欢眯了眯眼睛。

　　家门被灭磨去了少年的轻狂，只剩下踽踽独行的沉稳锐利，一如手中灵弓。
　　这样的陈渊，已经有聂欢记忆中那个一飞冲天的青年影子。

　　她心中升起一阵向往，忍不住捏了捏拳。

　　聂欢今生的野望，不止于现在这般攀附这样的人。
　　而是终有一日成为这样的人！

　　连发百箭，陈渊才大致诛杀尽谷中冒头的怨兽。
　　想着能换个地方了，他正要回头问聂欢能不能坚持住，忽然眼皮一跳。

　　山脉之中，此起彼伏的兽吼声不绝于耳。
　　成千上万头怨兽跑动的声响传遍群山，恰好朝山谷方向如潮水般奔涌而来，兽蹄震颤得山谷碎石啪嗒啪嗒向下滚。

　　陈渊看到兽潮疯狂地追着三个黑袍人，眉头厌恶地紧皱，移开目光，正唾弃：“果然是用的人饵！”

　　忽然少女拉拉他的袖子，指着山谷下，颤声道：“陈渊哥哥、那个虫子……是不是……”

　　只见怨兽疯狂的追杀中，三个黑袍人被追得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其中一人袍角甚至早给怨兽啃了一口，留下狰狞的齿痕。

　　几乎只要在下一刻、跑得最快的怨兽就能咬住自己三人大腿，魔修头目下意识就放出纳兽囊、高喊一声：“苍极鹰！”

　　苍极鹰厉啼一声展翅飞出，三人正要爬上鹰背。

　　但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响！

　　怨兽群中，一只皮毛格外油光水滑的雷兽王仰天长啸，召出一道惊雷劈在苍极鹰身上，直接将它打得浑身羽毛焦黑、跌跌撞撞飞了两下便根本维系不了平衡，凄厉长鸣一声坠落！
　　旋即雷兽王又矫健地藏匿进兽群中，金黄兽瞳神采奕奕，仿佛有灵智一般驱赶麾下兽群做炮灰追赶，自己则暗中潜伏，伺机而动。

　　“这该死的畜生！”
　　魔老大被雷兽王阴了，狠狠一咬牙，丢下苍极鹰，甩出一片铺天盖地的虫云遮掩自己三人行踪。

　　怨兽们嗷呜一口扑了个口，吃到满嘴虫子，并且这些小虫还在不停啃咬自己身躯，怒不可遏，呸呸吐掉，就地便是一滚！

　　诡虫剧毒对怨兽完全无用，它们利用巨大体型一压便压死一大片虫群，并合力咬死苍极鹰，其中，雷兽王在漫天舞虫中仰头嗅了嗅寒风中那股格外诱惑的血气，迷茫地原地兜了两圈。

　　下一瞬，少女在山谷上轻轻一笑。
　　血蝶静静附在魔老三脖颈后，随之一闪。

　　很快，雷兽王再度嗅到那股血气，龇牙低吼！

　　*

　　“艹他娘的！这群没脑子的怨兽怎么偏偏追着我们跑！老子苦心培育的毒虫喂给怨兽、和喂狗有什么区别？”
　　三人耗费大量诡虫才勉强脱身，魔老大想呕血：“而且想不到竟然还有兽王！仙域不都自诩每年冬狩为十二州谋太平吗？怎么能留下这玩意儿！”

　　魔老三皱眉：“说起来你们有没有闻到、这一路上好像都有股血气？”

　　三人对视了一眼，魔老二鼻尖耸动嗅了嗅，很快说：“是有点？是三弟你身上的！这些怨兽也只追我们，即使设法脱身也很快就能发现我们的动向！”

　　他话还没说完，血气骤然更浓郁了了些。
　　同时雷兽王突破风雪前腿一蹬山石高高跃起、它庞大的身躯快如闪电一马当先，率领兽群猛地虎扑而来，巨大可怖的兽掌从天而降，猛然按住魔老三！

　　“老三！”
　　“哥——”

　　兽掌携一股巨力直接将魔老三拍倒，魔老大与老二临危不乱正欲施救，嗖两声破空之音，二人心中一震，只觉得一点寒光卷寒风扑面而来，下意识侧面一躲，只见两支灵箭凶险万分地擦过面目、牢牢钉在山石上！
　　而这短短时间里，雷兽王已将魔老三按在石间，嘎巴一声低首一口咬下魔老三脖颈。

　　“老三！！”

　　魔老大悲愤大吼，举目望去，远远看见山谷的顶端，黑衣少年冲他举弓，瞳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憎恨与怒火，指骨上缚的护指布带用力到沁出血色也不顾，接连出箭！
　　再一看，果然，那个夺了魔器、他们原本的猎物正躲在少年身旁，居高临下地俯瞰他。

　　兽齿磨过人骨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魔老大含泪大笑：“哈哈哈哈、终日打雁不想今日被雁啄了眼！老三、哥哥们必为你报仇！”

　　话落，魔老大趁雷兽王吞食魔老三尸体，几个诡谲身法直冲上山谷！

　　聂欢眸中闪过一抹微光！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躲开灵箭、直扑过来的魔老大，心念沟通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血蝶落在魔老大身上。

　　魔老大速度之快，连陈渊都来不及阻拦。
　　但就在他即将冲上山谷之巅瞬间，雷兽王风驰电掣地闪现至魔老大身后，露出沾血獠牙凶恶地低吼出声！

　　吼！

　　追了一路才啃到魔老三，却没尝到那股勾得抓心挠肝、现在又转移到魔老大身上的血味，雷兽王极其愤怒！

　　它一双金黄兽瞳染上猩红，皮毛都带上噼里啪啦的静电响声，一层雷网顷刻罩住自己的猎物！

　　魔老大甩袖丢出一大片诡虫，扑上雷网，顿时噼里啪啦电死一片，仍旧没突破雷网，忍不住怒骂：“没脑子的死畜生！”

　　愤而双袖一震，抽出两把尖刺。
　　这尖刺长约半臂，刺尖涂着幽绿的剧毒，魔老大扭身一刺扎进雷兽王大如人拳的兽瞳！

　　“吼吼吼！”

　　雷兽王剧痛、抓住魔老大一同摔进山谷中，轰然震起一大片碎石，并不等魔老大应对，便一口咬住他的身体，随着滋滋的电流声，雷兽王毛发尖不断炸开细小雷光，并就地几个死亡翻滚，连尖刺不停戳进身体也不惧！

　　魔老大凶多吉少，但雷网也随之消失。

　　聂欢不敢有丝毫放松，目光下意识搜寻起不知所踪的魔老二，耳畔除了兽吼，只剩下呼呼风声，一两个呼吸的安静之后，犹如恶鬼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开：“你给老子死！”

　　银亮刀光刺破风雪袭来。

　　然而匕首即将刺穿身体时，千钧一发之际，少女腰身弯下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就地一滚！

　　魔老二以为必中一击落空，满脸报仇的快意顷刻变成惊愕。

　　后脑狼狈地撞到一块山石上，冰冷厚雪紧贴裸露在外的肌肤，聂欢微微一笑，红唇轻轻开合，无声道：“去死吧。”

　　紧接着魔老二便闻到无比浓郁的血腥味，牢牢附在自己脑后，同时陈渊冷眸回身，低喝一声举起手中弓箭。

　　这血腥气实在太过浓郁，整个山脉之中，一刹那间响起无数兽吼！

　　谷底，独眼雷兽王暴怒地一甩尾巴，将魔老大尸体打成肉酱。

　　接连两次没尝到美味血肉，它被戏耍得怒极。
　　但这股血气又实在太过诱兽，以至于它此次速度之快到难以想象，定然要将这股血气吞入腹中！

　　杀机在转瞬间爆发。

　　灵箭的微弱灵光与雷兽王猛扑而来的庞大阴影交错，一同映在魔老二惊愕之余、尚未来得及反应的脸，灵箭即将撕裂那张脸的时候，雷兽王如跃出海面的大鱼，一瞬笼罩下来，那张兽口足以一口吞食一个人头，此时大张到极致。
　　而后一咬，魔老二人头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具无首之身，缓缓跪倒在聂欢面前。

　　温热的鲜血从魔老二脖颈喷涌而出，染红一片白雪，其中一滴飞溅在聂欢眼皮上，烫得她长睫轻轻一颤，有一瞬的失神，心说：师钦，虽然上辈子因你而死，但隔着前世今生，你终是还了我一命。

　　*

　　前世，魔域也是这么危机四伏，师钦尽管天纵之才但到底年轻、还得护一个拖油瓶，一次生死之战中，聂欢躲闪不及，见了血。

　　彼时，刀光剑影落幕后，师钦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势，先为少女包扎：“改日送你把灵刀，以后陪我练剑。”

　　在学宫聂欢习过刀，但修炼天赋不高，又被一水天才打击得不行，勉强练的点刀压根上不得台面，，自暴自弃离开学宫后更连刀都忘了带，没半点向武上进之心，舞起刀来自然不过一个花把式。

　　每每动手，师钦总轻而易举地找出破绽，将剑架在她要害，杀人如麻的剑落在自己身上仅会留下一缕浅淡红痕，一丝都不痛，只复盘挨个讲解时活脱脱一个清冷脸的老妈子。

　　当都倒背如流了，师钦还想再讲一遍时，聂欢便会仰起脸，露出脖颈一线红痕，用撒娇蒙混过关：“师钦、你亲一下，亲下我下次肯定能躲开。”

　　“……”

　　尽管明知少女在胡说八道，可师钦拿聂欢一向没什么办法，只得俯首，微凉的吻落在她颈间，好半响才轻声叮嘱。

　　“下次一定要躲开。”
　　“因为我不知道，下一个出手的是不是我。”

　　自此，数十年如一日。

　　若非前世天下第一的剑修涓涓教诲，她绝躲不开这暗刃。

　　*

　　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聂欢却只觉得兴致勃勃的快意，一种前所未有的豪迈之情在胸腔中聚拢——这或许便是师钦口中自己一直缺少的战意。

　　从此以后我会躲开任何明枪暗箭、誓胜过所有人！

　　她一个心潮澎湃晃神，随即瞥见雷兽王彻底猩红的眼瞳，后颈顿时一阵发冷，将思绪拉回眼前，比大仇得报、满面快意的陈渊更快反应过来，立即站起身，飞奔躲至陈渊身后，死死扒住他急切地喊：“陈渊哥哥、它发狂了！”

　　方才自己生死一线不顾一切激发出的血蝶血气、彻底勾动了这个顶级掠食者胃口，但又一连三次扑空。

　　雷兽王喉咙中持续发出炸雷般的低吼，震耳欲聋。
　　仅剩的猩红兽瞳微微一转，死死盯着眼中剩余二人。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