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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逢妖 ...

  •   女人的声音在空洞内回荡。

      板车上,聂欢眼皮一跳,下一瞬间、只听树根凌空挥舞的嗖嗖嗖声音,忙一按板车、推开身上压的人向旁边跳了出去。

      三道修长的人影同一时间避了出去。

      咔擦嚓!

      下一息,板车便被席卷的树根包裹,粗壮的树须绞紧了板车、连带上面的一车血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骤然在整个洞穴内乍响!

      一阵急促的惨叫声后,纠缠在一起的树根自行抖落分开,串着一个个开膛破肚的活人‘安然’地收回树根,悬吊着养料,其它没有抢占到的则像长了眼睛一样、朝三人伸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树根如同怒卷而来的潮水,从墙壁、地下、头顶忽地探出,眼看即将把三人的身影完全淹没时。

      黑暗中,一抹剑光忽闪。

      师钦在树须即将触及衣摆的瞬间,握剑鞘的手指骨一挑剑柄、掷出了雪剑。
      伴随铮一声清鸣,剑风如北风过境、寒彻天地,蠕动的树根转瞬被冰雪牢牢封住动弹不得。

      “豢养妖树、其罪当诛。”

      他一剑劈开冰封的树根,隔着剑气掠出的裂缝,抬起眼帘,眸光极冷地看向了前方。

      前方,剑气险之又险地劈过梅君身畔。
      唯有一缕劈断的秀发轻轻落下。

      梅君衣发翻飞地躲开这一剑,只轻笑:“呵呵呵,本君干过当诛的事多了去了,但区区巡律诛邪二府,能奈本君何?”

      整个地洞都在转瞬间冰封,唯独梅君所落之处不受影响,她广袖一挥、袖口中骤然生出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枝,素手折来、梅花枝在冰面上一抽,冰面深处顿时龟裂出细小的纹路。

      而后,寒冰轰然粉碎。

      一根最大的树根从地下拱了起来,将梅君托起。
      梅君端坐在树根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四下,素手一指道:“去吧,吃差不多了记得留一口气。”

      树根应声而动,其中粗者如巨蟒、细者如钢针,表面除了泥土外都没有分毫血渍,却能清晰嗅见血腥味,密密麻麻织成一片树根的漩涡,径直朝人掠杀了过去。

      ——月圆之夜,进食之时。
      ——而这些树根早已经饿极了。

      刹时间如同地龙翻身,整个地洞都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师钦一脚点在不断蠕动、意图绞住活人的树根,周身四溢的寒气令他如履平地,旋即转腕,出剑,寒剑登时斩开层层树根,这次、树根断口处齐齐喷出鲜血。

      一瞬间,他破开囚笼,一跃而起。
      清亮的剑光破空直上。

      而梅君只低了一下头,轻轻朝梅花枝吹了一口气,含苞待放的红梅盛开,吐出阵阵粉烟,伴随梅药的气味飘了下去。

      这气味十分香甜,几乎令人一闻便酥麻了半边身体。

      她坐得高,瞧见那剑修在粉烟中剑势一顿、身影晃了晃,蹙眉屏住了呼吸,而粉烟下蛰伏的树根借机破空弹出、正迅速触及那抹雪白衣摆。

      铮——
      一抹寒光纵横。

      绯刀横来将树根齐根斩断,少女掌中握着刀、闯入了粉烟,她一把抓住了师钦急掠而出,脱离粉雾笼罩。

      梅君眼中终于流露出一点震惊:“你怎么可能受得住?!”

      “你行、为何我不行?”

      聂欢推开师钦,抬起了眼帘,双手握流绯反手一斩,横在身前,紧握刀柄的双手间渗出殷红的血珠。

      这是……

      梅君眸光一沉:“妖力。”

      一根纤细柔弱的菟丝子从聂欢腕下探出来,柔柔弱弱地缠在流绯刀柄上轻轻晃动。
      而在她身后,密密麻麻的嫩黄色菟丝子不知何时肆意生长,无惧树根的挣扎厮杀,织成了一张细密柔软的网,交缠在上面。
      因此,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此时与梅君一样,都染上了令人悚然的黑沉。

      聂欢就站在这菟丝子织就的网上,弯唇道:“以人养树,以树养人,我寻思都差不多,怎么还只需你的树吃我们,不许我吃你的树?”

      “好胆、便将命留在这吧!”

      梅君眸中燃起熊熊怒火,如同被触及了逆鳞,纵身一跃,主动投身战局。

      凭空飘落的梅花瓣如暴雨落下,看似柔软的花瓣、每一片边缘却都透着刮骨开肉的灵光,轻飘刮过地洞内悬吊的人皮,登时破出豁口。

      落英飘过之处,菟丝子一寸寸断裂开来。

      聂欢眼神一冷,单手掐诀,吞生火火光登时在昏暗无光的地洞内炸开。

      烈火飘花,美轮美奂。
      更显得其下蠕动的树根怪诞。

      聂欢一抬手,袖袍一震、刀光在怨鬼的呼啸中架住了这梅花枝,然而细碎的枝干仍狠狠地抽中了面颊连脖颈的一块,留下森森血痕。
      而吞生火中的怨鬼也借此攀附上梅君,狠狠地咬了一口,然而黑洞洞、满是怨恨的眼神却始终死死盯着聂欢。

      一时间红白身影交织在一起。

      “走!”
      轰隆一声,师钦一剑劈开树根翻身中坍塌的地道,剑痕之后,幽长的地道显露出来,转头对娄庆道:“胜不了。”

      他心中有数:落英之后,菟丝子大部分被搅断,而聂欢能与梅君堪堪一战,不过仗着菟丝子吞食了些妖力、无惧妖法,实际上只是无根浮萍。

      事实也确实如此。

      聂欢面色很冷锐、但握刀的手却已经渗出了许多血。

      血线自雪亮的刀身蜿蜒而下,偶尔出刀间甩落,滴落下零星的血珠,旋即被渴食血肉的树根吞食干净,它跃跃欲试地暗中靠拢了过去。

      而后,在师钦鞋履下转瞬成冰,踩得粉碎。

      他横剑挡了一下梅君,趁机、聂欢退了老远直奔地道,一把拽起魂不守舍的娄庆便要离开。

      “不……我不走。”

      娄庆却是浑浑噩噩的。
      方才粉雾一扬他也闻到了,此时忍不住去摸腰间挂的烟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好似梅瘾发作了一般。

      他抓着聂欢衣袖,眼神很挣扎,一半是对梅药的渴望,一半是对聂欢的哀求:“是它……梅药、一定就来自这棵妖树,刚刚的粉雾就是……梅药的感觉,我走不了了、你有没有办法……”

      “那你就去死吧。”

      聂欢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猛然间抬起染血的手,一掌将娄庆朝地洞内拍飞了进去。

      话音刚落,师钦恰好收剑赶过来。
      他略微睁大了那双颜色很浅的眼眸,眸底有错愕,雪剑在他掌中嗡鸣了一声。

      “你——”

      只见地洞内烛火早在打斗中湮灭,不断明灭的吞生火火光将少女淡漠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她站在那里,偏头目送娄庆毫无防备地摔进层层叠叠的树根中,深黑的眼眸没有一点波澜,某一瞬间,比梅君更像妖物。

      不等师钦出手,蜂拥而至的树根已经穿透了娄庆的身体。

      “咳!”

      心口被穿透的一刹那,娄庆的身体抽搐了下,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而后,聂欢骤然望向师钦的眼,向他伸出手喝道:“走!”

      雪剑动了一下,似乎下意识就要斩出。
      师钦指骨紧了一下剑柄,按耐住雪剑,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白底金纹广袖擦肩而过时,衣边拂到了聂欢张开的手,沾染上一丝血迹。

      他没有去碰她染血的手。

      “……”

      聂欢很轻地瞥了他一眼,收回手,紧跟着出了地道。

      “不、停下!”

      背后传来一阵尖叫。
      等二人狂奔出地道时,梅君又是一声响彻侯府的声音:“今鹤!梅州城内所有人!听我号令、拦住杀了她们!”

      远远地,梅君侯府内升起一阵极强的威压。
      聂欢头皮发麻,背后凉飕飕地直冒寒气。

      是那个圣者!

      这时,她却笑了,扬声回:“呵呵、就凭他们?”

      聂欢这一笑真心实意,漂亮的眼尾映着皎洁明亮的月光,转头冲梅花巨树抬了一下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才你想怎么对付我们、现下便还给你!”
      “是这样吧?梅花妖本身就有香气,其实很简单、只要注入妖力就行……”

      她试探地张了张手,一握。
      顷刻间,梅花巨树的满树梅花怒盛了起来,有很淡的粉雾在月色下飘散,笼罩了整个梅州城。

      霎时间,所有有梅瘾的人都沉浸在这香甜的粉雾中,手脚一阵酥软,包括那位圣者。

      “再见了,老妖婆。”

      少女笑意盈盈,纵身一跃,落入怜花台中。
      手扶着门户,即将进去前,聂欢不忘骂了一句。

      “顺便一提、我对你不爽很久了,你的梅药真的很令人作呕。”

      *

      下一息,怜花台门一关。
      刚刚还不忘挑衅的聂欢便已脸色发白地背倚着门,软软坐在了地上。

      她脸白得吓人,紧紧抿着唇、唇色也变得很淡,疲倦地闭了闭眼,静了一会儿后,又重新睁开,望向进来后再没有说话的人。

      “他死了。”

      师钦眼眸一动,没有说话。

      “这是菟丝子抢回来的东西,我在娄庆身上留下了菟丝子的种子,只有把他推下去,我的菟丝子才能从那棵树内里杀了它。”

      聂欢又开口,摊开了左手掌心。
      少女掌中有一道刀刃划出的伤口,发白的皮肉翻卷,将掌纹中的菟丝子脉络浸得鲜红,此时这掌中多了一点东西,她手指虚虚握一点妖树真灵,给师钦看了一眼。
      说完,聂欢随手将妖树真灵收起,大半身都软绵绵地躺在地上,衣摆层层叠叠如一朵盛开的、绯色的花,朝他勾了勾手指,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力气了、带我进去包扎下。”

      师钦垂眸看着那只手,才走上来,弯了腰。
      旋即衣领被一只素手抓住,向下拽了拽,师钦随之腰身微微一沉,两人面庞一时间挨得很近。

      聂欢就这般倚着门,仰起了头。
      她侧颊连脖颈犹带细细的枝条抽过的痕迹,但并不有损美貌,反而如同些微破碎的华美瓷器,更令人心生怜惜。

      此刻,她神色淡淡,抬起那双魅惑的眼,凑近那人耳廓,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很慢、很轻地开口:“方才、你怀疑我,以为我故意害死娄庆,对不对?”

      与柔和语气截然相反的是,聂欢染血的手用力掐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青年如玉的下颌染了血印。

      他喉结动了一下,没有应声。

  • 作者有话要说:  如假条,因三次元原因请假
    (这几天还会抽空一更、将这段剧情写完,提前请)
    在找新工作,忙投简历和练习面试、及过了之后还有试用期,在上手之前没什么心力保持日更,等工作稳定下来会复更。
    对不起,但我再不工作宅在家码字真的要被妈妈骂死了,总之等我工作上手之后,大致需要两三个月不一定,但我一定会回来的!不回来我单身一辈子!
    (竖手指发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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