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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下药 ...

  •   哄完月璃凰送东西后,聂欢手撑着下颌,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眸。

      这骨里红要怎么下姑且边走边看,刚刚其实还有一句话,她咽在喉咙里没怼月沉川。

      ——这画的大饼的确很可观。
      ——但吃不到嘴里的,再好又用什么用。

      毕竟聂欢一点都不觉得,知道对方私通魔域、转手梅药这两样致命把柄的,能真被这位月族长用好处供着封口,那老不死的东西又不是做慈善的。

      于是,半响之后,聂欢抬起了手。

      “路知遥,出来干活。”

      “有什么事?”

      掌心中原本微弱的吞生火骤然跳了一跳。
      在不断跳跃的迷眼火焰中,出现了一道男子虚影。

      聂欢这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此人本相。

      他模样略显阴鸷,唇很薄,鹰钩鼻,又生了双眸色很黑深的锐利双眼,此刻屈居人下,也未显得很卑微,反而像随时会反咬人一口的猛禽。

      聂欢打量了这人几眼,只觉得人不可貌相。
      从面相上看,这人真不像什么情种。

      当然,只要是个孤魂进了吞生火,就出不来,所以这些都不重要。

      她甩出几个小人儡,冲路知遥扬了扬下巴。

      “你是天工大能、对改造这种傀儡应该比我在黑市上找天工修士改更容易上手,我想要……”
      说到这里,聂欢想了想,微笑道:“把我的一部分灵识注入进去,以便它能在某些时候伪装成我,以假乱真的那种,改得越多越好。”

      “一个月。”

      路知遥仔细看了看人儡,道:“现下没有肉身,我需要附身在这个人儡上做,它关节很灵活,也可以引动灵力,能够支撑我改造。”

      一个月……
      已经算很快了……

      聂欢颔首道:“没问题。”

      *

      一个月也的确很快。

      月族三百大寿的老祖,号清风道人。
      此番寿宴在宸川州各家族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事,就是其它州,也有交好的道友前来贺寿。

      各家早早开始筹备贺礼之时,不等两月之期,学宫里的几个月族人已早早归族,做起准备来。

      而清雅的碧水小榭里,也难得又响起女儿家轻快的脚步声,刚一进门,聂欢便看见堂中有个谦卑躬身的年轻人,而月凌华坐在上首,面色似隐含不耐。

      聂欢便在门前停下了,听见里面月凌华说:“这些小事你让族长拿好主意便可、我不在意,无需特意知会我。”

      “是。”

      年轻人忙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侧身让他出去了后,聂欢拉着月璃凰一起进门口,俏皮地问:“干爹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

      月凌华正端茶抿了口,看见两个女儿回来,眉间未消的不耐顷刻间散了大半,眉宇舒展开,放下茶,招手道:“只是些寿宴上的小事,不足挂齿。”

      他正坐在主位,一左一右的雕花椅都是空置的。

      聂欢走上前,坐在左手侧的雕花椅上,看见月凌华神色间未散的不耐,眼珠子一转,双手藏在身后,笑盈盈地说:“说起寿宴,干爹,这是您的贺礼。”

      她手一翻,就从身后取出一份贺礼。

      “这还是璃凰的主意呢,说干爹自晋升圣者后未曾大肆操办,也没有收礼的机会。”
      聂欢冲对面月璃凰眨了眨眼:“璃凰,等老祖寿宴那日只怕没时间,如今正巧干爹碰上不高兴的事,不如我们现在送吧。”

      月凌华登时顾不得方才的烦心事,接了礼,又挑眉望向右侧的月璃凰,温雅道:“璃凰又给爹带了什么。”

      他模样清俊儒雅,此刻两个女儿各坐在一左一右,不禁凤眼含笑,实打实的慈父模样,气质格外温和。

      “有。”

      月璃凰点头,也取出一份礼物。

      “好好。”月凌华不禁眉开眼笑:“都是爹的好女儿。”

      父慈子孝了好一阵子,聂欢才借口风尘仆仆,先退下了,沐浴之后便在二楼里闲逛,二楼现下没旁人,最尽头朝南的棋室很清静,走着走着,她推门而入,进去后顺手将门也给带上了。

      四下一片寂寥,桌面上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残局,黑白棋子在一隅棋盘上纵横交错,黑子棋路大开大合,白子精细巧妙。

      聂欢坐到棋盘前,托腮看了一会,抬手捻起棋盘残局中一枚黑子。

      无需细细看棋路,她便知道,黑子是月凌华下的。

      因为与自家人在此对弈、他向来都是用的黑子。

      云子色泽晶莹柔和,入手温润细腻,聂欢眯了眯眼,略微深思地摩挲着棋子,一瞬间,脑海中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

      如果骨里红抹在这里……

      “啾啾!”
      “啾。”

      忽然,一阵此起彼伏的清脆鸟鸣惊醒了她。

      聂欢长睫一颤,五指收紧转为握着拳,将云子从指骨捏着顺势藏进手心里,抬起眼帘看过去,只见几只毛茸茸翠鸟挤在半开的窗棂上,冲自己歪了歪头。

      翠鸟歪头盯了少女一会儿,大抵觉得这人无害,蹦了两下,轻车熟路地张开翅膀飞落在棋室桌旁摆的一叠花糕上,低头叨起花糕。

      “啾啾啾!”

      其中一只小鸟额心一抹白羽,鲜红细小的爪子抓着瓷盘边缘,嫩黄的喙尖沾了糕点碎,抽空扭头,用黑豆豆眼盯了她一会,冲人一挥翅膀,大气非常:一起吃!

      “呵,我倒是给你们这群小家伙了作嫁衣。”

      聂欢随手将黑子按回原位中,指尖点了点翠鸟额间红羽,微微笑起来,抽起这叠花糕便起身朝楼下走去,边小声道:“都到外面吃饱去吧、别打扰我想正事。”

      于是,一池碧波荡漾的湖水旁。

      娇俏的绯衣姑娘坐在秋千上,膝上放着一碟花糕,浓郁的甜香吸引得碧水小榭满楼雀鸟纷纷落下,小肥啾挤满,挤不进去的睁着双无辜的豆豆眼,围着她不停叽叽喳喳。

      聂欢将花糕在掌心里揉碎了,皆笑吟吟地将它们一一喂饱了。

      八月傍晚的日光轻拢周身,少女漂亮得像是会发光。

      ……

      入夜里。
      会发光的少女拇指默默按住灵玉。

      她淡声说:“好了。”

      *

      一晃眼,时间流水似地过去。

      八月。

      一路张灯结彩到临江最恢宏大气的府邸前,一台台贺礼不间断地从城门口挑进月族主宅里。

      此时,檐下一盏盏喜庆的红灯笼下,门房笑容满面地引客进来,而月沉川作为月族族长,自持身份,只在接待客人的前厅里,等一位位贵客如流水般进来,他起身一一招呼:“元族长千里迢迢前来,有失远迎。”

      他作为一族之长。
      皮相虽不及亲弟弟月凌华那般清俊儒雅,却也是瞧起来端方的,身居高位久了,身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度。

      见他现下没什么架子,来客都颇感到几分受尊重,笑着回礼道:“现在月族一家三位圣者,此番大办寿宴能得一张请柬,还得谢贵族看重。”

      月沉川连连摆手:“此言差矣,我月族平日里与元族诸般生意往来,皆相互尊重,光是此条,这情谊就非比寻常。”

      正说着,侍从又引了一位贵客进来,回廊外传来通报声:“仇家家主来贺喜!”

      话音未落,仇家家主人还未至,便听一阵略微加快步伐的脚步声,来人唤:“月兄。”

      月沉川连忙看过去:“仇贤弟。”

      他转头,便见回廊尽头,仇家主笑盈盈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冷冷清清的女子,他相貌与女子足有六七成相似,一脉相承的柳叶眼眯起、乐呵呵笑得只剩一条缝,显得十分和蔼。

      而身旁女子神情没半分笑意,眼尾很狭长,眸光横来,便有一股喜庆红光映在面上也消不去的冷意,虽没着巡律府府服,但衣袖下,走动间不时能听到隐隐的锁链碰撞声。

      简而言之,自带一股来抄家灭族的范儿。

      堂里,月沉川乍一眼看到仇家主身旁的仇冷霜,面色便是微微一变,不太好看。

      这反应很正常,谁家大喜的日子,被巡律府府人板着脸找上门来能高兴的?

      没等仇家主开口,仇冷霜便抬眸,直直与其对视,淡声道:“月族长似乎并不欢迎我来?”

      仇家主:“……”

      哎呦喂、我的女儿啊!
      这一开嗓,你现在又不是拿着巡律府令牌抄别人家!

      仇家主笑眯成缝的眼尾没忍住跳了跳,脸都快绿了,他是个圆滑的,心里边暗暗叫苦,边先一步训斥了句:“冷霜,我们这是做客、不是出勤,不可这般向主家说话。”

      又拍了拍大腿,冲月沉川痛心疾首地摇摇头,诙谐地打圆场:“小女失礼了,还请月兄千万别与她计较,我这女儿平日里行事雷厉风行已经够男儿退避三尺了,若今日再被月兄你连带贺寿礼一起扫出门去,只怕要彻底嫁不出去了。”

      月沉川面皮紧了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仇贤弟这是哪里话,侄女真性情、巾帼不让须眉,作为长辈见她如此有出息高兴还来不及,请。”

      仇家主带着这么个女儿,也不好多客套。
      赶紧灰溜溜地任人引去宴上。

      等走远了,才赶紧低声说道:“我的好女儿、这可是你说要来的,收敛收敛你那神通吧,惹了主家不喜,到时候真把你赶出去,你更进不了月族大门了。”

      “父亲,我明白的。”
      仇冷霜回头瞥了一眼,越过长长的廊道,望向前厅里招呼客人的月族长,走快了几步,锁链在袖中华发出细碎响声,心中暗暗道:只是她确实感觉到,那人似乎并不乐意自己来。

      侍从将人一路引到宴席上,恭声道:“二位,请入席。”

      两人一坐进客座上,仇冷霜正眸光轻闪,四处扫着,奈何月族自家人在另几席,看不太真切,她收回目光,静静坐了会,忽然蹙起了眉头。

      微风中有淡淡的淡雅香气。

      在这香气下,有一种很似曾相识的。
      似乎在巡律府里曾闻过的气味。

      “……”

      仇冷霜长眉一动,站起来告了声罪离席。
      旋即状若无意地走到花堂回廊上,这侧边摆着一尊香炉,她垂眸看了一眼,博山炉上雕刻了山川溪流的图案,巧夺天工的孔隙里,一缕缕香烟正袅袅飘出。

      透过孔隙,能隐约窥见燃烧着的香炭一角,趁人不注意,仇冷霜掌中扣了根细长竹签,飞快打孔眼中往里一挑,沾了点香灰,再收手,竹签已收回乾坤袋里。

      等退回宴席上,她才重新抽出一头染上香灰的竹签,指腹将这薄薄一层香灰抹开,带着薄茧的指腹上晕开淡淡灰褐色,低头细细闻了闻,不多时,心中便莫名升起几分燥意。

      “……果然。”

      仇冷霜低低呢喃了一句,抹去指尖香灰,想起来:这香灰里有雀山木的气味,雀山木药性极为燥热,通常在巡律府验证人是否吸食梅药时使用,这种药会刺激到瘾君子的神经,而后让梅瘾爆发。

      ——而雀山木气味并不好闻,且药性不适合入香,绝大多数香料都不会以此为辅料。

      她心下一动,近乎本能地观察周遭人面色反应,四下扫了一圈后,眸光落到了席上。

      那里,正坐着三位月族圣者及其它几位圣者,月族族长之类的大人物。不多时,仇冷霜看见主位旁、侧手边第一位,那位风姿矜贵的圣者微微皱了下眉,喉间发渴般,端起盏中清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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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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