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晚》青花椒鱼

7、第七章

　　周六，舒晚如往常一样去补习班。补习班是德育英小的优秀教师联合起来开的班，他们学校很多人都在这里上课，舒晚也不例外。和舒晚同班的倪媛贺莫陆诚等等都在这个班上。补习课所讲试题会比平日里的试题更难，但对于考试提高来说，非常有效。所以不管他们本人愿不愿意，家长都挤破头地把人往这个班里送。

　　补习班的座位是固定的，都是报名时现场排队选的。黄金区域自然是二排到四排，但非常难抢，每每都有人凌晨去排队。舒母在报名前咨询过同在医院的贺母，照着她的建议给舒晚选了第一排，果然比黄金区域好抢很多。舒晚也因此坐到了跟贺莫一样的第一排，分在过道的两边。

　　舒晚左手边是同班的另一名女生，叫王诗怡，是个圆圆脸很可爱的女生；右手边是实验班的学生，叫穆若曦。第一次上课时，舒晚看她签到时的名字，还夸过她像是小说里的女主角，对方冲她甜甜一笑。虽然初次见面看着是个甜妹，但行为上却跟甜妹八竿子打不着，穆若曦第一堂课英语测验以满分居于班级内第一，妥妥地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让舒晚大为惊讶。隔着过道的另一侧是贺莫、宁静姝、陆诚。陆诚成绩一般，对于这种揠苗助长的行为十足痛苦，熬了两节课后，他发觉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上课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干脆找了班里其他认识的同学，换位到了后面。

　　这个学期已经距离他们升学不满一年，老师自然安排的课程量很重，节奏又快，半天下来上的舒晚脑袋发昏。她趁课间去楼梯间里透透气，回来就看见宁静姝笑意晏晏地跟贺莫聊着什么，她回到自己位置上，班里课间很吵，她也没听太清，许是他们第二天还要参加竞赛培训的事。舒晚看着眼前的题，忽地有些写不下去。她随手填了几个完型的答案，一对参考解答，只对了一题，她更有些泄气，后半节课也没好好听下去了，老师很明显看到了她的走神，就点她念一下自己的答案。结果十题里错了一半，老师对此十分不满：“成绩都这么差了还不好好听课，真不知道这花钱干什么来了。”

　　终于熬到下课，舒晚赶紧收拾东西走了，生怕自己再惹眼。她走出大厦，一阵风卷了落叶吹过来，带来了丝丝凉意。她想，她自己同落叶是没什么分别的。到了季节，就只能随着风飘，不知去处。从前的生机勃勃，都是一场泡影，落叶最终只会到时间枯萎，腐烂在泥土之中。那随风能感受到的轻盈与自由，只是至死前的一出热烈而虚幻的狂舞罢了。

　　她暂时不想回家，沿着大厦右手边的小路漫无目的的逛。这条街临近傍晚却没有半分清冷，反而十分热闹。街上卖小吃的，卖酱货的一大堆，有些店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舒晚记得这里，外婆家其实离这里并不远，小时候常常带她过来这边买菜。桥头还经常有乞讨的人，有时候舒明华带舒晚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会把身上的零钱找出来给他们。舒晚问过母亲，有很多新闻上都说像这种乞讨的人很多都是骗子，那要如何区分面前之人是真的贫困还是骗子呢？舒母温柔地看着舒晚，摸摸她的头，把零钱仍旧塞到舒晚手中示意舒晚给边上的老人，她说：“那就不区分。你心里认为他们是穷困之人，他们就是穷困之人。你认为他们是骗子，那他们就是骗子。”

　　舒晚不太明白母亲的话，但记了很久。直到今日她似乎也不能完全明白母亲的心态，但是仍旧照做。她走到桥头，看到仍旧有人在乞讨，只是跟多年前的人不再一样。她学着母亲的样子，摸出身上的零钱，蹲着轻轻地放入面前人的饭盒中。她心底里有个年头倏然划过：“这也许是场修行，爱佛不如爱世人。”

　　她胡乱地想着，身后有人喊她：“舒晚！”她转身一看，竟是陆诚和贺莫。陆诚朝她跑过来：“喊了一声试试，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么晚了你去哪啊？是不是去三院找你妈妈？”舒晚被这么一问也不好说自己只是胡乱走走，便顺着陆诚的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陆诚和贺莫家都在一个小区，就在三院后边，于是稀里糊涂地就变成三人同行。

　　陆诚和舒晚在前面走，贺莫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在后面。陆诚忙着抱怨最近自己文具店买的卡都再不断重复，自己母亲给的钱又不多，很难再集到新卡。舒晚对这些并不是听得很明白，但也非常配合地倾听，偶尔捧两句场。陆诚难得碰上周围除了他的“狐朋狗友”小团体以外的人能跟他聊这些，便兴致勃勃地翻出包里的册子给舒晚展示讲解，还跃跃欲试地想把舒晚拉到自己家里观赏他的“珍藏”，被贺莫及时拦下。

　　舒晚就算有倪媛这样活泼的好友日日洗礼，也对于对方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幸好到三院的路不算太远，在陆诚聊的彻底上头之前，她可以在三院门口和他们道别从而顺利脱身。

　　舒晚没说什么其他话就走了。只是贺莫感觉舒晚今日有点不对劲，总觉得她跟自己道别的目光里带了点……同情？

　　被陆诚这么一打岔，舒晚那点子心底的别扭劲也散了。她熟门熟路地走到母亲的诊室，舒明华看到她就笑了：“怎么没打电话就过来了，下课了？”舒晚应声。舒明华看她：“还没吃晚饭吧，等会儿你李姨来了我就可以下班了。带你出去吃云吞吧，去小吃街。”

　　舒晚答应：“好，我刚从那边走过来的，那家人还不少，等你下班去刚好。那我先去边上休息室等你。”舒明华递给她休息室钥匙：“好，很快应该就能走了，今天周六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