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渝南北

15、少年悸动

　　余淇盼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叶俞泽现在就像个啰嗦老奶奶一样，一个劲的在他耳边念叨。
　　“跑的时候，要注意脚下。中午出大太阳也不知道地面能不能干。”
　　“嗯。”
　　“比赛的时候一定不要紧张……”
　　身为病号的刘勇都听不下去了，直接忽视他追着余淇盼问上午的赛况。
　　“你们上午怎么样？江奕那闷货，一个字都不给我透露。”
　　余淇盼只是平淡的回应几个字：“上午没比赛。”
　　刘勇心里舒坦了不少，幸好自己腿受伤了，不然自己也要顶着大太阳在操场晒一上午。
　　叶俞过还想说什么，两人直接异口同声回道：“你闭嘴。”
　　叶俞泽闭嘴了。刘勇没忍住偷笑一声。叶俞泽起身说自己去外面等他。余淇盼点头，目送他离开。
　　刘勇向余淇盼展示了他一上午的成果。
　　余淇盼看这家伙桌上摆着各科练习册，还偏偏都写满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后勤部本来人就少，他又要帮刘勇跑八百，又要给运动员们端茶倒水。哪来的时间写作业？
　　余淇盼眼神警告他，刘勇识趣的将作业收起来，聊起运动会来。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江奕。
　　“江奕今天下午的比赛项目有点多，又是接力又是男子一千，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有跳远和羽毛起。”余淇盼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是要一个人承包运动会吗？”
　　“不是，当时我和他玩真心话大冒险。他每次都输，我就输了一次。最后我们都选大冒险。我报四百米接力，他报的就多了。”
　　余淇盼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随便的理由。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余淇盼还以为是叶俞泽在动。下意识走向教室外。
　　迎面对江奕暗沉的眼睛。
　　下午的男主四百米接力。余淇盼顶替刘勇走到四跑道。他作为第一棒要保证前期发力，全场来自各班的同学都在为各班的运动选手加油。看台处，方佳怡和叶俞泽并排坐着。
　　叶俞泽目光转向跑道。余淇盼现在有些紧张。眼神注视着手里的接力棒，总觉得有些烫手。
　　只需要快一点，准确无误的交到江奕手上他就算完成任务。
　　他自己内心安慰自己。初中也不是没跑过。就是那次运动会让他印象深刻。
　　实在是太拖后腿了。
　　在银城的那一次是余淇盼初三的时候。他作为第三棒，本来他们班级在前三棒都很靠前。偏偏在第四棒失了手。余淇盼在递接力棒的时候没拿稳。棒子先一步掉在地上。
　　作为第四棒的男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迅速捡起来往终点跑去。还是只拿了第三。
　　事后，余淇盼心里过不去，很不好意思走上讲台向全班人道歉。班里也只有几个女生回应他。
　　余淇盼也一直知道自己在班里人际交往并不好。索性，大家就这么冷着。因为他知道，自己只会在银城待最后半年。
　　同样，如果这次失误了，他也只在渝城待最后四个月。
　　但他想赢。
　　一声枪响，余淇盼拿着棒奔出去。旁边的几位同学前前后后不断浮动着。眼看着一号选手先他一步即将到达终点。余淇盼还是努力加快了速度。
　　江奕站在交界处，看见余淇盼跑起来飞扬的头发。白色T恤的衣角在风中摇曳。终点就在眼前。
　　“余淇盼，加油！”
　　看台处班里的女生一起组建的拉拉队。周清站在最前面，吼得也最大声。
　　余淇盼想刘勇没能参加比赛真是太可惜了。
　　余淇盼把手中的接力棒递给江奕。这次他成功了。偏偏不是第一。一号选手先几步将手中的接力棒递给另一名选手。江奕刚跨过几米，对方已经领先十米了。
　　余淇盼有些失落。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回想起毕业前初中班主任对他的评价：长得太瘦，缺乏锻炼，内向且不爱说话。
　　……自己好像真的缺乏锻炼。内向是因为自己不想合群。
　　余淇盼离开跑道，回到观众台。低头不语，叶俞泽捕捉到他的小情绪。走过来主动递上一杯水，轻拍他的肩。
　　“好了，没事的。”
　　余淇盼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旁边的人看着他，满脸写着“我不信”。
　　余淇盼撅了噘嘴，确实，不太高兴。自己想赢，但没有实力。这种挫败感就跟他考数学时一样。
　　早知道自己会来拖后腿，他是打死也不会上的。
　　等他回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人的时候，猛地惊醒。叶俞泽难道是摆设吗？
　　自己怎么会想不开自己上场，叶俞泽打篮球打得厉害，跑步肯定也不差。
　　余淇盼最终决定，明天若还有跑步类比赛，通通让叶俞泽帮自己上了。
　　叶俞泽见眼前人不说话，还以为他真的伤心欲绝。下一秒就要把人拥进怀里安慰到。
　　余淇盼被这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吓住了。本身刚跑完步，他的身体还有些燥热。一个温暖的怀抱却让他逐渐冷下来。鼻间伴随着淡淡的栀子花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
　　差一点，他就想找叶俞泽要洗衣液链接了。
　　叶俞泽抱着他，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背上。紧接着，他振振有词地说道：“别伤心，下一场等我给你赢回来。”
　　余淇盼内心很想反驳，又觉得他的怀抱很舒适。只是头靠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
　　叶俞泽果然去帮他赢回来了。第二场男子一千米，叶俞泽拿了第一。
　　余淇盼露出笑容，开心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等叶俞泽领完奖牌回来，反手将这枚属于第一名的奖牌挂在他的脖子上。
　　“帮你赢回来了。不用谢我。”
　　谁要谢你？
　　余淇盼把奖牌取下来还给他。
　　“我不要。”
　　叶俞泽平淡的哦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余淇盼看了一眼手里的那块奖牌。金箔色，手掌大小，圆圆的一块。上面刻着渝城一中的校徽。
　　余淇盼又把奖牌举起来在他面前摇晃两下：“真给我？”
　　叶俞泽傲娇的看他一眼，语气坚定：“嗯，送你。”
　　“我真不能要。这是你的荣誉，不属于我。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很高兴你能拿到奖牌。所以你还是拿回去好好收藏吧。”
　　叶俞泽又要一个“嗯。”
　　“你是键盘吗，我嗯一下响一下？”
　　叶俞泽沉默不语，接过他手里的奖牌随手揣兜里。
　　“这就对了嘛，好好拿着。有空我就去你家看看。”叶俞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先一步答应。他笑着感谢，张开手就要抱人。不过这一次，余淇盼躲开了。
　　“你刚跑完一千，身上有汗。”潜台词是离他远点。
　　叶俞泽挠了挠后脑勺，头发被汗水浸湿。他不禁回想，自己刚刚的那个动作和暑假“第一次”见到余期盼拒绝他送的水做的动作是一样的。
　　叶俞泽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
　　“淇盼。”
　　余淇盼顿了顿，这是叶俞泽第一次这么叫自己。
　　“能帮我给我一杯水吗？”
　　余淇盼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起身走带方佳怡旁边，找她要了纸杯和葡萄糖。
　　方佳怡笑着跟他打招呼。余淇盼礼貌回了几句，就不在多言，端着水离去。
　　叶俞泽低着头闭目养神。
　　余期盼叫了他一声。
　　叶俞泽睁开眼，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淇盼。”
　　“嗯。”
　　“你以后可不可以只给我一个人送水？”
　　余淇盼皱了皱眉，自己又不是女生，没事给别人送什么水？
　　叶俞泽看着他，余淇盼知道他在等一个答复。
　　良久，叶俞泽听见他说：“好。”
　　叶俞泽在听到自己满意的答复后，心满意足的接过水饮下。
　　接下来大多项目都与他们无关。余淇盼就和叶俞泽躲在树下偷的半日闲。
　　忽然，余淇盼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考勤组的唯二成员。自己不在，让方佳怡一个女生忙里忙外的多不好意思。
　　“回去接水了，让别人一个女孩子在那儿忙前忙后的不太好。”
　　叶俞泽微微睁眼。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不是说好的只给他一个人送水吗？现在又要去给他们端茶倒水了……
　　余淇盼哪知道他怎么想的。面无表情的坐在方佳怡旁边帮着她倒水。
　　果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下午五六场比赛下，方佳怡一边倒葡萄糖，一边看比赛。还真见证了一场有一场的精彩比赛。
　　余淇盼也是，自从初三的那场不一块的运动会过后，自己一直秉承着独成一体的观念。尽量做到独善其身。
　　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不用孤独一个人了，有叶俞泽在，他再也不做不到独善其身。
　　树下眯着眼睡觉的人感觉梦里有人在说他，脸大两个喷嚏，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见不远处，观看席中间坐着的余淇盼。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睛，正专心致志地观看比赛。
　　叶俞泽只觉得没有人再比他更能让自己着迷了，少年的心不经意间出现了年少时第一次懵懂的悸动。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是从什么时候一见到余淇盼就会不自觉的开心起来。
　　余淇盼是他的蜜糖，仅此而已。
　　儿时的记忆，他早已模糊不清。唯一不可忘记的是那根带着珠子的红绳，和笔记本上他的名字。
　　叶俞泽是什么时候认出他的呢？大概就是开学后知道他名字的那一天。
　　余淇盼平淡的说出那句：“‘盼’是期盼的‘盼’。”和小时候摸样的他重合，叶俞泽才发现这么多年，余淇盼的眉宇间变化并不大。
　　可能是才十五岁的原因，未来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终归是要长开的。说不定会长得俊些。
　　而以后有关余淇盼的每一年，他都不想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