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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外公的棺材赫然就横在我们眼前!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属实,全身陡然升起一阵寒意。这具棺材明明应该被放在后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红漆的彩绘棺材静静地躺在灵棚的阴影下,上面所画的车马船人颜色鲜艳无比,似乎都在黑暗中游动。此时棺盖已经大开,金银纸折的元宝撒了一地,在月光下泛着惨淡的微光。黑暗中我看的不真切,不知外公的遗体是否还在里面。
      我与叶潾对视一眼,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棺材里面传来几下慌乱的轻微拍击声。
      “诈尸了!”
      我浑身一抖,差点被吓得跳起来。好在叶潾镇定,拉住我的胳膊,我们两人互相扶持,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屏住呼吸,把头伸过去观瞧,不由得又倒吸一口冷气:
      “我认得你!”
      棺材里躺着的这个男人,竟然是我们在火车上遇见的一家三口中的丈夫。此刻他的双眼竟然也被挖去,留下两个黑洞,脸上的表情满是惊惧,却仍然意识清醒。虽然不知他为何身处外公的棺材中,但见他的身体状况十分虚弱,我想着救人要紧,于是便和叶潾合力将男人架出棺材。男人双腿都吓得瘫软,几乎无法支撑身体,我们便让他靠在棺材侧面稍作歇息。
      我们好不容易将男人拽出棺材,他便像一坨烂泥一样瘫倒在地。我满腹的疑问无从解答,虽然知道男人此时状态不好,还是开口问了他几个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家里人知道你在这吗?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是在火车上还是在棺材里?”
      男人一概不答,只是胸口微弱起伏,黑洞似的眼窝茫然地盯着天空,他的呼吸声像一台老破风机运作时发出的声音那样艰难。我见他实在没力气回答便只好作罢,转头问叶潾道:“咱们拿他怎么办?要不要打个120?”
      叶潾还未回答,便听到周围簌簌草丛声响。此时的院里忽然起了一层薄雾,虫鸣声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四周的草垛里,庄稼地里传来更加清晰,不断逼近的窸窣声。我神经一紧,全身都警戒起来,连忙缩身在棺材的阴影中躲藏。叶潾蹲在最外侧护住我们,她所在的视野是最好的,只见她稍微一探头便马上松了一口气,招呼我们道:“没事了,是那个小灰仙。”
      听她这么说,我马上从藏身出探头出来,站在院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下午碰见的男人,他此时弯腰驼背,一脸的鼠相,明显是灰小三儿正附在他身上。见到我们三人,灰小三儿一拍大腿松了口气:“我的三奶奶!可算找到你们了!”紧接着看见男人眼上的伤又是浑身一抖:“该杀的!又是这群鼠怪!它们害了多少人啊!”
      叶潾让出位置,指着地上瘫软的男人道:“我们发现了一个伤员,你能不能把他送出去?”
      灰小三儿眼珠一转,沉吟片刻才陪笑道:“真是不巧,小的我现在法力低微,实在使不了那些缩地成寸的法术了,不过扶着他往前走还是没问题的。”说罢便伸手扶起男人,叶潾架着他的右侧,我抱着遗像紧随其后,忽然想起前院灵堂内下起的诡异红雨便连忙道:“等等,我们刚刚从前院回来,那里有鼠怪把守实在不安全,我们还是去后院落脚吧。”
      灰小三儿脚步一顿,他肩上的男人也随之被颠动,我站在他身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仅仅停顿了一瞬,灰小三儿的声音便又从前方传来:“好,我们就依索姑娘的话,去后院落脚再想办法。今晚的事出的邪,必定是那群鼠怪作祟。小的我现在略施个法术,破了他们的阵法,二位可千万跟紧啊。”
      我抱着遗像,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前行。不多时眼前浓雾散去,后院的两扇黑铁门清晰可见。我上前一步推开半掩的铁门,院子里一片空空荡荡。灰小三儿大喘了几口气,抱怨着锤起腰腿,把男人放在门口的摇椅上,滚圆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瞅着我怀里的外公遗像。
      我也松了口气,直到这时才看清楚遗像后面夹的是什么:正是灰仙们找寻的那枚灵牌。我将它从遗像后的凹槽中拿出,灰小三儿一见我动作,便马上朝我伸出手,话语却说的无比谄媚:“诶呦!谢谢二位!实在是谢谢二位,如此大恩我们灰家当真是一辈子都感激不尽了!”
      叶潾站在灰小三儿一侧,见我拿出灵牌以为我要递给灰小三儿,于是便朝我递过手,那意思是由她转交。我看了看灰小三儿,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让昏迷的男人将我们隔开,接着又装作端详遗像,不经意地问道:
      “灰小三儿,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叶潾不解其意,见我没有理会她伸过来的手便微微皱起眉,似有不悦。灰小三儿急着要灵牌,忙快言快语地答道:“姑娘不是名叫索菲亚?怎么……”
      他忽然住了嘴。我不再犹豫,直接反问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见他瞠目结舌立在当场,我便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在学校的第一次袭击,不是那些鼠怪,而是你们灰仙谋划的,对吗?灰三奶奶不是鼠怪杀死的,而是你们杀的,对吗?”
      没有等到灰小三儿的反驳,我直接一股脑说出了我的全部猜测:“在你刚刚说漏嘴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了。第一,我在学校遭受到袭击时,那些老鼠全部都是普通家鼠,而不是我见过的尾巴长瘤的鼠怪。如果按你所说,鼠怪是不需要接收香火的,但我那晚到宿管房间时,香炉里的残香可还是热的呢。并且,那张写有我名字的纸条只有宿管,我和叶潾知道,叶潾看完后耍小性子,一生气给撕了。”说到这我忍不住看了叶潾一眼,她果然因为我说她‘小性子’而生了气,两弯细眉都立起来了。收回目光,我继续讲下去:“叶潾的名字你不知道属于正常,毕竟那群鼠怪只有武力而没有什么智力,只知道叶潾的相貌。但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就说明第一次袭击根本就是你们策划的,换句话说…”
      我抬起眼直视灰小三儿:“从一开始,宿管得到的灵牌就是被你们亲手送出去的,你们从宿管那里知道了我的名字,然后通过我逼迫叶潾现身,想要在学校杀她,可惜被我们逃走了。接着,鼠怪在火车上发动了第二次袭击,它们没有眼睛,只能靠闻味道判断方位。那时我和叶潾都以为它们要抢夺的是灵牌,叶潾拿着灵牌做诱饵,把鼠怪从车上甩掉了,但实际上它们要的根本就不是灵牌而是叶潾,只是它们也失败了,而那时候我们也被误导了。”
      “再然后,我们成功回来了。”我竖起手指,第三天:“在这之前鼠怪杀了外公,跟袭击我的效果几乎是一样的。”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到底是怪物,不懂家庭矛盾,要不是我强烈要求,叶潾根本就不可能回来参加葬礼,但我面上不显,嘴里继续:“都是为了逼迫叶潾回来,而你杀了灰三奶奶,还把她的尸体放在我们能够看见的地方。”
      灰小三儿此时已是目呲欲裂,却还在顽抗:“胡言乱语!三奶奶明明就是被鼠怪所杀,有尸为证——”
      “可是鼠怪取走眼睛的时候从不流血呀。”我连忙抢白:“说实在的,你们灰仙自己的家事,无论是想夺权还是内战我都不在乎,但你拿她的尸体骗取我们的信任,而且还把好不容易拿回来的灵位放在外公的遗像后面,连死人的香火都要来上一口。”我低头看了看外公的遗像,感觉老人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能这么热闹。
      “你们和鼠怪根本就是一伙的。就在刚刚,你还想带着我们去前院,把我们带进鼠怪的包围圈。我的傻子姐叶潾。”我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叶潾:“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话已至此,两方都不需再留什么情面了。灰小三儿眼眉倒竖,忽然以极快的速度朝我扑来,那张獐头鼠目的丑脸险些直扑到我面前,然而叶潾比他更快,拽着他的衣领向后一拉,接着反手扭住它双臂,以一种极其标准的擒拿将灰小三儿摁倒在地。
      灰小三儿被生擒,却仍发出阵阵尖利笑声,瘦脸在地上挤的变形:“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们灰仙上了身,只要不主动离开,跟出马弟子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杀了我,就是杀了他!你身上敢背人命吗?”
      叶潾薄唇一抿,刚准备下手就被我连忙制止:“使不得使不得!再说也用不着这么麻烦。”遂打开手机录音,附身放到灰小三儿耳边道:“你听听这个?”
      播放器里先是一阵静默,紧接着传来几声激烈的狗叫,期间夹杂着我的几声:“好狗好狗”的夸奖,我有点尴尬,没想到把这个也录进去了,但总之无伤大雅。手机里的旺财叫的愈发激烈,灰小三儿被迫听着这些,面容更加扭曲,双脚在地上乱蹬乱蹭,终于支撑不住地一张嘴,吐出一团浑浊的灰气。被它附身的大仙全身触电似地一抖,便瘫软在地上没了知觉。
      叶潾见灰小三儿已解除附身,便松开压在男人身上的膝盖,拍了拍身上浮土。灰小三儿的本体显出原型,是一只手掌大小的肥硕灰鼠,背上的毛发被烧秃了好大一块。它刚一落地便想遁走,却被叶潾一脚踩住长尾无法挣脱。
      我低头看着地上吱吱惨叫的小鼠,忍不住俯下身去与它对话:“说起来,之前你告诉我们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吧?这些贸然出现的鼠怪挤占了你们的生存区域,打乱了你们的生活,但你为何还要与它们合作呢?”
      灰小三儿听到这话,叫声竟然顿止。它四只脚爪蜷缩成一团,忽然口吐人言:“哼,说来可笑,我们灰仙为换得几顿凡人香火,百年来勤修苦炼,却不想竟被一群外来的鼠怪打成了这般狼狈模样。”它黑豆似的小眼睛里淬满怨毒:“那三老太婆顽固不化,竟还想走原本那条钱货两讫的老路,带着我们全家一起陪葬。我杀她,也不过是顺应天意,适者生存而已。”紧接着,从它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吱吱怪笑:“你们杀的了我,可未必杀的了它们。我看过那鼠母的记忆,这鼠怪并非凡物,况且来的也并不止它们一个。你们且看着吧,这世道马上要变天啦!”
      说罢,那灰仙竟回身在叶潾脚踝上啃了一口。叶潾一时大意,稍一松懈,便被鼠怪从脚底溜走了。它速度极快,三两下便没了踪迹。我赶紧跑了两步,发现已经追赶不上,只好悻悻返回。叶潾面色阴沉,抬腿揉了揉被咬伤的那块皮肤。
      我回头看向躺椅上气若游丝的瞎眼男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空气里安静的可怕,小院里忽然刮起一阵阴冷微风。那男人还在昏迷中,我掏出手机,刚准备拨打急救电话时,却猛然想起一个可怕的问题:
      按灰小三儿所讲,鼠怪皆由鼠母所生。在火车上时,鼠怪附身在一对母子身上进行繁殖,而整件事件中所提及的母子,其实还有两人我们并未成对见过…
      我猛然回头盯着这男人的脸,顿时一阵寒意从脚底窜起:
      我终于知道在火车上时,对这男人的即视感来自于哪里了。他的五官和宿管的也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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