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蛇眷》烟雨无心

11、斯莱特林的小蛇

　　坎塔娜只思考了几秒。

　　“如果能跟各位一同进入斯莱特林，我想我会很开心。”

　　她如是说道，坦荡地直视德拉科的双眼，德拉科在她红宝石般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眼睛是会说话的。

　　鲜红的瞳色很少见，也确实很漂亮。它能完美地诠释很多情绪。

　　它既可以冰冷漠然，冷酷如象征着死亡的、不断流失的血液，也可以华美热烈得像绽放光明的火焰。这两者同样美丽，区别只在于真实与虚幻的一念之间。

　　而现在，那红色是隐秘的心跳，是心照不宣的纵容，是拥抱着冻土盛开的欧石楠，是暗流涌动下，无声的质问。

　　你是否知道，我的选择，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你。

　　你是否知道，我厌倦人类的社交，我本可以离开，但让我留下的理由是你。

　　德拉科怔了一下，莫名有些不敢和她对视。

　　坎塔娜轻轻笑了，锋利森白的尖牙不经意间晃过，沾了一抹烛火的微芒，那张一向懒倦的脸上出现笑意，就好像暴风雪后的荒原上空回荡起了绚烂的极光。

　　没有光明精灵们的圣洁，反而在苍白底色勾勒出的神韵中，掩藏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乖戾危险。

　　吸血鬼不像外表那般温顺可欺。她的獠牙毕竟不是摆设，流过的血不是白流，就算脾气再好的生物，经历了长年逃亡后也要对人类掌控下的社会疲倦厌烦。

　　可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又有谁能看清。

　　又有谁愿意看清。

　　“好啦，马尔福少爷，”坎塔娜最后说，“我们约好了在斯莱特林再见的，记得么？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米亚还等着你和他玩呢。”

　　“……”

　　德拉科闷闷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坎塔娜眨眨眼。

　　“我当然知道。”她说，目光流连过少年白皙的脖颈，睫毛克制地垂下，放慢了语速，声音很温和，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片红色的凝视中。

　　“毕竟不是谁，都有幸和马尔福家的小少爷做朋友的。”

　　……

　　……

　　麦格教授回来了。她用严厉的注视让幽灵们默默离开，又带领新生们走出房间，穿过门厅，再经由一道双扇门进入豪华的礼堂。其他年级的同学已经坐在各个学院长桌旁，习以为常地等待分院开始。

　　坎塔娜混在队伍里，隐蔽地往主宾席上看去。

　　邓布利多银色的头发十分显眼，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他。校长先生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笑眯眯地注视着下方，白天的坎塔娜连他十分之一的活力都没有。

　　两边分别坐着其他十几位教师，坎塔娜粗略扫视了一圈，一个脑袋包裹着厚厚围巾的年轻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坎塔娜不认识他。但出于某种直觉，她很不喜欢他，特别不喜欢。

　　很快她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麦格教授把新生们带到了靠近教师席的地方，让他们站成一排。坎塔娜几乎立刻闻到了一股刺鼻恶心的气味，这气味直冲她的大脑，让她眼前一阵晕眩发黑——

　　大蒜味，吸血鬼最讨厌的东西之一。

　　坎塔娜咽下逼至嘴边的咒骂，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流泪。

　　她用力地攥紧手心试图保持清醒，但效果不大，她无比地想撕碎大蒜味的来源，这种破坏欲让她忍得红了眼眶。她更想逃出礼堂，呼吸夜晚冰凉的空气，并再也不踏进室内一步。

　　可惜这两个想法一个都实现不了。这里是霍格沃茨的开学宴，不是什么她可以随意的小酒馆。

　　坎塔娜从没有这么讨厌自己灵敏的嗅觉。她忍得两眼含泪，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了一个度，宛如单薄无形的灵魂。如果她跟胖修士站在一起，其他人未必能认出她不是幽灵。

　　可恶的大蒜味避无可避，她只能使劲攥着袖子擦眼，放弃了捂鼻子这种愚蠢的行为。谢天谢地，此时所有人都在对开口唱歌的分院帽行注目礼，没人看见她的窘迫。

　　坎塔娜花了一分钟才擦干生理性眼泪。

　　她这一生鲜少流泪，除了遇到大蒜。吸血鬼的生理反应是她无力招架的。

　　“……夏尔菲提娅？”

　　刚刚放下袖子，坎塔娜便听见有人叫自己。她心里咯噔一下，没敢转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站在她旁边的德拉科审视着她，慢慢地陈述道：“你的眼睛红了。”

　　坎塔娜：“……”

　　早知道不那么用力擦眼睛了。

　　她知道自己苍白的皮肤上出现红痕会多么明显。没办法，吸血鬼人均死人白，晒都晒不黑的那种，因为在晒黑之前他们就已经死翘翘了（经典的吸血鬼冷笑话）。

　　吸血鬼的特征总是给她带来麻烦。

　　吸血鬼垂下眼帘，忧愁地叹了口气，再次扯出一个谎言。“我对猫头鹰羽毛过敏，礼堂里可能有谁的袍子忘洗了。”

　　帕金森幸灾乐祸地笑出声：“真是与众不同的症状，希望霍格沃茨能好好照顾你。”

　　坎塔娜则回道：“谢谢你的关心，帕金森。祝你能和我一样与众不同。”后者狠狠瞪了她一眼。

　　“怪不得你没带猫头鹰。”扎比尼这时插话好奇地问道，“那你靠什么和别人联系呢？难道靠你的小蛇？”

　　“差不多吧。米亚平时能帮我做很多事情。”

　　坎塔娜回答得有些敷衍，但她确实没什么闲聊的余力，大蒜味快把她逼疯了。她现在能保持清醒就是个奇迹。

　　好在扎比尼识趣地没继续问下去。坎塔娜难受地揉着鼻尖，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分院仪式快点结束，不然她大概会成为霍格沃茨史上第一个刚入学就昏倒的倒霉蛋。

　　随着麦格教授念出一个个名字，新生队列不断缩短。坎塔娜往前挪了挪，总算离开大蒜味最浓的区域。

　　她深深呼了口气，感觉回去之后可以对其他吸血鬼炫耀好几个月——她竟然挺过了大蒜味的摧残，而没有暴躁地破坏身边的一切。

　　该死的大蒜。

　　希望伊芙·迦蓝沙有朝一日也能受到这样的折磨。坎塔娜有空了就恶意地想，等她也成为高等吸血鬼，她就要把伊芙·迦蓝沙扔进大蒜堆里泡上一百年，看他那张讨厌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美好前景总算让坎塔娜的心情好了一点。闲着也是闲着，她索性观看起霍格沃茨独特的分院仪式。

　　她之前所在的德姆斯特朗可没有分院，临近北极圈寒冷的天气造就了北欧人舒缓的生活方式，在那里没人会费劲分出四个不同的学院。新生入学就像下雪一样平常，开学宴后会有人带着他们找到宿舍，接下来就随意探索，只要不在雪原上走丢或错过老师的授课就行。

　　坎塔娜真的很怀念当年在德姆斯特朗生活的日子。终年低温、日照稀缺、管理松弛、毗邻北冰洋，还有极光可以看，简直完美符合坎塔娜的喜好。

　　所以坎塔娜一直不理解当初女皇大人为什么不选择德姆斯特朗。不论从哪方面看德姆斯特朗都很适合吸血鬼养老。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校长……

　　坎塔娜不无遗憾地想，如果不是因为卡卡洛夫，她说不定就永远留下了。

　　麦格教授又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坎塔娜看到火车上遇见的棕发女孩和那个丢了蟾蜍的男孩，他们都进了格兰芬多。下一个就轮到德拉科了。

　　高傲的小少爷只说了一句话。“斯莱特林见。”他犀利的灰色眼睛着重在坎塔娜身上停顿了一下，坎塔娜回以温和的一笑：“斯莱特林见。”

　　德拉科不再停留，倨傲地大步走出队伍。

　　意料之中的发展，分院帽几乎刚碰到他的头顶就做出了决定：“斯莱特林！”

　　绿色长桌上顿时响起热烈的鼓掌声。马尔福这个姓看起来很受欢迎，德拉科刚坐下就有不少人向他奉上祝贺，他得意地被簇拥着，尚且稚嫩的脸庞挂着高高在上的神态，竟也没有太大违和感。

　　坎塔娜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她显然低估了新朋友在纯血统巫师中的影响力。

　　人已经走了一半。一个名叫西奥多·诺特的新生进了斯莱特林，帕金森也如愿以偿地去找了德拉科。坎塔娜和扎比尼闲聊着天，对方突然小小地“哇”了一声，拉着她往分院帽那儿看。“是哈利·波特！你猜他会分到哪个学院？”

　　“嗯……”坎塔娜没什么兴趣，漠不关心地看着黑发男孩紧张地走上去，眼睛是漂亮的翠绿色，像湖水一样清澈。“我猜是格兰芬多。”

　　片刻后，分院帽大喊：“格兰芬多！”

　　“嘿！”扎比尼吃了一惊，“你是怎么猜中的？”

　　什么好人正派救世主一般都会在格兰芬多，反正不会是斯莱特林。坎塔娜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敷衍地跟着人们鼓了鼓掌，“他跟马尔福不对付，去格兰芬多刚好合适。”

　　“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在睡觉。”扎比尼挠了挠头，“马尔福后来告诉你了？”

　　坎塔娜还没想好解释的说辞，自己的名字就被麦格教授叫到了。

　　“坎塔娜·夏尔菲提娅。”

　　这一刻比她想象的要紧张。分院是坎塔娜学校生活的开端，前方等待她的皆是未知。她要在这所魔法学校里度过七年，不是德姆斯特朗那时的暂时逗留，而是作为学生，完完整整的七年。

　　但无论是什么，总比流浪街头遭受追捕要好。

　　坎塔娜轻轻吐出一口气，在扎比尼的“祝你好运”声中迈步上前。

　　暖色烛光映着她的脸，使原本苍白冰冷的面容带上一丝温情。少女垂着眼安静地走向分院帽，睫毛很长，像沉眠的蝴蝶，雪色长发打着小卷，披在瘦薄的肩后，眉眼清冷又柔美，叫人联想到极北初冬第一抹降临的新雪。

　　礼堂内的议论声瞬间拔高了十个分贝。

　　“等等，那是精灵吗？”“梅林的胡子啊，她的头发！”“我真希望她能来咱们学院……”“她的眼睛是红色的，你们看见了没？像血一样！”

　　坎塔娜对这些闲言碎语不甚关心。

　　传说每个吸血鬼都是女皇陛下亲手创造的孩子，他们的容貌也早就被女皇陛下定好。而这位女皇陛下似乎比较心灵手巧，吸血鬼里就没有长得太丑的。

　　像坎塔娜这样白毛红瞳还老是被误认为精灵的纯粹是个例。普通的吸血鬼除了肤色太过苍白，外貌跟人类不会有太大区别。

　　不管怎么说，分院帽就在她眼前。

　　勇敢无畏的格兰芬多，智慧冷静的拉文克劳，正直忠诚的赫奇帕奇，明哲保身的斯莱特林。这四个学院里，坎塔娜觉得自己唯独不会被分到格兰芬多，尽管她很喜欢红色。

　　她根本不具备格兰芬多的任何特质。她既不勇敢，也不愿意冒险，更不出类拔萃，让她像骑士那样弘扬正义比让她偷走一颗火龙蛋还难。

　　坎塔娜很有自知之明。她是一个吸血鬼，被划分为黑暗生物的吸血鬼，这辈子和正义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所以她真的希望能离格兰芬多越远越好。

　　坎塔娜冷静地想着，坐到小矮凳上，戴上了这顶破破烂烂的帽子。

　　“真有趣。”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蛇佬腔，排斥格兰芬多，还极度渴望力量，我差点以为你是个冈特。”

　　“排斥？你确定吗？”坎塔娜挑眉，“我只是觉得我不适合格兰芬多。”

　　“那我换个说法。”分院帽说，“你就没想过要去格兰芬多。”

　　坎塔娜想了想，坦荡承认。 “关于这一点，我想你知道理由，亲爱的分院帽。”

　　分院帽顿了一下，然后开始自顾自地长篇大论。

　　“你太自以为是了，吸血鬼。你自诩弱小，其实你比谁都骄傲自负。你自诩强大，其实你比谁都敏感自卑。我能看出你深爱着那片受极光眷顾的土地，但野心让你离开，你不甘屈人之下，更不愿被别人利用你的价值。”

　　坎塔娜听得还算认真。“请继续。”

　　“你缺少的那些东西，格兰芬多都能给你。”

　　分院帽语气肯定地说。“有时候，勇气比野心更有力量。勇气可以用来保护他人，野心却会伤害他人。

　　“上一个人，哈利·波特，你看到他了。他选择了保护他人，而且他会是个很好的朋友，他自己就被强大的爱守护和捍卫着，这也是你所需的。”

　　坎塔娜在思考。

　　“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没有留在德姆斯特朗，而是来到了霍格沃茨。现在你需要做出下一个决定。”分院帽仿佛在鼓励她，“只要记住一点——命运是可以反抗的，尤其是对于你而言，吸血鬼。”

　　坎塔娜沉默了半晌。

　　“我很抱歉。”她说，“但是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我不想言而无信。”

　　……

　　坎塔娜能感到分院帽的失望。

　　“我本以为时间会让你的心有所改变，但你并没有，吸血鬼，你们这一种族总是过于自傲。”分院帽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不会强求你的妥协。”

　　坎塔娜说：“谢谢你的理解。”

　　又是一阵无人说话的安静。

　　“真是跟一千年前一模一样啊。”

　　分院帽突然感叹道。

　　“你很固执，非常固执，甚至可以说是‘偏执’。你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但你的心并不完全冷酷，你很重视朋友，你也渴望精彩的友谊，就像渴望血液一样。”

　　“你果然天生就属于……”

　　分院帽向人头攒动的礼堂大声喊出了那个名字：“斯莱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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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过年好啊～
这章四千五，新年福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