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蛇眷》烟雨无心

1、年轻的吸血鬼小姐

　　坎塔娜坐在长椅上发呆，神色安静，脚边倒着一个表皮坑坑洼洼的褐色皮箱，像被赶出家门独自谋生孤苦无依的少女。

　　今日伦敦是难得的晴天，风轻云淡，阳光正好，人来人往的街头温热空气弥漫，树荫轻轻摆动，一束日光不偏不倚地直直打在坎塔娜的头顶。

　　那头白色的微卷长发沐浴着阳光近乎刺目，披散过单薄的肩，宛如濒死白鸽垂下的羽翼。

　　熙攘人潮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红绿灯数次变换，拥挤车流乘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匆忙驶过。

　　不知何时，一位又瘦又高，蓝眼睛炯炯有神的老人踱步到她旁边，轻门熟路地坐到长椅的另一头，并注意让自己长长的银胡子不要垂到地上。

　　“贵安。”他说。

　　坎塔娜慢慢回过神，盯着皮箱表面开裂的皮革，轻声说：“你好。”

　　“多么美好的午前。”老人慈祥地说，“为什么要干坐着而不去打一场十柱滚木球戏呢？”

　　“阳光令人讨厌，我不想动。”坎塔娜淡淡地说。

　　“噢，”老人换了个话题，“那你是在这等什么人吗？父母？朋友？”

　　“我在等待赫尔海姆的大门向我敞开。”坎塔娜平静地回答道。

　　老人闻言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坎塔娜说：“我的意思是，我要死了。”

　　老人不以为然，用诙谐的口吻说：“年轻的小姐，你未免太没有作为吸血贵族的骄傲了。”

　　吸血贵族。

　　坎塔娜听到这个词时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有任何一个吸血鬼喜欢听到人类对自己评头论足。

　　可坎塔娜是个例外，或者说她现在无心计较。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或许下一秒她就会在阳光下化作一摊黑糊糊的灰烬。

　　在去往死者国度前仅剩的光阴里，坎塔娜想尽量平和地和这个老头相处。

　　她平心静气地说：“失敬，但我认为，如果连生存都保障不了，所谓‘吸血贵族的骄傲’还不如一枚铜纳特值钱。”

　　“而且，骄傲是个好东西吗？”她继续说，语气带上了一丝嘲讽，“我有数不清的同类因为‘骄傲’只肯吸食人类的鲜血，最终死在你们巫师手下。相比骄傲，你们肯定希望所有的吸血鬼都是像我这样只能等死的窝囊废。”

　　好吧，平和了，但没完全平和。

　　“我的话让你觉得冒犯了吗？”老人眨了眨眼，“向你道歉。但我仍然想说，夏尔菲提娅小姐，你的一生还长着呢，比我和我的胡子长得多。”

　　坎塔娜苍白的面容停滞了几秒。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想远离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但又觉得没必要了，可从对方嘴里听到自己的姓，还是既不爽又疑惑，“你想干什么？”

　　“冷静，冷静。”老人双手往下压了压，“首先，在我进行枯燥的长篇大论之前，我认为有必要向你介绍我自己。”

　　“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他精神矍铄地起身，朝坎塔娜伸出手，“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巫师。”

　　霍格沃茨的鼎鼎大名即便在吸血鬼中也无人不知，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更是少有的不歧视吸血鬼这一种族的巫师。在听到邓布利多报出他的名字时，坎塔娜的敌意就消去了大半。

　　他应该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把我扭送到魔法部听凭发落吧。坎塔娜迟疑地想，谨慎地跟邓布利多握了握手。“呃，邓布利多…先生，请原谅我方才的失礼。”

　　“不要放在心上，年轻的小姐。”邓布利多乐呵呵地说，“老实说，我也一直对魔法部对待吸血鬼的行径有些不满。就像你所言，骄傲不是个好东西，在这一点上，所有种族都是一致的。”

　　迎着老人和蔼的视线，坎塔娜难得感到了窘迫：“……谢谢您。”

　　“那么，夏尔菲提娅小姐。”邓布利多温和地注视着她，后者搁在膝盖上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对这种祥和的气氛很不适应。

　　“你想活下去吗？”

　　坎塔娜愣了愣。

　　想活下去吗？

　　吸血鬼犹豫片刻，过去一幕一幕场景在她眼前接连闪过：买不起血袋只能捉老鼠维生的日子、被傲罗夜以继日追捕的日子、太长时间没血喝差点发狂变成血魔的日子……

　　还有，无意捡到丢失的魔杖，想去还给失主，却被当做非法持有魔杖的非人种族差点抓进阿兹卡班的日子。

　　她打了个冷颤。

　　糟糕，这么一看好像真的不怎么想活下去。

　　邓布利多仿佛看透了她的内心活动。“只要在霍格沃茨，你就是绝对安全的。”

　　“虽然没法让你尽情狩猎其他学生——那样对他们不太人道——但是你不会饿着肚子的。”

　　“最重要的是，”他循循善诱道，“你可以拥有自己的魔杖，而不用担心有人来把你扭送到阿兹卡班。”

　　坎塔娜不得不承认，魔杖对她而言是个极大的诱惑。

　　英国魔法部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颁布的《魔杖使用准则》第三款作出了如下规定：任何非人类的生物都不得携带或使用魔杖。而身为一个用不好无杖魔法的吸血鬼，坎塔娜做梦都想拥有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杖。

　　并且不是魔杖体验卡，也不会在阿兹卡班度过余生。

　　霍格沃茨显然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可是……可是她能行吗？

　　“容我提一个问题。”坎塔娜在邓布利多和善的眼神中低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唔…”邓布利多沉吟，“因为全伦敦处于学龄的吸血鬼只有夏尔菲提娅小姐一个人。”

　　坎塔娜没有笑。

　　“年轻的小姐，”邓布利多在外袍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张淡黄色的信封，坎塔娜眼尖地看见上面写着：伦敦，威斯敏斯特，圣弗朗西斯科街道，十字路口的长椅，坎塔娜·夏尔菲提娅女士收。“暂且先把这个问题放在脑后吧。你知道我不是坏人，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就足够了，是不是？”

　　“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他又翻出一个小小的钱袋子，“这是霍格沃茨的助学金，不足以让你马上买下光轮2000，买课本和衣服还是够用的。”

　　“无比期待在九月一日的霍格沃茨里看到你。”

　　邓布利多脸上挂着笑，不由分说一股脑把东西塞给坎塔娜，“最后，孩子，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