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空》梧桐下的雨

11、第 11 章

　　梁氏摸了摸扑在怀里的宁宁，没有说话，她还不懂得她已经九十岁了啊，就算她想，她又能陪她几年呢。

　　人不就是活那么一瞬间吗？孙宁没有事情的时候，对辰南王的追求越发狂烈，四处打听辰南王的爱好，能找到的不能找到的，都如数送至辰南府，当然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

　　刘欢还是和以前一样时不时带着新鲜玩意来找孙宁，柳氏的儿子取名为孙如袁，大概想如意想疯了吧。

　　武氏和柳氏的斗智斗勇尤为热烈，不是今天武氏找到柳氏使用正房才能用的首饰，就是柳氏借口调走孙长风，虽然落入俗套，孙家很久没有热闹过，孙宁看戏看着津津有味，当然如果柳氏不算计她的话。

　　孙如袁出现在梅园门口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那个自作聪明柳氏的主意。

　　不得不说，柳氏的算盘打得很好，毕竟孙如袁长得冰雪可爱，谁看了不想上去抱一下，连同她那个母亲也忍不住吧。

　　“你来这里干什么。”孙宁不理小孩子千回万转的心思。

　　“给姐姐送糕点。”说完便从掏出包着方方正正的点心，孙宁一开包装就知道是桂花糕，她以前的确喜欢。

　　“我不吃，自己收着吃吧。”孙宁没闲情跟一个孩子聊天，还是个麻烦的孩子。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小孩子的声音有点低沉，眼垂下去，遮住那双棕色的眸子。

　　“不是，我只是有事情有忙，你自己去玩吧。”孙宁也不去看孙如袁落寞的样子，就回到院子里。

　　让丫鬟跟了那么久，孙宁终于在北路碰上沙辰：“公子，你要不要考虑跟我联婚，我能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是吗？据我所知，孙小姐在孙家并不受宠，最近孙丞相刚刚接回爱子。”沙辰很好奇眼前的人拿什么跟他谈判。

　　“是吗？辰南王难道不知道百事孝为先吗？你去打听一下，现在的孙家最能做主的是谁。”孙宁脸上忽红忽白的，有一种冲动想撕碎了眼前的人。

　　“听闻了，可是老夫人白年之后呢，她总不能护你一辈子吧。”孙宁忍住冲动，淡然看着眼前的人，但是眼角微红出卖了她内心。

　　“风归。”沙辰刚想放过这个娇气的姑娘，就听闻这两字，收着谈笑的表情，认真端详眼前的人，以前以为是个娇气的小姐，现在不竟然。

　　“去万阳二楼厢房详谈不。”这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要求。

　　小厮看过辰南王的腰牌，很快就把他们两人引到一个大厢房内，里面恢弘大气，并不输孙家的客厅，一家客栈能做到如此之大，背后怕是辰南王吧。

　　“风归。”沙辰看着一进门就东张西望的姑娘，开口道。

　　“王爷觉得是什么意思呢。”孙宁反问道。

　　“江湖上人人最出名的情报机关也叫风归，我以为孙小姐认识呢。”风归是这几年来才出现的，但是凭借低价迅速为人所知，风归不但买卖江湖上的消息，对朝廷的消息也了如指掌，谁想去刺杀当朝官员，只要去风归买个消息，就能知道对方的详细消息，但是也不是谁能都能得到这个机会，无人知道风归的规矩。

　　“如果我能帮王爷和风归搭上线，王爷考不考虑娶了我呢。”孙宁冷静下来。

　　“我为什么要找风归，你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王爷如果心动了，我们一起合作不好吗？”孙宁不理会沙辰特意散发出来的压迫，她也是看过大场面的人。

　　“不是不行，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沙辰决定回去一定要让如风好好查查这个孙小姐。

　　“其实这场交易对于王爷来说不亏，我不但是丞相的女儿，还认识风归的人，你可以想象一下我背后的势力。对于王爷来说可是百利无一害啊。”孙宁不明白眼前的人到底在犹豫什么。

　　“王妃的位置可以给你，但你也要证明你有这个实力。”王妃的位置给谁都没所谓，但是他辰南王可不是一个好蒙的人。

　　“今晚我就可以给你引荐，但是王爷也别忘了我想要的”孙宁也不怕她违约，毕竟风归是她一个人说的算，她也不怕辰南王能查出什么，毕竟知道的人都死了。

　　临走的时候，沙辰突然回头问道：“我很好奇辰南王府有什么你想要的，这样不择手段想进去。”

　　“一个辰南王妃称号便能让我用一辈子了，世人皆会踩低奉高的，而你是我挑选最有势力的一个。”孙宁也不怕他知道，鸟为食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准和十年八月五，辰南王向丞相府提婚，武氏听闻前厅来媒人时候，把最喜欢的牡丹瓶打碎了。

　　祖母满脸笑容接待媒婆，听着长长的一份礼单，对于孙女的婚事终于安心了，连忙交代准备回礼。

　　武氏到的时候，辰南王府的人已经走了，武氏气不打一处来：“辰南王是什么意思，孙宁的婚事不经过我的同意，谁也不能嫁。”

　　“人家是亲王，你以其在这里叫嚣不如去准备嫁妆。”梁氏对此无语道，从小到大没管过，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孙宁听到祖母的话，觉得特别解气，小时候她但凡眼睛酸想哭，武氏都会说如果她要是哭了，就滚出孙家，不要哭衰她风水。

　　孙宁回到院子不久，刘欢就找了过来，她看着衣袖都没有放下去的刘欢，可能是和朋友玩到一半就跑过来了。

　　“刘欢，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你，不是你不好，是我热爱权势。”孙宁没有等刘欢问就主动说了。

　　“以后我也会是郡王啊，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也可以的。”刘欢不死心道。

　　“可是如果换成我，我宁愿吃吃喝喝像你现在一样，你还不懂吗？我要的是现成的。”孙宁知道假以时日，刘欢未必不会振兴郡王府，可是没有必要。

　　“宁宁你真的不能等等我吗？不要答应婚事。”刘欢还是不死心道。

　　“刘欢，我们不一样，就是抛开权力不论，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你是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只知道爱就勇敢追求，但是我不一样，爱对于我来说永远不及权力重要。”孙宁有点不耐烦了，像是对牛弹琴，为什么明明不会有结果的人还在纠缠呢，可是孙宁到底是忘记了，一开始是她贪念刘欢的单纯好骗，一直默许他跟在她身旁的。

　　“那我们呢？你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瞬间。”刘欢知道宁宁喜欢权力，他已经在努力了，只要经过今年的会试，他也可以让她成为人人羡慕的姑娘。

　　“没有，从来没有。”孙宁前所未有的坚定，抱歉没能爱上他，很抱歉。

　　沙辰看刘欢失魂落魄得走出孙家：“想到孙家小姐不缺乏追求者，没想到还能看到如此痴情的人。”

　　“比不上王爷回城那阵势。”突然出现在背后的沙辰，把孙宁吓了一跳。

　　“我给你的惊喜怎么样。”眼前这个人真的越来越有趣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如此有趣的人呢。

　　“我不怎么样，我母亲就不一定了，王爷要不要去看看笑话呢。”孙宁无所谓道。

　　“让外人看自家人笑话的，你还是第一个，真是一个心狠的小娘子。”沙辰也不见外，直接坐下喝起茶来。

　　“难道没有人教过王爷吗？随意评价别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孙宁也不相让，从小听到的否定已经够多了，或许一开始自己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是不好，但是我们半斤八两，想来孙小姐是不会介意的。”看着眼前煞白的脸，郁闷的心情终于好一些。

　　孙宁那么年的经历告诉她，不应该再说下去了，要不然下不了台的一定是自己。

　　“等着做我漂亮的新娘子吧。”看着不在说话的人，突然失去了兴趣，还以为找到对手了呢，现在看来不过的有一点小聪明的小娘子罢了。

　　孙宁在他走后在亭子坐到傍晚，直到邵楠来唤她吃饭，收拾好心情，往祖母的院子走去。

　　祖母自从早上放下心头大事，晚膳用多了两碗饭，也心情好没有怼武氏。孙宁看着柳氏大大方方出现在饭桌上，她对柳氏又高看了一眼，不但让孙长光高兴，还让武氏有话不能说，想来这些都是祖母默认的。

　　无论发生什么，祖母还是以前老样子，饭后拉着孙宁乘凉，从南家的啊婆说到北家的孙女，很多陈年老事被祖母说出来，虽然孙宁已经听到几百遍了，但是孙宁很享受祖母跟她讲过去的时光，似乎一下子回到祖母给她讲故事的时候，她还是五六岁的小孩，祖母也还年轻。

　　“姐姐。”走到路上突然听到孙如袁的喊叫，孙宁很好奇这小家伙叫住自己干什么。

　　“怎么了。”孙宁来到他面前蹲着问，孙如袁只带了一个小厮，好像叫啊财，柳氏应该又和武氏斗法了，自从柳氏来到这家，这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姐姐要成亲了吗？”孙如袁奶声奶气地问。

　　“还不是，不过快了。”孙宁能够想象出他从哪里听来的，不外乎就是她嫁出去了，孙家的家产就是孙如袁的了，想来这也是柳氏腰杆越来越直的原因。

　　“那我还能见到姐姐吗？”孙如袁看起来有点沮丧。

　　“当然，以后去辰南王府找我便是了，你母亲呢。”孙宁赖得猜小孩子的心思，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都不害怕。

　　“母亲在院子里，这个送给姐姐。”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簪子，是木头做的，做工虽然粗略，看出做的人很用心。

　　孙宁打量着眼前的小屁孩，接过簪子，她小时候也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祖母更是给她做了一箱子玩具。

　　“谢谢，姐姐收下了。”刚刚想起身的孙宁，再次蹲下去，认认真真道谢。

　　孙如袁走后，孙宁回到房间就开始找祖母那些玩具，打开那一层尘封的记忆，她越发不肯定自己的选择，她也是从小被爱着长大的女孩，父母没有给她的，祖母都加倍给了她，她有点遗憾，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如此的地步。

　　“收起来吧，我让你准备的点心送去给祖母了吗？”孙宁一边收拾一边说。

　　“送去了，老夫人很高兴。”邵楠知道小姐又在想起以前的事情。

　　“嗯，以后你去海珍楼隔两天订一餐拿回来，要新出的菜式，先给我尝了再送去祖母。”孙宁突然想起自己都还没有送过首饰给祖母，明天再去挑选一番给祖母。

　　“是。”邵楠把玩具收拾起来，服侍小姐洗漱。

　　“我记得小库房里有海参，明天拿出来，我亲自送过去。”孙宁不放心道，她感觉她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内心的荒芜。

　　“小姐不用担心，明天我便去准备。”邵楠安抚道。

　　“武氏那边，你找个机会透露，孙长风一直在院子里用麝香。我倒要看看高傲了一辈子的武氏会怎么样。”孙宁等不及看好戏，她得在出嫁之前就把事情安排好。

　　“小姐这样做，会不会让柳氏得益。”邵楠不明白小姐这次怎么那么急躁。

　　“就算柳氏得到了孙家，也只不过一个烂摊子而已，你以为为什么孙长风那么怕武氏，怕的不但是武氏背后整个家族，还因为整个孙家日常支出都是武氏拿自己的嫁妆在补贴。”孙宁笑笑道。

　　“那老爷怎么还敢惹怒夫人。”邵楠虽然从小跟在小姐身边，也没有见过小姐接触过账本，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夫人在管家，她不知道小姐怎么知道这些的。

　　“色令智昏呗，对于男人来说，传宗接代可是大事，他做梦都想要个儿子，柳氏要星星要月亮都可以啊。可怜的是武氏还以为孙长风这些年对她的百依百顺是爱她呢。”想到这里孙宁就觉得可笑，两个不怀好心的人，居然出奇一致得讨厌她这个女儿。

　　武氏今晚可是睡不安稳，以为自己那个女儿只会在嘴皮上讨好那个老不死的，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辰南王，她以为那个女儿会跟天天来找她的郡王成亲，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辰南王。

　　她不是没想过对孙宁好，可是每次看到她都让她想起就是她害了她生不出儿子的，要不然怎么有柳氏什么事情。

　　那小蹄子居然能勾搭上辰南王，本来想着东院那个一去世就教训她，哪怕她嫁给郡王也没关系，不过是一个没有落未的贵族而已，还不如她武家一根小指头呢。可是辰南王可是当今圣上同胞弟弟，圣人有多宠爱这个王爷，整个上京城都是有目共睹的。

　　夜里翻来覆去都没有想到整治孙宁的办法，气不过把孙长风踢起来，孙长风被痛醒，一脸生气，又不能对武氏撒气，一声不吭出门去书房。

　　听着关门声，武氏憋着胸口的怨气再也忍不住，房里传来噼噼啪啦的声响，丫鬟守着门口不敢往里面看一眼。

　　相比于武氏，柳氏这边就其乐融融，柳氏检查完儿子的功课，对孙如袁说：“你姐姐出嫁后，整个孙家都是你的，不过也要讨好你姐姐，你姐姐的那个姐夫可是了不得。”

　　“知道了，母亲。”看着乖巧的儿子，柳氏就忍不住发笑，庶出又怎么样，孙家迟早会是她儿子的。

　　麝香的事情暴露后，武氏气得回娘家半个月，最后孙长风还是千哄万哄把武氏哄好了，听说她那个薄情的父亲去武氏门口站了半个月，下值就去，直到傍晚才会孙家，孙宁之前没有想到孙长风那么能忍，也没有想到武氏居然是会心软的人，既然武氏愿意为孙家继续填钱，她也不介意多点嫁妆。

　　以孙家的实力当然拿不出与辰南王相匹配的嫁妆，但是她有一个宠妹如命的舅舅，孙宁明面上的嫁妆有足足一百八十台，当然不算祖母私下给她的添妆。

　　很快便到了成亲的那天，孙如袁做为幼弟，送长姐出嫁，在欢声笑语在，在祝福声中，孙宁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流泪，但是握着祖母的手时候，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还好被盖头遮住，祖母把手上的手镯脱下来给孙宁，梁氏知道她的宝贝孙女舍不得，可是她迟早要嫁人的。

　　被牵着上花桥的时候，孙宁终是忍不住，快速欣了盖头，回头看祖母，可是她的祖母已经转过身去擦泪，这样也好，要不然祖母又得担心她会不会被责骂了。

　　八家大桥浩浩荡荡出发，有人的心却是一方荒芜，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