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食君之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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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回来的这几日，于妙对自己所需要处理的宫中事务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宫中事务大部分是司齐、司追、司敏三人负责。当城中出现了妖兽，城中主官便会上报请旨，这时就需要于妙调派附近的教派增援，或者派宫中弟子去处理。
宫中最擅长卜筮的是司敏。他的观星术冠绝天下，被陛下所依仗。司追擅长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一般都是他追随在玄圣子的身旁。司齐的攻击术是除了玄圣子以外最厉害的——之前于妙同司齐斗术法，很明显他是放了水的。
宫中还有一个红袍女弟子“司眉”，她之前曾给于妙送过饭食，是个懂医术的炼丹奇才。她醉心于丹药，虽然未主持宫中事务，但也深受宫中弟子的尊敬。
至于玄圣子——据说以往鲜少能见到他，也不知他在做什么。于妙猜测他在处理妖塔的事务，或者帮陛下做事——话说她可至今都未见过传说中的妖塔在哪儿、长什么样子哎……
于妙闲来无事时，便会在盛京走走，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开铺子——她可没忘了要将店铺开到盛京呢！
又过了一月，已经到除夕夜了。前几日有上报说南边的山区有妖兽，于妙正好想去那里收一些草药，便走了这一趟。于妙时不时地会出宫除妖，她会根据上报的情况决定带几个弟子。这次的妖兽她自己能解决，就决定只身前往。
除夕的前一日，于妙才除掉那妖兽。
除夕这日，村民都在欢欢喜喜的过节。他们很感激妖兽被除掉，所以当知道于妙要买药材时，便将家里珍贵的药材都拿了出来。
山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有村民邀请于妙去她家吃饭，于妙谢绝了。她在村民为自己准备的屋里待着，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声音，忽然好奇约有一月未见的玄圣子，除夕时他会在哪里？
于妙一时兴起，想试试自己是否能算出玄圣子在哪里。她卜筮的天分并不高，只能按照司齐说的方法算个大概。
她算出的是：雪、南方、艮卦（山）、疾驰。于妙为自己算出来的东西感到奇怪——果然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算的这是什么呀？南方的雪山，范围也太广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就是南方的雪山嘛？除夕夜，他不在宫里好好地待着，为什么在急速地移动？
她摇了摇头，站起身打开了房门。一出门，迎面的寒风便刮得她脸生疼。
于妙走出房门，她飞身站到屋顶上，然后往远处看。她住的屋子在山的高处，正好可以看到整个山上的村落——住在山上的村民，门前都点着红色的灯笼，一片红彤彤的。鞭炮声和男男女女的喧哗声，真是一派热闹！
于妙从怀里摸出来这里之前买的一瓶逍遥游。酒入喉，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她朦朦胧胧间听到了一道马蹄声，循着声音，只见一人着银色的斗篷向她的方向而来——扬起的斗篷下可见蓝色的衣袍。
等那人骑着马到院门口，于妙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走进来的眼前之人——雪、南方、艮卦、疾驰——玄圣子在除夕夜骑着马来找她了！
没有月的夜，天色已经暗透了。于妙站在落满雪的屋顶上，一袭灰色的狐裘袍子将整个人都给裹住了，所有的长发被高高地用银簪盘了一个发髻，莹白的小脸在红灯笼余光的映照下，看着就像是年画上的娃娃。
站在院中的玄圣子将头上的兜帽摘下，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于妙看着玄圣子，一时忘了该做什么。
“还不下来？”玄圣子好笑地看着怔住的于妙道。
于妙直到听到玄圣子的声音才敢相信眼前人真的从盛京赶到了这里——这离盛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骑马连夜赶来也得两日呢！
她跳下房顶，向玄圣子跑过去。她欣喜地大力圈住他的脖子，把玄圣子扑倒在雪地上。
玄圣子也由着她胡闹，躺在地上看着抱着自己的于妙道：“不得不说，我感觉我不在的这一月里，你好似胖了。”
于妙在玄圣子的上方撑起身子认真道：“是我穿的太多了，你可莫要胡说！”
玄圣子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于妙，不知在想什么。于妙看玄圣子不说话，也未说话，他们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直到于妙没忍住地笑了：“阿蓝！你来找我我真的好开心！”说完又抱住了玄圣子。
“你冷不冷？”
“不冷啊！”
“我冷。”
于妙愣了一下，赶紧起身，然后将玄圣子拉了起来。
“你用过饭没有？”于妙拉着他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有火炉，比屋外暖和多了。
“不用，我在辟谷。”玄圣子同于妙坐在火炉旁说道。
于妙怕玄圣子冷，便在火炉里又掺了一些柴火：“你怎么来了呀？我明日就回去了，你来回这样奔波多累呀。”
“你离家了，我自是要为你负责。怎能让你一个人过除夕夜。”玄圣子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抖落了上面的雪，将它放在一边。
“您可太客气了——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于妙勾起嘴角反驳道。
于妙将火炉弄好后，就捧着脸看玄圣子。玄圣子没有回看她，开口道：“瞧着我作甚？”
“好看呗！”于妙眨着眼道：“我们都一月未见了，你去干嘛了呀？——不能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陛下着我去处理一些事情，所以这一月都没在宫里。”玄圣子回道。
于妙想起自己怀里的酒还未喝完，便伸手拿出了怀中的酒瓶道：“要不要来一口？”于妙说完才想起来他不喝：“哦，忘了你不喝了。”
于妙刚说完，就听到对面人道：“喝。”
于妙闻言笑了一下，将酒瓶递了过去：“之前送你的酒是不是很好喝？”瓶中的酒剩得不多了，于妙让玄圣子喝完，不用给她留。
“这酒不错。”玄圣子握着酒瓶点了点头。
于妙看玄圣子喜欢自己的酒，心里开心极了。她絮絮叨叨地不住说话，讲她这一月里学了什么术法，讲自己收了些什么药材，讲这次遇到的妖兽自己是怎么制伏的。
于妙说着说着便与玄圣子靠得越来越近，后来都是挨着他说的话。说得累了，顺势就靠在了玄圣子的肩膀上。再后来，于妙就睡了过去……
玄圣子看着肩膀上沉静的脸，轻轻地将眼前人的手捂在了手心。
第二日，他们一起离开了村子，往盛京的方向去。
途中他们在一个湖旁歇息。蓝绿色的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四周的景色都是纯净的白，还有树木沉稳的褐。
“阿蓝，你看这个好看吗？”于妙举起自己手里的红色纸鹤给他看，这是她用村子里剩的红纸折的。
玄圣子：“华而不实。”
于妙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不理他。
玄圣子看了眼脸颊气得都鼓起来的于妙，将怀里的信拿出来，用信纸折成了一只纸鹤。他用手指在纸鹤上画了一个阵法，后又写了一些字。写完后，那纸鹤便从玄圣子的手中飞了出去，一直飞到了于妙的面前。那纸鹤在于妙面前转了一圈后在空中浮现了几个金字，写得是：年年岁岁，长福长安。
于妙看到眼前的字睁大了双眼，随后又看向玄圣子。
玄圣子笑看着于妙道：“想学？”
“嗯嗯！”
“求我。”
“求求你了，拜托拜托！”于妙赶紧摆出虔诚、渴望的表情。
玄圣子看着于妙谄媚的脸笑了，将刚刚画的阵法又慢慢地在空中画了一遍。
“啊！什么来着？我又给忘了。”于妙也跟着画了一遍，却画了一半忘记怎么画了。
玄圣子牵过于妙的手，在她的手心又画了一遍。
于妙记了一遍后试了试，果然成功了。她开心地扯着玄圣子的斗篷道：“阿蓝，你好厉害啊！太厉害啦！”
……
两日后，他们到了盛京。于妙又要开始忙宫中事务了，玄圣子也同以往一般不着踪迹。
又过了几月，于妙找到了几家心仪的铺子。同铺子的主人谈过价格后，于妙写信让姑姑来盛京定主意。
于莞扬到了盛京后，托人告诉于妙在鸿兴楼里见面。于妙刚练完武，便随便穿了件外袍出宫去了。
鸿兴楼在盛京里也算得上是大酒楼。于妙同酒楼的小二哥形容了于莞扬的面貌，问他有没有见过。得到否定答案后，她便在酒楼门口显眼的位置坐下等姑姑，随后要了一盏茶来饮。
半盏茶的功夫，于妙把姑姑没等来，反而是遇到了以前的同窗——齐彦。
齐彦在幼时其实本来同于妙算是玩得较好的——但最终于妙明白了，这只是她自己以为罢了……于妙背着身子听齐彦同她一起的人谈话才搞明白，原来齐彦已经中第，这次是专门来盛京面圣的——今日齐家人包下了鸿兴楼的二楼打算为她庆贺。
于妙心情十分复杂：求问“遇到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混得还特别好”是以一种什么体验？于妙心里叹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觉得颇为狼狈，只想赶紧躲开。
于妙本想装作不认识，试图躲过去，却不成想被齐彦的好友李素南认出来了：“于妙！你怎么在盛京？齐彦，你快瞧瞧这是谁！”李素南看到于妙后开心地拉住齐彦道。
齐彦这才看了一眼衣着朴素的于妙，转过身来道：“妙妙这是？——来这酒楼除妖的吗？”
门口站了约有五六人，于妙不好意思不答话，只能站起身道：“这倒不是……”
只见齐彦身后的一男子低声问齐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不爱读书、爱出风头，被于家赶出去后当了道士的那个？”齐彦闻言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然后朝着于妙作揖道：“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盛京，要不一起吃顿饭吧？”
那男子声音虽然小，但于妙怎么可能听不到？什么叫她被“赶”出于府？明明是她自己要走的好吧！于妙心道：算了，于妙，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要大度些——要做高山，要做海洋，有容乃大！
当朝最注重读书人，“读书人乃一流人物”，她们看不上当道士的于妙也属自然。其实修道者也风光过一段日子——妖兽最为猖獗的时候，也是修道者被最为看重的时候。但现在的妖兽没那么多了，一部分被封印在妖塔中，一部分被赶到塞外了。不能说“卸磨杀驴”，只是大势所趋罢了。
于妙怎会听不出来齐彦的客气，忙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在此处等人呢。”
那男子忽然嗤笑出声，觉得于妙甚是不知好歹。他对齐彦道：“你都中第了，别和这种人攀扯不清。她要是去杀猪，你还要帮她卖猪肉不成？”
于妙懵了一刹，“杀猪”这个词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他什么意思？他怎么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食君之禄（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