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刀（重生）》七斤桃

25、结果

　　戚与鹤未曾质疑，倒是一侧的阮羽主动发问：“空口无凭，你要如何证明？”

　　姜永蕴莞尔，看一眼宿景迁，嘱咐他去找山桃拿自己的令牌与此次前往鄄安的圣旨。

　　不多时山桃便小跑着拿了两样东西来，与之一同而来的便是山桃熬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汤药。

　　许是吃准了姜永蕴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拒绝喝药，山桃便将其一同端了进来。

　　果不其然，姜永蕴难得没有质疑的喝空了碗中的药。她含一颗蜜饯，示意山桃和宿景迁到外面侯着。

　　于是房间内便只剩三人，戚与鹤潦草看了几眼便将其交换给了姜永蕴。

　　她甩袍起身，不卑不亢地向姜永蕴行了礼。

　　姜永蕴方才扯到了肩上伤口，此时还有些隐隐作痛，便没来得及起身将人扶起。

　　好在戚与鹤洞悉她后肩伤口，起身后遂将姜永蕴扶回原位。

　　“在下先前眼拙，还望郡主见谅。”

　　“唤我名字便好，孤身在外，总不好太过张扬。至于我方才说的话，其实还尚未发生。”她躲开戚与鹤的目光，底气颇有些不足。

　　戚与鹤不语，只是静默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一侧的阮羽似乎有些问题，可她看一眼沉默的戚与鹤，也只得讪讪闭嘴。

　　“十年后圣上病故，然三位皇子束甲相攻，同归于尽。时年歙州刺史谋反，株连魏王。佑平长公主临危受命，登上皇位。却受奸人胁迫……”姜永蕴情绪有些激动，将她洞悉之事一股脑地倒出来。

　　戚与鹤终于有所反应，她蹙眉开口打断姜永蕴：“既然这些事情是发生在十年后的，那你又从何得知。”

　　姜永蕴哑然，她从未打过应对这个问题的腹稿，徒劳地张了张唇，姜永蕴没再说些什么。

　　房间内重归寂静，约摸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姜永蕴似是有些妥协般看向戚与鹤。

　　“昨夜受惊，难免胡言乱语，还未戚门主莫要见怪。”

　　姜永蕴稍显抱歉，露出一个和缓的笑。戚与鹤会意，回她莞尔一笑便要起身离开。

　　“戚门主，敢问你可曾认识一个名为李骥的男子？”

　　姜永蕴突然意识到向戚与鹤寻求帮助这件事有些不合情理，她静下心来，放弃这个不着实际的念头。

　　想来也是，她对“翎门”并不熟悉，只是那日侥幸被她所救，心中一时顾念。

　　可李骥的事还没有下落，昨夜一行不能白白挨上那一箭。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出口，死马当活马医，万一侥幸医活了呢。

　　戚与鹤挑眉，似乎是对姜永蕴问出的这个名字颇感诧异。

　　“李骥？敢问姜姑娘所寻的李骥年方几何，家住何处？”戚与鹤重新落座，一本正经地反问。

　　姜永蕴差点就要一拍大腿，惊呼一声“有戏！”

　　但她还是极力克制住，略加思索后说道：“约摸着二十来岁，甚至三十来岁的样子？”

　　说是如此，其实她对李骥并不熟悉，甚至从未见过他。

　　这个年纪，也只是她的猜测。

　　“那岂不是巧了？我认识的人里，恰巧有一位李骥。只是不知是不是姜姑娘要找的那位李骥。”

　　那便是了，“敢问戚门主所说的那位李骥现在官居何处？”

　　十年后的歙州刺史，现下怎会还是白丁？只是贺意既然没能打探到他的消息，那想来并不冒头。

　　戚与鹤对于她的话有些诧异，“哦？可他现下只不过寻常白丁。”

　　“寻常白丁？怎么会……”姜永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却还是谋求了一个同李骥见面的机会：“不知戚门主可否搭线，让我同他见上一面？”

　　虽与李骥并无半面之缘，可她依稀记得有人议论过他的样貌。

　　横眉怒目，豹头环眼。有一条斜纵入鬓的过脸长疤，每每微笑都宛若厉鬼降世，所到之处孩童无啼，兽吠辄止。

　　姜永蕴并不知晓这些描述几分真假，也不记得是谁在她耳边说了这些。

　　心中一道激灵，姜永蕴突然发现，自己脑海中闪过一瞬的那个念头，将天家的残忍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居然想的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好，只不是今日天色尚晚，不如稍作修整。明日午时，我在荟萃楼谨待姜姑娘大驾。”

　　得到戚与鹤肯定的回答后姜永蕴松了口气，她吐出一句“多谢”，随即目睹她眼睛不眨地离开自己的房间。

　　唯有阮羽，在旋身替她阖上那扇门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姜永蕴莞尔，投之一笑。

　　室内重新陷入死寂，姜永蕴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终于唤山桃进门伺候。

　　她附耳到山桃耳边吩咐几句，微弱的音量被劈啪作响的烛花盖过。

　　山桃有些犹豫，再三朝姜永蕴确认，“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在姜永蕴坚定的点头动作中会意，走到一旁剪了烛心。

　　放下剪刀后她也不急于离去，又凑近些询问姜永蕴：“小姐晚膳要用些什么？”

　　经此一提醒，姜永蕴确实觉得有些饿了。她摸摸肚子，沉吟过后报出几道菜名，这才摆摆手让人退下。

　　终于卸下防备来的姜永蕴突然觉得痛感在蔓延，许是方才情急之下的举措扯到了伤口。

　　为了尽量不再牵动伤口，姜永蕴自顾自地起身后一点点挪动到镜子前。

　　她缓缓解开扣子，不自然地褪下受伤的那半边肩头。

　　预想之中的一片血肉模糊并未出现，那处的创口被桑白皮线缝过，其上又敷了一层药粉，隐约瞧见周遭泛红一片的皮肉。

　　姜永蕴仿佛再次身陷昨日那般情形，步步紧逼的凶徒，孤立无援的自己。这些回忆无一不使得痛感放大，被麻沸散浸润的伤口好像又在渗血。

　　呼吸急促，姜永蕴一身冷汗，想要披回衣服的手因为频频冷颤而使不上力。

　　“阿祯！”好在宿景迁的声音将他从痛楚中抽离出来，“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过去？”宿景迁不再横冲直撞，而是怕吓到姜永蕴而止步不敢上前。

　　直到姜永蕴带着哭腔的声音自房间那头响起，“你能不能帮我把……衣服披好，我使不上力。”

　　“好，你等我。”

　　宿景迁疾步走到她身旁，却又有些不自在地偏移开视线。

　　少女裸露的肩头雪白细腻，修长的侧颈曲线精致，圣洁不可沾染。

　　他蹲下去到姜永蕴面前，视线停驻在她脸上，随即抬手为她笼好衣服，又替她一粒粒系好扣子。

　　见姜永蕴神色有些愣怔，他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到姜永蕴眼珠随他的动作而转动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要我抱你到床上吗？”

　　姜永蕴正欲摇头拒绝，却又像突然想起些什么。她吸吸鼻子，有些孱弱的声音问道：“你背上的伤口还好吗？”

　　“对不起，都怪我一意孤行……”

　　“我没事，来，我扶你到床上去？”得到姜永蕴点头授意后他才伸出搀住眼前之人的胳膊，将其送到床边后又十分体贴地附身为她脱去鞋子。

　　习惯性掖被角的动作一顿，宿景迁与面向自己坐着的姜永蕴四目相对，再开口时又觉两人之间多了几分旖旎。

　　“这个时辰了，你可曾用过晚膳？你想吃什么？我去……”

　　“宿公子！您怎么又到我们小姐房间来了！”带着两个小厮归来的姜永蕴见到房内的不速之客，便火急火燎地冲上前来。

　　她关切的看一眼姜永蕴，注意到腿苍白的脸色与鬓边的未干的汗珠。有些不满地横插进两人中间。

　　山桃掏出帕子拭掉那几滴汗珠，有些心疼道：“小姐，您是伤口又疼了吗？”

　　姜永蕴摇摇头，环视房内后重新将视线放在宿景迁身上。

　　“宿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一起用膳？”

　　菜肴的香气扑鼻，宿景迁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永蕴抬手难免牵动伤口，便留了山桃替她布菜。宿景迁与他同桌对坐，期间埋头吃菜，不只是没有一些逾矩的动作，他全程都是一言不发的。

　　“我吃好了，山桃你先出去，我同宿公子有话要说。”姜永蕴就着山桃端来的茶水净口，又顺势将人赶到门外。

　　她的确有话要同宿景迁讲，却也能看出宿景迁同样有话要同他说。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想来你应当是见过……”

　　“阿祯，那些人……”

　　姜永蕴气极反笑，眼神示意宿景迁住口。

　　“想来你应当是见过歙州刺史的。”她捕捉到宿景迁即将摇头的动作，便补充一句：“我说的是歙州刺史李骥。”

　　宿景迁不语，似乎是在逃避着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妥协般点了点头。

　　“明日午时，你同我到荟萃楼，替我掌掌眼。”

　　“你找到李骥了？”宿景迁似乎有些惊诧，说出口的话竟像带着几分质问。

　　姜永蕴对于宿景迁的反应有些不解，她反问：“怎么？我是不应该找到他吗？”

　　“不是的阿祯，我的意思是……”许是习惯使然，说话间宿景迁便不自觉地往姜永蕴的身侧靠近。

　　后者即使打住：“我的话说完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便一起说了吧。”

　　宿景迁垂眸缄默半晌后终于开口，他直直地望向姜永蕴眼底，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需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