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刀（重生）》七斤桃

14、自愿

　　醉醺醺的莫昭直直地走向姜永蕴，盖头被她摇头晃脑甩掉，姜永蕴挪离开莫昭即将扑过去的位置。

　　看着眼前死猪一般趴着的人，姜永蕴觉得自己心也要死了。

　　院子里大摆筵席的桌子已经扯了，空荡荡的，所见之处并无其他的身影。

　　姜永蕴不死心，蹦跶着往门外跳去。只是她实在缺少蹦蹦跳跳的经验，出门没几步身形不稳地晃晃，继而不受控制地自台阶上滚落。

　　铺天盖地的痛感自四肢百骸传来，姜永蕴眼冒金星，视线里隐约出现一道身影。

　　“少夫人！您还好吗？”阿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姜永蕴强撑着掀开眼皮，喃喃道：“没……”

　　话音未落，她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大当家不在寨中，莫昭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就连一向是主心骨的三娘也不在，阿金颇有些无措，却还将人解绑后抱回房间。

　　她连夜请来寨中的大夫为姜永蕴诊治，得到她无恙的消息后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入夜三分凉，姜永蕴被一阵钻入窗棂的晚风吹醒。

　　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她翻个身试图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痛，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涌入脑海。

　　姜永蕴起身环顾四周，并非莫昭那所谓的“婚房”。

　　手没被捆住，门也未曾上锁，离开房间的姜永蕴顺着仅剩的一点火光摸到厨房。

　　阿金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头低垂着，强撑着打瞌睡的脑袋。身前的药壶汩汩升起水雾，柴火烧尽，一截带火星的木块滚落至阿金脚边。

　　“阿金婶！小心脚下！”

　　阿金被姜永蕴的叫喊声吓得一激灵，尚未回过神来踩住那块火炭，就见一点火星引燃一旁的柴草，一股火苗蓦地窜了起来。

　　姜永蕴见状视线急忙扫视过厨房，却未见水缸的踪迹，情急之下她抓起一旁的扫帚，冲上前去极不熟练地试图扑灭火苗。

　　好在二人发现且处理的及时，火势才能避免蔓延。只是火苗擦破姜永蕴身上一袭嫁衣，袖角处甚至能看见里衣。

　　“天呐少夫人！您为什么要做这些！您要是有了闪失可让我怎么办才好！”

　　姜永蕴适时抽回被阿金拽着的衣角，含糊道：“不妨事，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阿金婶却急得不行，她将药壶端到一旁，从中倒出一整晚黑乎乎的汤药。

　　姜永蕴原以为那药是阿金婶给自己准备的，便想着问问厨房里还有没有吃的，谁料阿金端起餐盘，示意姜永蕴往外走：“少夫人刚才摔那一跤必然会有淤青，倘若因此被少主嫌弃，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呀啊”

　　姜永蕴闻言驻足，又瞥一眼那黑乎乎的汤药，十分抗拒：“我不喝。”

　　“这药可不是喝的！浸了帕子敷在伤患处，一两次变能完全消退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姜永蕴最终还是被阿金拽回房间敷药。

　　饥肠辘辘的感觉并不好受，姜永蕴自己摁着那帕子，这才让阿金腾出手来。

　　“阿金婶，我好饿，这里有没有吃的？”

　　阿金笑眯眯的：“我去给您拿！”

　　汤碗旁边还有一小叠蜜饯，姜永蕴便松了手，捏一颗送入口中，酸甜生津，令人着实开胃。

　　姜永蕴更饿了……

　　不能算贪吃，顶多是为了果腹，姜永蕴一颗接一颗吃着，心里盘算着的却是如何离开这里。

　　昨夜之后她便再没见过山桃，姜永蕴十分担心她的安危。可眼下她人生地不熟，全然没有能逃离的把握。

　　眼下尚且不能轻举妄动，昨夜短短的相处，让她觉得莫昭本性并不坏。便下意识地将莫昭当成眼下唯一希冀。

　　遐想的这会功夫，阿金已经端着一碗面自厨房而来。

　　简单的一碗青菜面，上面卧一个被煎至金黄的荷包蛋，零星的极点葱花飘在汤面，同星星油花点缀着这碗朴素至极的面

　　姜永蕴真的饿极了。她拿起筷子，挑面的动作却仍旧轻缓端庄，将面送入口中后小口咀嚼着。

　　“少夫人想必也是那位大人家的孩子，暗=俺可从没见过您这样淑女的人嘞！”阿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莲蓬，坐在姜永蕴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剥着莲子。

　　姜永蕴不语只是静默着吃完一碗面。吃饱喝足后她擦擦嘴，这才又重新向阿金旁敲侧击山桃的消息。

　　“这莲子是从寨子里采的吗？”

　　阿金颇有些诧异，却还是回答：“算是吧，刘大娘种了一池子莲藕，大当家看她可怜，便买下她池塘里的莲藕。她的日子好了，时不时还会把新采摘的莲子送给大家尝鲜。这些是刘大娘给大当家送来的，我今夜剥了，明早给少主做莲子糕吃。”

　　她递给姜永蕴一颗剥好的莲子，后者坦然接过后放入口中。

　　牙齿压破果肉的一瞬，莲子特有的清香在口腔内迸发，但紧接着，一股苦味在舌尖蔓延。

　　姜永蕴将口中的莲子吐净，接过阿金递过来的杯子漱口。

　　她佯装不经意间问道：“寨子里还有池塘吗？我居然未曾见过。”

　　“在后山呢！”

　　“后山？寨子这么大，想必是能自给自足的吧？”姜永蕴学着阿金的样子剥去莲心，接着询问。

　　“从前是能的，可前些日子暴雨冲坏了各家院子里的瓜果，下山采买的必经之路也被冲垮。”

　　“那莫昭是如何……”话一出口，姜永蕴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谁料阿金像是未曾察觉到她的言外之意，竟也回答她：“后山有条石阶修葺的路，虽然路途遥远又陡峭，却能解燃眉之急。想必少主就是自那条路上遇见的夫人吧！”

　　听到石阶修葺的一条路，姜永蕴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由崇真寺下山的那条必经之路。

　　“这里可是青峰山？”

　　阿金微诧，终于意识到言多必失这句话并无道理。她忙起身收拾东西，在面对姜永蕴探寻的目光时逃避道：“时辰不早了，夫人也早些回房歇息吧。”

　　翌日晨起，姜永蕴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她掀起眼皮，睡眼朦胧地看向窗户，企图透过木头看到窗外的情形。

　　“小兔崽子！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干这种强抢民女的腌臜事！你要我悬风寨的脸往哪搁！”

　　“娘！娘！我真的没有强抢民女！”

　　姜永蕴隔着一扇门听院子里鸡飞狗跳的追逐声，正欲回身去换下衣服，却不曾想步子尚未迈开一步便被迎面被撞开的那扇门惊觉。

　　她脚步微怔，下一秒就被冲撞进来的莫昭撞倒。

　　“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紧随在莫昭身后的一道绯色身影映入眼帘。姜永蕴错愕抬眸，恰好对上那张称得上英姿飒爽的脸。

　　高抬的棍子被擦得铮亮，在日光照耀下透着反射的光。姜永蕴蹙眉，眼瞧着对方把棍子收了起来。

　　身侧的莫昭手忙脚乱地试图搀扶姜永蕴起身，却不曾想身侧之人先一步抬手，借着他亲娘的力道起身。

　　“敢问姑娘可是自愿随我儿上山的？”莫?单刀直入，丝毫不给莫昭留情面。

　　姜永蕴轻笑，在莫昭挤眉弄眼的暗示下回道：“并非自愿。不过还是多谢大当家出手相助。”姜永蕴朝她微微行礼，低垂的眉眼婉转乖顺，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

　　“在下莫瑛，是这悬风寨的寨主，也是这个混蛋的娘。”

　　莫瑛双手抱拳，向姜永蕴表达歉意：“犬子对姑娘多有得罪，倘若您心中有怨，即使要了他的命我也没有半分微词。”

　　姜永蕴纵是心软：“昨日虽是莫公子掳我到寨子里，却也未曾对我有过逾矩的行径。”

　　“只要能放我与婢女安全下山，我便不会追究。”姜永蕴推回莫瑛递来的一柄刀，面色平静地看向莫昭：“她叫山桃。”

　　莫昭许是怕了莫瑛，动作利索地将山桃送还回来。

　　小丫头看见姜永蕴后便几步冲过来，直到仔仔细细打量过她安然无恙后才敢放声嚎哭起来。

　　“得了得了，别让人看了笑话！”姜永蕴扯着山桃的袖子安慰，直到哭哭啼啼的声音小了，姜永蕴才起身与莫瑛告别。

　　“我此番失踪，山下的兄长必然心急如焚，既如此便拜别莫当家，即刻启程往山下去了。”

　　“咕噜噜……”

　　只是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众人这才意识到姜永蕴尚未用过早饭。

　　“眼瞅着要到午时，姜姑娘不如留下用过敦食后在离开？”

　　姜永蕴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席间莫昭也在，在莫瑛的示意下几次为姜永蕴夹菜致歉。

　　在碗中第四次出现沾染了芫荽叶片的东西后，姜永蕴再也忍不住了：“马上就有离开悬风寨，我还有一事不明。”

　　莫瑛闻言停著，抬眸注视姜永蕴发出疑问。

　　“莫少主究竟为何掳我上山？”她话语微顿，未等莫瑛回答便主动补充：“莫少主倘若有苦衷不妨与我一说，或许我有解决之法呢？”

　　莫昭瞳仁熠熠，一脸期许地看向姜永蕴。

　　“说来实在惭愧，是我对他颇为放纵了些，以至于他竟敢做出这等事。若不是三娘及时找到我，想必……”

　　“我没有！”

　　“是您说男人要先成家再立业！我要是不早些娶妻，您会放我下山行侠仗义吗？”

　　姜永蕴嘴角抽了抽，视线与莫瑛的碰撞，颇有些不谋而合。

　　“你这小夯货！我先问问你什么是成家立业！有可曾知晓这四个字所背负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责任！”

　　“大当家的不好了！寨子外有一群官兵，说是要找……要找……郡主！”

　　反应过来的莫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姜永蕴，声音讶然：“您是郡主？”

　　说完不懂姜永蕴回答，她便“噗通”一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