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是我推》热茶一杯

4、阁楼

　　宋知微回到书院，心里对李夫子的表现留了个心眼。
　　这一观察，她才发现，和其他夫子比起来，李夫子的行为她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顾庆华上课睡觉，其他夫子视而不见，只有李光群两眼一瞪，走到顾庆华身边叫醒他。
　　顾庆华上课走神，李光群二话不说，课也不讲了，就盯着顾庆华不挪眼了，逼得顾庆华只能低头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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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三皇子的先生，也只有李夫子能管一管殿下了。”私底下，江晓梦和宋知微感慨道。
　　不止江晓梦这样想，在书院大多数学生的心里，李光群授课水平不说，对待三皇子很认真这一点已经成为了大家公认的事实。
　　宋知微观察这么多天，心里的疑虑稍微打消了一点，认同地点点头。
　　虽然李夫子表现得确实像是一位称职的“先生”，可宋知微想起顾庆华之前的话，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更何况，李先生也不是完人，你也宽容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告诉我父皇，不要耽误父皇管理国家大事。”
　　“李先生对我有师恩，师恩如海啊，你告诉父皇，害得李先生被赶出书院，你叫我怎么对得起李先生啊……”
　　为什么她告诉圣上实情，李光群会被赶出书院？
　　如果真的如顾庆华说的什么“师恩如海”“人非完人”，那么李光群也不一定会被赶出书院，李光群的行为虽然有些不妥，但称不上有罪，只要还能改正，圣上也不会急着罚李光群……
　　除非在顾庆华心里，李光群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底线，一旦被知道，就绝无转圜的余地。
　　李光群还做了什么呢……
　　宋知微摇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低头专注她的课业。
　　李光群要求学生们抄写一篇很长的文章，宋知微一笔一画，还差几句就要完成了。
　　也许是她多想，只是圣上严苛，对自己宠爱的儿子更是重视，所以哪怕李光群有小小不足也会被换掉……
　　宋知微慢慢放下笔，垂眸静静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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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去宫里上课的日子，这次顾庆华还是姗姗来迟了。
　　宋知微早就到了座位上，此刻正拿着一本书看。
　　顾庆华懒洋洋地坐到座位上，慢吞吞准备好笔墨纸砚。
　　顾庆华提着笔，从书架上找出自己上次抄写的书，准备继续自己的抄书大业。
　　“三殿下，这次我们开始讲《善》。”李光群开口。
　　顾庆华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李光群。
　　李光群坐在上位，低头翻书，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顾庆华的目光。
　　顾庆华看看李光群，看看书，朝殿外看看天，确认今天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
　　顾庆华最后看向宋知微，少女一身青衣安静地运笔，写完这个字后才慢慢将笔放下，抬头看向顾庆华。
　　看着宋知微镇定自如的神情，顾庆华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找到了真凶。
　　顾庆华在一旁欲言又止，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气汹汹地扭过脸。
　　宋知微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只要能上课，也不枉费她早早到殿内和李光群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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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夫子，不知道您能不能原谅三殿下，今天就先开始授课，我一定督促三殿下完成您的功课……”
　　“三殿下性格活泼，还望您多多谅解。”
　　李光群看着眼前少女不卑不亢躬身行礼，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本来以为是个安静内向的学生，没想到这么有主见，主动请他上课。
　　宋知微主动递了台阶，李光群自然就顺着台阶下，顺理成章答应了。
　　这也就是顾庆华今天没办法借着抄书偷懒，只能听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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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光群只讲了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没什么新意，称之为“照本宣科”也不为过。宋知微早就对这些内容烂熟于心，默默关注着顾庆华上课的状态。
　　《善》篇的内容多是一些长篇大论，顾庆华根本听不进去一点，无聊得打了个哈欠。
　　李光群声音低沉，书架旁传来幽幽书香，这样适合睡觉的环境下，宋知微也跟着顾庆华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犯困。
　　顾庆华挪了挪书，给自己腾出空间来趴在桌子上，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
　　宋知微余光一扫，看到书里的内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宋知微一下子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惊讶地看向顾庆华。
　　顾庆华对上宋知微的眼神，想到正是这个人害自己不能偷懒，狠狠瞪了她几眼。
　　宋知微又气又笑，这个人的书都不对！
　　虽然是同一作者的书，但这本书讲的是山川风光，和《善》这本书根本不一样！
　　亏他顾庆华还能将就着上一下午的课！
　　宋知微急着对顾庆华使眼色，希望让他意识到，他的书不对。
　　顾庆华一头雾水，他只知道宋知微突然向眼睛里进东西一样，疯狂对他眨眼睛，对自己干的好事一无所知。
　　宋知微气绝，绝望地扭回头来。
　　顾庆华一下午睡得踏实，宋知微一个人提心吊胆，生怕被李光群发现顾庆华书的问题。
　　事实上，宋知微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这师生两个！简直绝配！
　　一个安心睡觉，一个安心讲课，别说发现书不对劲了，李光群头都不抬一下！
　　终于撑到下了课，宋知微立刻扭头朝顾庆华看去，“三殿下。”
　　顾庆华伸了个懒腰，黑发如瀑般散落，像一只小狐狸样，挑着眼看宋知微，“怎么了？”
　　宋知微拿起书到他面前，“这本书，根本不是李夫子讲的那一本。”
　　顾庆华睁大眼睛，“什么？我不知道！不是吧……”
　　他不可置信地接过书放在眼下仔细打量，翻来覆去地看，“这不是什么乐府先生的书吗，没错啊。”
　　顾庆华信誓旦旦，“没拿错啊，今天讲的就是乐府先生的书。你今天该不会没听课吧？”
　　听到顾庆华倒打一耙，宋知微顾不上让他把话说完，“是乐府先生的书没错，但不是这本。”
　　“今天讲的是《礼乐记》，殿下手里这本是《山川游记》，根本不是一本书。”
　　“殿下根本不可能在上面找到《善》。”
　　宋知微说完，看着顾庆华难以置信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一丝爽意。
　　顾庆华翻遍了书，确实没找到《善》，倒是找到一个《山》，他只好嘴硬道：“是、是我看错了。”
　　“这两本书的封皮都是灰色的，是书的原因。”顾庆华硬着头皮狡辩。
　　“我记得我就放在书架上了啊……”顾庆华努力回忆自己把书放到了哪里。
　　宋知微心里深呼吸一口气，不和他计较，走到书架前，“我和殿下一起找吧。”
　　殿里的书都包着灰色的书衣，除了一本一本翻开，没办法确定这到底是本什么书。
　　还没等宋知微想到该怎么找时，一旁顾庆华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
　　“我拿回去抄了！我想起来放什么地方了！”
　　宋知微松了口气，能找到书就好，“那我们去找吧。”
　　顾庆华火急火燎，带着宋知微去找书，黑发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衣袖纷飞。
　　宋知微对宫里的路不了解，乖乖跟着他穿过一道道连廊，到了一处精致的阁楼。
　　阁楼看着有两三层，冬天檐上积了雪，顺着屋檐消融成水滴落下来，阁楼静静地矗立在院子的角落，显出雪一般的静谧与平静。
　　没等宋知微站稳脚，顾庆华已经推开了门闯了进去。
　　宋知微跟着进去，阳光通过门的缝隙射入阁楼内，照彻一方天地。
　　楼内算得上是干净，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架上，窗檐上挂着的铃铛微微摇晃。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浑身暖洋洋。
　　宋知微一下子被眼前的书籍吸引，不由走近书架，去看架子上的书。
　　顾庆华放轻了声音，“我去楼上找。”
　　宋知微在书架上发现几本有趣的书，眼睛闪闪发光，点点头，继续在楼下看书。
　　宋知微发现这里的书比李光群在殿内的私藏还要丰富不少，甚至有几本她只听过没有看过的孤本，书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书架上，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这些书一看就是有人用心打理过，书架上几乎没有灰尘。
　　宋知微在楼下等着，虽然心痒痒还是忍住没有碰这些书。
　　感觉到好像楼上有人在看她，宋知微抬起头来，和一双清亮的黑眸对视。
　　少年一身青灰色衣服，站在栏杆前身姿笔直如竹，面容清俊中尚带一丝稚气柔化了周身的气场。
　　少年眼神漆黑清亮，冷静淡然，一眼望不到底，在眼神深处，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点亮了能燃烧整个世界的光芒。
　　宋知微一愣，不知这位二皇子怎么在这里。
　　顾庆华从少年身后探出头来，扬扬手里的书，“找到啦！”
　　少年跟着顾庆华下楼，对她微微颔首，“顾庆成。”
　　宋知微短暂惊讶后很快回过神来，躬身行礼，“臣宋知微，是三殿下的新伴读。见过二殿下。”
　　顾庆成点点头，不再说话。
　　宋知微很少在书院见到顾庆成，只远远见过几眼，印象里是一位安静沉默的皇子。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顾庆华对自己的二哥没有多少尊敬，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目送两人离开阁楼，少年沉默着上楼，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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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知微接过顾庆华手里灰色封皮的书，确认是《礼乐记》，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宋知微对阁楼里的书念念不忘，“刚刚那里是？”
　　“哦，据说是之前有位宠妃特别喜欢收藏书，专门给她建了一个藏书的地方，宠妃死去以后就空着，算得上是能随便进出了。”顾庆华知道一点，给她解释。
　　宋知微试探着问，“可以随便进出吗？下次进宫三殿下还能带我去吗？”
　　“可以啊，我跟你说，那里冬天特别适合睡觉，正好就在阳面，太阳特别暖……”顾庆华眼睛闪闪发光，激动地和宋知微推荐。
　　“你就带个毯子，泡杯茶，窗户旁边一趴，睡一觉就能神清气爽，你一定要试一试！”
　　顾庆华说到睡觉颇有心得，讲得头头是道，宋知微也不由心动。
　　不、不对！她是想去看书！
　　“二殿下也在，我去的话不会打扰他吗？”
　　“二楼那么大，你是进去看书，安安静静为什么不行？”顾庆华顿了顿，道：“大不了回头在书院你去和他说一声？”
　　“我睡觉他都不理我，”顾庆华满不在乎，“你去看书干正事，估计他更不会在意了。”
　　宋知微点点头，看来这两位皇子关系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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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皇子：顾庆恒
二皇子：顾庆成
三皇子：顾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