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时》澄根号三

49、神医的几个跟班

　　小院中不仅仅堆满着药罐和草药，小莘还要在这片小地方上为所有人烧火做饭，等她弟弟阿荿回来时，小莘做的大锅饭也差不多了。被救治好的阿荿已经生龙活虎，不在是只能躺在姐姐背上病怏怏的少年。阿荿跑了大半个城才回来，整个城中百姓所需的药都是靠他们姐弟二人全全送至上门，小莘是因为要回来做饭所以跑的家户会少一点。

　　时温和长相两人去到屋中看了一下中毒至深的人，严重的已经全身长满脓包，连脸都快已经被密密麻麻胀大的脓包掩盖得完全看不清，忍不住痒一扣就会爆破溅汁，而只要长满到头上也就意味着那人离死期不远了。要想来到这间病房里不仅要多戴两层手衣，还得戴上帷帽以防万一，需把裸露皮肤包裹完全。

　　跟着小莘为病人发放完饭食，几人才等到灵君神医出门。年岁过百身体看着依旧硬朗，不似寻常老人一般，没有和蔼与亲人，神情漠漠出门就轻叹下口气，眉头一直紧皱着，看着就知道没有好事发生。

　　他对为何会来这么多人好似也不大关心在意，只是默默地走到桌前坐下，小莘把饭食端至他面前，他一声不吭地就吃了起来。

　　在怎么说也是来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要打声招呼，时温礼貌道：“灵君神医，我们是从外地来的，路过此处得知这里正突发异毒我们几人想着过来帮帮忙，做点什么。”

　　灵君神医头都未抬，声音充满疲惫：“你们就去城门看守，不要再有像你们这样翻进来的人就行了。”

　　小莘为几人辩解：“爷爷，这些哥哥不是故意的，他们真的就想来帮帮忙。我能带着阿荿找到你，也都是多亏他们的帮忙，他们人真的很好。”

　　对于这些很好的人阿荿也只是听姐姐说起过，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所以还是比较陌生，但依旧对他们充满感恩。

　　灵君神医放下碗筷，似乎没有吃下去的欲望了：“这里不是在闹着玩，几个大伙子来就来，你们把这么小的姑娘一起带过来干什么？当来凑个热闹看戏好玩的？”

　　肖晓婕知道灵君神医是因为自己而误会他们了，立马帮忙洗清冤屈：“不是的爷爷您不要误会，是我硬要跟着他们来的，他们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我家离这儿很远，我一个人在外面住客栈也是不安全的，我还不如跟着哥哥们一起来他们还会保护我，我也能好照顾我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时温他们才立马下定决心要带上肖晓婕。

　　“那你们就跟着小莘和阿荿帮着为百姓们送药包吧，小伙子力气大打水劈柴这些就你们来做。”灵君神医没在计较下去，安排着几人。

　　江天祯第一个站出来对这安排表示不满，但灵君神医乃是名人，受人尊敬，他也不例外，保持着该有的礼貌：“神医，我们就干这些？没有其它更需要我们去做的事情吗？”

　　灵君神医冷冷反问：“你是医者？”

　　江天祯道：“这倒不是。”

　　“你会解毒？”

　　江天祯摇摇头。

　　“那你是认识草药会配药？”

　　江天祯沉默思考，确定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看过任何关于草药这方面的书籍，所以根本也不认识。

　　长相道：“我认识草药。”

　　所有人都转向望着长相。

　　“好，那你就不用去送药砍柴，你帮我配药。”灵君神医说完就又要回他那屋子，回头补充一句，“那两个小伙子，带上手衣来帮我搬人，小莘通知亲人来认领。”

　　叫的是时温和江天祯。时温挺自觉地站起来，还顺便把江天祯也捞了起来，回了个“好”就听话地戴上手衣跟着进去了。

　　房内，是比院中的草药味更加浓郁的存在，恐是因为屋子密不透风，空气未曾流通。地上全是瓶瓶罐罐，这间屋子还算比较大，却都快被这些乱七八槽的东西占的差不多了。最里处的三张木板上躺着三个人，准确来说是有两个死人，他们俩就是负责把死了的人抬出去。

　　江天祯早就受不了这屋中的味道，事不宜迟立马就动手和时温抬着出去，干完之后在院中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重获新生。

　　小莘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哥哥你们也是要住在这儿吗？”

　　刚刚重获新生的江天祯没有迟疑地回答：“当然啊，你看城中紧闭成这样我们还有地方能住吗？”

　　看了看四周的三房一门加一院，时温也问出一个重要问题：“是不是没有地方给我们住了？”

　　一间最大的屋子住满病患，一间较大的屋子堆满瓶罐，最后一间小屋肯定就是小莘他们的住处，三人都是挤在一间房中，哪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小莘分析道：“有是有，就是会有点打挤，而且还少一张床。晓婕可以和我一起睡，阿荿那里可以挤一个，就算灵爷爷能接受有人和他挤，也还剩下一个人。”

　　江天祯已经在后悔自己的约定客栈为什么还没有开到这里来，不然自己会沦落到要和别人一起挤着睡的地步吗？

　　而这时的时温却有些心跳加快，主要来源于他是在想长相会去和谁挤，能不能和自己挤一张，怎样才能把他弄来和自己挤一张，然后就猛地意识到在这种关键时刻自己这般不当人的错误思想。

　　阿荿想起来了一件事，他和百姓们一同搬这里病患需要用的床榻时，没有计划好数量就一个劲地搬，搬到最后屋子都放满了还多出来一张。

　　他向众人道：“我记得我和他们搬床榻来的时候，有多一张出来的，好像……好像就放在那间屋中。”指的是那间死过人的屋子，“那屋爷爷晚上不用了也可以住人。”

　　没有地方睡的几人面面相觑，肖晓婕到没有什么问题，反正她就跟小莘睡一张就好了，只看剩下的三人该怎样安排。时温忍不住地往长相脸上看了看，似是想透过他的脸看出他是怎么想的，但是即使他能让自己和他一起挤，似乎也代表不了什么。

　　主动出击，日久生情，是竹灵知道时温喜欢长相后一路上都在告诫他的，时温牢记在心。舍不下面子，套不着人。

　　他还在酝酿该如何开口，比他更加主动的人已经出击了。江天祯问阿荿：“你是住哪？”

　　阿荿指了指死过人的对面那间：“我们都住这间，和姐姐是用屏风隔开了的。”

　　“那好，我跟你住。”

　　“为什么？”这句为什么是时温下意识地反应说出口的。

　　江天祯的手拍上时温后背，安稳着：“兄弟，我知道，你也受不了那屋中的草药味，但是凡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先说了，你没机会了，你们俩就好好地去享受那间屋子吧。”

　　时温无语，他只顾着想长相去了却忘记了那屋中的味道很大。这口口声声的好兄弟就是这样做的，时温早在一百多年前就习惯了，况且现在这件事也不是他的首要关注点。

　　他的关注对象一心只有长相，其它的他已经分身乏术。

　　长相一向冷漠惯了，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冷和没有活气的腔调：“里面草药味很大？”

　　“很大，不是一般的大。”江天祯强调。

　　时温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他是真的嫌里面的草药味很大还是他不愿意和自己住。

　　喜欢总是这么爱闹腾人，可以让你触手可及，也可以让你咫尺天涯、遥不可及，折磨自己。

　　—

　　到了晚上，长相还是服从安排地和自己住。一下午又因为异毒死了一个人之后，灵君神医看着是越来越发愁，把人搬了出去，他就待在屋中一直研制解毒方法直至晚上，叫他吃饭他都不理。

　　快到三更时他才出来，小莘他们也没有休息，一直在照看其他病患，把饭菜热了热拿给灵君神医。从来到这开始，他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白天满城跑，晚上只要一有点动静就要起床去看，就怕病患突发状况，所以晚上睡觉根本就没有睡死过。

　　灵君神医出来，时温终于得空进了屋，屋中依旧弥漫着一股子草药味，时温把门窗都打开通风。把堆放在床榻上的物品拿下来，然后再把屋子简单地收拾一下，看起来这小半边勉强地能住人。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不知道长相从哪抱的被子进来，把被子铺在床上，被子还挺大，足够两个人盖，就是床有些小，两个大人睡确实会有些挤。

　　屋中依旧有着草药味，很不好闻，时温提醒道：“这屋里的味道一时半会肯定是散不去的。”所以你还有机会换个床。

　　长相道：“你要和江天祯睡？”

　　“你要是介意，我就去。”

　　长相没有看着时温：“我没事。”但不知道你有没有事，而且很介意，你会去。

　　我没事这三个字很好理解，可以理解成他不在乎这些让人难受的味道，不在乎这小地方乱环境和小床，而且是愿意和自己一起睡。

　　时温就因为这三个字有些莫名的开心，他咳嗽两声掩盖。时间也的确不早该要休息了，可是临近关头，他又有些不知所措心慌意乱的感觉。

　　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一本正经地上床躺着装死，极力压制着某些异样的情绪，直到真正一本正经的长相躺在他身边时，那一刻他所有的防线顷刻崩塌，不受控制。

　　他只能把头捂在被子中，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面对自己，更不敢面对长相。被子里他被香气包围，是一股淡淡的栈香味道，让人舒服放松，被子把外界和里面的味道隔绝开。

　　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是向他询问过这是什么香的长相，是一样喜欢这个味道的身侧之人。

　　时温蒙着头，有些缺氧。他听见他声音闷闷的胡乱地说：“长相，我能抱着你睡吗？”

　　然后像是在为这句话找补一般：“床太小，我怕我会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