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星引（又名“恶犬驯服计划”）》青柠不橙

11、山雨欲来

　　顾曦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力，全身的骨骼都在战栗，她竭尽全力，趁着顾曦还在维持着抬那根树枝的时候，他一个侧身，向前爬了几步，将自己的上半身脱离了树枝的桎梏，然后双腿用力，向前一伸，整个人如同水中的鱼儿一般成功逃脱。

　　看到程子阳重获自由，顾曦也不再坚持下去，在确定程子阳已经到了安全地区后，她松开双手，向后后退几步，只听得“啪”的一声声响，这根树枝又重新砸到了地上。

　　她回头，向着程子阳的方向，一点一点地缓步挪了过去，仿佛是刚才的动作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

　　程子阳捡起被扔到不知名地方的两把竹伞，将伞骨那面的雨水抖干净，接着朝着顾曦的方向走了过去，将其中一把递给了她。

　　顾曦却不知为什么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伞。

　　“也罢，你若是不想自己撑伞，那我便替你撑一次伞。”

　　程子阳见她不收，以为她是有些累了，不想撑伞，便又收回了递出去的手，同时将自己头顶上的伞向着顾曦倾斜了过去。

　　顾曦只觉得原本浇头的大雨被青色伞面遮掩，替她隔绝了漫天的大雨，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忽然直直地盯着程子阳的脸庞，好久都没有挪开眼睛。

　　“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程子阳瞧着她直勾勾的眼神，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你的脸，流血了。”

　　顾曦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妥，连忙转开了视线，透过他修长的脖颈，向着那棵倒下的老树残枝看去。

　　“是吗？”他伸手朝着脸上随手一抹，不在意地向着手掌看去，却看到了一手的淡红色。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让你受伤了。”

　　顾曦垂下眼眸，神情多了几分自责，她无意识地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肉眼可见的，原本樱红的嘴唇被咬的颜色褪去，发着不正常的白色。

　　“不过就是一道伤罢了，每个男儿身上没有几道伤疤，这又算得了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接伞的吗？

　　这孩子，原来是这样倔强，甚至可以说有些认死理的性子吗？

　　程子阳弯下身子，让自己的眼睛与顾曦的眼睛平视，他用那双可以淹死所有人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

　　“你不必自责，这件事情与你无甚大的关系，并且这也不过就是一道小伤罢了，每个男儿身上没有几道伤疤，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满不在意地说着，端的是潇洒尽显，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可是，——”顾曦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程子阳生生打断，他一把拉起她的衣袖，将手中握着的伞强硬地塞进了顾曦的手中，

　　“这次我替你撑伞，但你的伞，你要自己拿着。我希望你可以知道，我也不是表面上那么一无是处的，我也可以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所以也请你，相信我。”

　　没有管顾曦是否听进去了他的话，他拉着她的衣袖，又将伞向着她的方向侧了大半，在确保她不会被雨淋到后，便自故自地向着回去的方向大步走去。

　　顾曦注视着程子阳暴露在雨中的大半身体，悄无声息地向着他的方向靠近了半步，趁着他专心走路的时候，她悄悄地将伞向他的方向推过去几寸，不会让程子阳注意到，又刚好可以遮住他。

　　随后她任由程子阳拉着她的衣袖，向前大跨一步，与他并肩，撑伞行走在雨中。

　　三日后，顾曦接过秦爷爷递过来的黑药碗，突默不作声地看着白色瓷碗中的黑色药汁。

　　苦，真得很苦，她苦到怀疑人生的那种。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秦爷爷，希望可以得到赤免这碗药的权力，但却被秦爷爷坚决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顾曦不死心地开口，想要再做一下最后的挣扎：“爷爷，我的病已经好自差不多了，真的不需要再喝了，不妨把这些药材留给程子阳，这样他的病也可以好的很一些。”

　　三月前，她和程子阳回来后便接连高烧不止，程子阳甚至刚进门便昏倒在了地上，还是顾将他送回了房间。

　　秦爷爷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顾曦和程子阳两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透明的雨水沿着两人的衣服下摆滴答滴答地向下流着，雨水从两人进门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床上。

　　而且，不知道两人到底遭遇了什么，程子阳面色发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而一旁的顾曦连拉带拽地把程子阳弄到床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甩在了床铺上，木床有些不堪重负地呜咽一声，一套动作下来，端的是要多粗暴有多粗暴。

　　秦爷爷几步上前，皱着眉头看向顾曦，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你们这是怎么搞的这般狼狈，快去换掉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多难受。”

　　顾曦去换衣服，这样一来，程子阳的衣服，便只能由秦爷爷来帮忙换掉了。

　　但两人毕竟是在大雨中淋了许久，在当天晚上，两人便相继发起了高烧，只不过顾曦的身体毕竟要好上一些，因此，在第二天晚上，高烧就退了下来，但体质差一些的程子阳，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从回到家开始，他便一直高烧不退，在高烧的过程中，他曾经醒过几次，但每次都在说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给人一种烧迷糊了的感觉。

　　知道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他的体温才开始慢慢降了下来，现在所说体温还是要高于正常人一些，但与三天前相比，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至少，人已经清醒了过来，不再说胡话了，能和人正常交流了。

　　面对顾曦的说辞，秦爷爷选择避而不听，他就这样盯着顾曦，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过多久，她便先行败下阵来。

　　顾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盯着那碗黑汁相面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伸手端起碗来，慢慢地向着嘴边靠近。

　　一丝苦涩的味道从唇边漫延进来，顾曦不再犹豫，拿出气壮山河力盖兮的气势，一鼓作气地咕嘟咕嘟将药汁喝了个干净。

　　在口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碗药汁就已经全部进了她的肚子。

　　毕竟，犹豫就会败北。

　　将药碗递给秦爷爷，顾曦一句话都不想说，毕竟，接下来的苦味，才刚刚开始。

　　见到顾曦已经将药全部喝完，秦爷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子，取出一颗蜜饯，递到她的嘴边。

　　顾曦见状，也不推辞，就这样就着秦爷爷的手吃掉了蜜饯。

　　“那爷爷就先去看一下子阳的情况，有事曦曦再来找爷爷。”

　　“嗯，好的，爷爷。”

　　秦爷爷端着药碗，刚走出门，便注意到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影，来者急匆匆的，一看便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秦爷爷大步跨上前几步，拦住来者，神情郑重的问道：

　　“怎么了，是出什么是了吗？”

　　来的人见到秦爷爷，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上前紧紧地抓住了秦爷爷的胳膊，来者来的很急，说话中也是断断续续的，

　　“祭，祭司大人，不好了。大，大坝，出问题了！赵老，赵老已经带人过去了。”

　　“什么？大坝这么快就出问题了？！”

　　仿佛一道惊雷平地而起，秦老的眼睛登时便瞪大了，往日那副沉稳震惊的样子，此刻也全部消失不见。

　　虽然那天去看时，大坝还是完好无损的，但卦象不会出错的，大坝出问题，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意外，会出现的，这样快！

　　早在那天回来后，他便去找了一趟赵老，两人商讨过后，赵老安排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每天都在大坝边前巡逻，按时有人会去换班。

　　大坝一旦发生任何问题，这些人会第一时间采取紧急措施，并回村子报告给赵老和秦爷爷。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秦爷爷回到房间，穿戴好蓑衣，隔着窗户，对顾曦叮嘱道：

　　“曦曦，爷爷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好生待在家中，照顾好子阳。”

　　来者很是着急，不断催促着秦爷爷：

　　“祭司大人，请快一些，大坝那边，情况很危急。”

　　秦爷爷听此，也不再耽搁，马上跟着来的人，急匆匆地向着大坝的方向走去。

　　秦爷爷走后，顾曦推开房门，望着秦爷爷离开的地方，眼中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刚才两人的话，她并没有听清多少，隐约只听到了“赵老”“危急”几个字眼，但这些信息，很明显还远远不够。

　　顾曦回到房间，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取出了一块打磨好的龟甲。

　　能让秦爷爷这般着急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铜钱卜卦虽然时会更准确一些，但毕竟耗时太长，简单思考过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龟甲卜卦。

　　在龟甲上刻上要卜的内容后，顾曦持着火焰，不断炙烤着龟甲。

　　只见以龟甲正中央的位置为中心，密密麻麻的裂痕蜘蛛网一般向四处蔓延，裂缝交织错杂，最后形成了一副不祥的图案。

　　顾曦看着图案，心中快速解读着，最后，她闭上眼睛，抬头望天。

　　是了，这个时候，能出现的差池，也只有东南方的大坝了。

　　没有犹豫，顾曦当即便决定前往大坝，秦爷爷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决不允许自己最亲近的人独自面对任何困难，出哪怕一点点的事！

　　这般想着，顾曦穿好衣服，换上蓑衣，从仓库中挑选几件趁手的工具，临走前，她无声无息地走到程子阳的房间前，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透过这条缝隙，她看到程子阳面色还是有些不正常，此时仍在养病休息中。

　　顾曦关上门，回到房间，取出纸张，在纸上简略地写下几个字，

　　“我与爷爷有事先行离开片刻，你且耐心等我二人回来。”

　　放下笔，顾曦再次进入到程子阳的房中，将纸条放在桌上，随后轻声轻脚地退出房间，连带着关紧了房门。

　　而后义无反顾地朝着东南方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