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同事攻略指南》李西弗

38、第 38 章

　　根本没有做梦？

　　这话让谢屿有些讶异，先前并没有听过他说过有关于梦境的事情。

　　谢屿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趁热打铁地问道：“既然你说听着我的水晶钵演奏不会做梦，那你能说说之前梦到的内容吗？”

　　而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孟弛正好想说到先前做梦的内容，他蹙眉抓紧床单，表情略带狰狞地回忆。

　　“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我的小伙伴们好像都躲着我，偏偏等到我睡觉才出现。”

　　孟弛说到这让他难受的地方，抱着头貌似十分痛苦。

　　“他们为什么偏偏在我睡觉的时候来打扰我？”

　　孟弛将整个身躯都缩进了单薄的被子中，让两位音疗师只能听到他模糊的声音。

　　被子一直在轻颤着，谢屿猜测他是因为好不容易将这事说出口，不由得委屈到浑身颤抖。

　　谢屿结合他之前在白色笔记本上写的日程表，若有所思地说道：“孟弛，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笔记本吗？”

　　此言一出，被子果然归于平静，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臂缓缓地从薄被伸出，慢慢够到了枕头底下的笔记本。

　　孟弛用指尖轻戳着笔记本的封皮，示意谢屿随意翻看。

　　而他本人，依旧缩在小小的空间内不肯出来，两人大致猜到了他的情况，便没有刻意理会他现在的状态。

　　许清河拿出手机准备录下他笔记本中的内容。

　　而谢屿却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朋友的隐私，于是用只有许清河能听到的音量脱口而出。

　　“没经过别人的同意，你还是别拍了吧，一起看看就行了。”

　　谢屿刚说出这话，就意识到了自己超过医患关系的感情。

　　虽说一开始接近孟弛的目的，的确是因为想要通过近距离接触，而对他制定治疗方案。

　　一开始，两位音疗师只是想要尽他们能力范围之内地帮他疗愈心理疾病。

　　但简言在他们逐渐了解孟弛时，请求他们尽力治愈他。

　　有了友人的求助，让谢屿治愈他的决心越来越坚定了。

　　而这时，许清河看出来了谢屿内心这超乎医患关系间的想法。

　　“行，我听你的。”

　　许清河收起手机，然而在手机熄屏的瞬间，孟弛将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没事的，我知道我有精神分裂症，我不是个正常人，所以你们没必要用对正常人的思维对我。”

　　谢屿还没翻开笔记本，就被他这番自嘲似的发言惊得手上的动作都不知如何再继续下去。

　　而许清河反应跟谢屿出奇地一致，孟弛垂眸继续说道：“我知道简言拜托了你们，所以才一直在关心我，对吗？”

　　谢屿知道这时自己再不说话，就再也挽不回局面了，随即便肯定了孟弛的猜测。

　　但孟弛的猜测并不完全准确，谢屿放下手中的笔记本，不再隐瞒埋藏在心底的想法。

　　“你说得对，虽然简言的确拜托过我，但至少我在刚开始跟你接触的时候，完全是出于我们的私心。”

　　孟弛又将上半身探出了被子，用期盼的眼神继续期待着下文。

　　谢屿重新拿起笔记本，指着许多处记录着王莲到来的时间，而支零破碎的画面。

　　“而你也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人，你或许只是长期被你母亲过强的控制欲给囚禁了。”

　　从来没有人跟孟弛提起过这个话题，就连他自己也很不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页页的记录中都充斥着被暴力涂黑的画面。

　　尤其是最近几天，整张纸几乎都被黑色的笔墨占满。

　　谢屿发现涂黑的部分并不代表着王莲到来的时间长短。

　　而是代表着孟弛今日份的心情如何。

　　唯一一页没有被涂黑的日记，便是夜晚在公园玩的那一天。

　　“那天我们在公园玩，你是不是很开心？”

　　谢屿将字迹完全清晰的那一页展开，递到孟弛的眼前。

　　孟弛连连点头，伸出手向谢屿的方向探去：“是呀，那天真是太刺激了，竟然把那个女人摆了一道。”

　　他又想起那天像是在躲猫猫似的逃亡，可比任何时候在病房跟朋友们玩开心多了。

　　更何况那些朋友们，根本不理会他，只是存在在那里，就好像跟孟弛活在两个世界似的。

　　谢屿将笔记本中的内容翻到了底，见孟弛今天还没有提笔开写，便大胆猜测道：“我猜，你今天也不会涂黑，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心理医生都会读心吗？”

　　说到读心，许清河可听不得这个对他们再常见不过的误解，便像往常向其他患者解释的那样对他说明。

　　“我们严格来说并不算心理医生，更不会读心术，你就安心好了。”

　　孟弛瞬间耷拉下来脸，又将整个身子缩回了被子中，而他也不再颤抖，只是静默了许久。

　　久得孟弛都在里边快待不下去了，见周围安静的出奇，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两位音疗师耐不住性子，没跟他打招呼就离开了。

　　不曾想刚探出头来，就对上了两位医疗师虎视眈眈的目光。

　　“你们，你们怎么还在呀？”

　　孟弛就像个做坏事被抓包了的小孩，拿他们两人没办法。

　　“如果世界上真有读心术就好了，我巴不得让那两个心理扭曲的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孟弛又背过身，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着角落的微型摄像头说着。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所以就尽情的猜我的嘴型吧。”

　　谢屿听出来他是在对摄像头背面的王莲说话，同时又好奇地问孟弛。

　　“既然她安了摄像头，为什么不选择能听到声音的款式，这样不是更符合他控制狂的形象吗？”

　　孟弛摆摆食指，迎上他的目光说道：“如果她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可能就只会躺在床上睡大觉了。”

　　“这点我俩都心知肚明，于是她主动做出了让步。”孟弛紧接着说出了真相，“她从来没有向我隐瞒过她放置摄像头的事。”

　　谢屿先前认为王莲的控制欲是病态且疯狂的，而现在他知道这两人都给对方留了余地，又不能理解王莲的动机了。

　　许清河虽然在他们的谈话中几乎只起到了一个倾听者的作用，但是旁观者清，他深知不能让谢屿把这个话题再延伸下去。

　　于是在这个刚刚真相大白的节点上，及时叫停了谢屿。

　　“抱歉，我们今晚还有工作要做，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下次再来看你吧。”

　　忽如其来的话题结束，让即将进行深度交流的两人有些欲言又止。

　　但谢屿心里明白许清河这时打断他们自有他的道理，至于是为什么，只能在之后的时间再问了。

　　谢屿并没有将这个疑惑留得太久，而是在刚出病房门就打开了话匣子。

　　“为什么这时候叫停我，正好卡在那个关键的节骨眼上。”

　　许清河掏出手机向他展示了屏幕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后。

　　“你还记得他这几天写过的日程表吗？七点之后是他跟他所说的小伙伴玩乐的时间，显然不是我们能插足的。”

　　许清河放慢脚步，耳畔传来一阵似乎是小孩嬉笑的声音。

　　医院的走廊不知为何此时静的出奇，与此同时，谢屿也听到了这阵诡异的笑声。

　　他们返回到孟弛的病房门口，像前几次那样蹲守在探视窗前。

　　孟弛病房的灯被熄灭，透过窗外路灯的映照，二人清晰的看见他此时正弯着腰对着一个角落。

　　路灯最明亮的那一束光正巧照在他的脸上，病房的门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以至于连门外的二人都清晰的听见了他尖利的笑声。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过后，孟弛忽然把什么东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随后他转身拿起床头的拐杖，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砸向地面。

　　这声音可比刚才的笑声要大声许多，立刻就引起了附近值班护士的注意。

　　孟弛弓着腰还没砸几下，病房门就被几个戴着口罩的护士破门而入。

　　其中一个护士还不忘驱逐着在门口偷窥的二人，还以为他们是看热闹的无关人士。

　　护士重新将病房的灯打开，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她蹙眉惊叹着满地狼藉。

　　“孟先生，你在做什么！”

　　门外二人不得不听从护士的话离开，临走之前，谢屿还是不死心地探头看向病房内的光景。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地上支离破碎的监控摄像头碎片，孟弛在护士的呼喊中，无力地瘫坐在这堆碎片旁边。

　　而碎片上还掺杂着一丝鲜血，孟弛为了毁坏它，不甚伤到了自己。

　　这番极具刺激性的景象在谢屿脑海中迟迟挥散不去，就连上了电瓶车，也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许清河本想让他到了家再复盘今晚的事情，见谢屿如此心不在焉，还是借着同事关系，用他认为自己最温和的语气关心谢屿。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怎么这么魂不守舍，万一出了车祸怎么办？”

　　许清河突如其来的关心，打断了谢屿还沉浸在刚才看到那番场面的想法。

　　“放心，我还是会好好开车的，我们等回家了再说，好吗？”

　　谢屿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让许清河看出自己此时快要崩溃的状态。

　　而许清河怎么可能会是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吗，你快下车，今晚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