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缘野的伯恩山

11、狗头军师 曲线救国

　　周一通识课，成牧早早出发，到教室发现何栗已经到了。
　　成牧从书包里掏出香水，“没想到你上课来的挺早。”
　　何栗接过直接塞抽屉，头也不转，继续看书，“不是说了，我的人设是励志富二代吗？早点来教室学习，今天晚上回家还得看回归舞台的直播。”
　　成牧又拿出一本漫画书，摩挲着封面，自顾自说，“我要送林野这本漫画，是原创动画的续集漫画，科幻、悬疑、犯罪三个元素都有，蛮好看的。”
　　何栗瞥了眼封面，语气敷衍，“嗯，你看过了啊。”
　　成牧木头一个，哪听得出来何栗是在应付自己，反而来了劲，“我看过动画，实体漫画就买了这一本，还没看。”
　　说完，成牧又叹口气，“其实上学期就买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理由送给她。”
　　何栗把书合上，原本想质问成牧怎么倒追女生还这么怂，但想到宋明请的那顿塔可，态度软了些，“小野今天早上一二节也有课，在A507，你等会可以直接给她。”
　　下课铃响，成牧弹射冲刺到五楼，比饭点跑饭的初中生还积极。
　　五分钟没到，这人又喘着气回到座位，跟何栗共享情报，“她特别开心，我心跳好快啊，这就是心动吗？”
　　何栗嫌弃到不行，寻思谈恋爱还会降智，“我觉得你比她更开心，而且你应该是剧烈运动后的心跳加快。话说，你怎么送完就下来，不多呆一会？”
　　成牧拿出刚刚上课的笔记翻看，“下课时间不是只有十分钟吗，害怕等会上课迟到，这门课我还挺喜欢的。”
　　何栗心想，这一门心思搞学习的还真是耽误搞对象啊。得亏林野是个独行侠，脸又那么冷，才没多少人追她，要不你这水平哪能混到决赛圈。
　　第二节下课，成牧收拾书包准备去图书馆自习，“老师不是说小组作业两到三人吗，就我们两个吧。”
　　何栗坐在原位没动，“可以，我也不想找新成员了，上学期小组作业有个划水的，想起来就头大。”
　　也没说再见，两人一个去图书馆，一个留教室，各学各的。

　　周三高数课，林野一如既往和成牧坐在一起。
　　第一节下课，前排女生递给林野一封信，放在硬壳信封里，还挺正式。林野皱着眉看完，拿着保温杯去茶水间接水。
　　成牧跟上前，一脸关切，“苦张脸，怎么了？”
　　林野水接满才开口，“就是通识课一位同学托人送的信，说想交个朋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这节有课的。”
　　林野说得含混，但四舍五入应该是情书。
　　已经有人跟她告白了！
　　那我怎么办？
　　成牧捧着空水杯跟在林野身后，一路没吱声。
　　林野眉头还皱着，心里盘算如何拒绝，没注意到成牧的异常，“我跟他又不熟，对他没什么感觉，为什么要跟他交朋友？”
　　快到教室门口，成牧声音微颤着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林野没听清，回头问了句，“啊，你说什么？”
　　上课铃响。
　　成牧熄了火，“没什么，先上课吧。”
　　第二节下课，林野拉住就要离开的成牧，“你今天下课怎么这么急，还有刚刚下课你问的什么啊？”
　　成牧背上书包，故作轻松说，“也没什么，就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动漫角色。等会还有课，想早点过去占座。”
　　林野迅速理好书包，“我主要看剧情，不过硬要说的话，偏爱黑发棕瞳戴眼镜的角色多一些。”
　　成牧立在原地没动，逐一核对信息。
　　黑发，棕瞳，戴眼镜？
　　那我还缺副眼镜！
　　走到教室门口的林野回了头，“不是要占座吗，我跟你一起。”

　　周四早上，成牧何栗约在学校咖啡店做小组作业。
　　PPT做完，何栗手托着下巴，话讲得直白，“其实今天看到你第一眼，我就想说，你是真的不适合戴眼镜。”
　　成牧原本还在整理数据，听到这话愣了愣，眼神哀怨，“是吗？”
　　何栗不用想都知道跟林野有关，“怎么，新情报，人家喜欢戴眼镜的？”
　　成牧昨天自己一个人快愁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商量的，一股脑倒出来，“有人跟她写信说想交个朋友，是她通识课上的男生，不过我觉得这个男的应该动机不纯，还好她打算直接拒绝。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她说喜欢戴眼镜的人。”
　　何栗奉行鼓励式教育，情绪安抚优先，“你看你现在都能直接开口问人家喜欢什么类型的了，这就是个进步。而且林野不是说了她会拒绝的吗，你也别自乱阵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成牧又慌着问，“那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她不拒绝怎么办啊？”
　　那你也赶紧告白不就得了！
　　何栗揉着太阳穴，怒其不争，但看到成牧手足无措的样子，话又咽了回去。
　　他是真的害怕林野喜欢上别人。
　　“平时高数课你们应该坐在一起吧，我们四个还经常约饭，再加上有专门的四人群聊，所以你们相处时间已经越过别人一大截了，按照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你也是有先发优势的那一批。”
　　成牧稍平静些，把眼镜折好放回盒子。
　　“既然现阶段不能直接表明心意，那你可以曲线救国，先让小野产生‘我也想要一个男朋友’的动机，然后再让她感受到爱情的美好。”
　　希望重燃，成牧满脸真挚，边听边点头。
　　何栗喝口水润润嗓，继续传教，“曲线救国这部分，我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我们四个周五七八节都没课，我找家生腌店，到时候实施救国第一步。”
　　成牧还从未体验过局势分析、谋划献计还带具体实施的一条龙服务，有些感动，递过手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点。”
　　何栗摆摆手，话讲得超凡脱俗，“下周一小组汇报你上台讲就可以。”

　　周五，林野和何栗早早下课，先打车去生腌店，成牧和宋明还在学校小组讨论。
　　讨论完，打车干饭，二人进店，看到满桌生腌无人动筷，林野和何栗头靠在一起，盯着手机屏，看得很认真，只不过一人平静，一人兴奋。
　　“他是门面，是不是很帅？”
　　“编曲挺有新意的。”
　　“他是主舞，看他跳舞真的是视觉享受。”
　　“副歌加了笛子，好清透。”
　　“他是忙内，舞台表现力很强。”
　　“喜欢这部分的贝斯。”
　　“你看完有没有觉得特别想找一个男朋友？”
　　“不至于。”
　　这就是曲线救国第一步？
　　看你偶像回归舞台？
　　不是啊，男团舞台能让人想拥有男朋友？
　　成牧没再深究，认为这只是计划中的小插曲，坐下来安心吃饭。
　　还不到螃蟹的季节，桌上只有九节虾、生蚝和三文鱼，一人一碗白粥，配着生腌吃，腌制的海鲜咸鲜微甜，入口柔嫩，还留有淡淡的酒香。
　　宋明吃着生蚝嘴也不停，埋怨组里成员做事不积极，总想糊弄学分。
　　说起小组合作，何栗有点得瑟，下巴指指成牧，显摆自己小组成员有多靠谱。
　　一桌四个人，除了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在说小组合作，牧野二人闷头吃饭，各有各的心思。
　　吃完饭，林野和宋明去结账，何栗把成牧拉在一边汇报战情，“第一步看来效果甚微，所以我准备直接进行下一环节，你周日有空吗？”
　　成牧想了想，“周六在弓道场，周日应该有空。”
　　何栗一脸神秘，“给你个机会，好好表现。”

　　周日，成牧早早起床，满心等待“好好表现”的机会。
　　书翻了两页，看不下去。
　　去庭院转了一圈，觉得晒。
　　回房间躺着，又嫌床太软。
　　手机震动一下。
　　林野在群里发了消息！
　　“何栗，忙不忙，想去找你。”
　　“不太行欸，我还在赶下周的小组汇报。”
　　成牧心里明镜一样，知道机会来了，忙着表现，“我不忙，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可你没办法跟我共情。”
　　成牧追着打补丁，“那我可以努力共情嘛。”
　　何栗又加了把火，“我数据还没整理完，晚上还得梳理上台汇报的思路，估计只能周一见面讲了。”
　　“三点，在中山公园行吗？”
　　成牧从床上弹起，语音输入，“行，我现在就去！”
　　换身衣服，理理发型，再带瓶牛奶，成牧一路明媚着去中山公园。

　　“他们最后没在一起。”
　　“嗯。”
　　“那个男孩子办完他的葬礼后，各种机缘巧合，又回到现代了。”
　　“嗯。”
　　“他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在临死前都没有跟那个男孩子坦白心意。那个男孩子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回到现代，也没有说明自己的想法。”
　　“嗯。”
　　“然后他们就这样错过了啊。”
　　“你替他们惋惜，对吗？”
　　“嗯。”
　　林野泪水不止，越说越难受。成牧在一边干看着，想拍拍背安抚，手到半空又停下，递了纸。
　　中山公园向来是老年人的聚居地。牧野两个小年轻坐在一张长椅上，男默女泪，路人难免投来责备的眼神，还有未走远的数落。
　　成牧自觉魔幻，喜欢的人在为他人未果的爱情惋惜，自己的爱意沉默着，没有叹息的立场，还要在一旁充当安慰的朋友。
　　“不过，他们后来又重逢了，在我们这个时间线。”
　　“嗯。”
　　“但我还是难受，为什么彼此相爱的人要经历那么多磨难呢？”
　　阳光烘烤椅背，林野脸上的泪痕终于风干，不再伤感，两人起身开始绕着公园散步。
　　没什么目的地，也不用刻意找话题，对话总被延续，也可以随时中断，共享一段彼此均未意识到的沉默，然后在某个节点又会若无其事开启新话题。
　　不像恋人，倒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暮色四合，牧野在公园门口分手，各自打车回家。

　　手机震动，是何栗发来的消息，“怎么样！怎么样！今天下午进展如何！我专门找了一篇特感人的文，她是不是体会到了美好爱情！现在你们关系是不是更进一步！”
　　有点累。
　　成牧熄了手机屏，躺在沙发上，顶灯亮得晃眼，懒得遮，什么都不愿意想。
　　“怎么死气沉沉的？起来！尝尝我做的好东西”，宋明端着一盘热乎乎的豆沙包，见没反应又踢了成牧好几脚。
　　晃眼的白光被甜甜的豆沙和面香覆盖，成牧勉强坐起来，右手被塞了一双筷子。
　　不分场合，不看气氛，宋明话还是那么多，“昨天熬的的红豆沙，下午包了豆沙包，小炀吃了两个才去学校，说挺好吃的，你也来点呗。”
　　成牧用筷子夹了一个，咬了一口，恰到好处的甜度。
　　宋明也拿了一个，皱着眉细细品味，“你怎么那个表情啊，挺好吃的啊。”
　　成牧把咬了一口的豆沙包放回盘子，“下午我去公园了。”
　　宋明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仅凭开头便能预知结尾，拿个枕头靠着，准备接收成牧的长篇大论，“跟林野一起吧？”
　　成牧自认为曲线救国计划实行得很机密，没想到宋明一猜即中，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今天一起来就屁股着火一样在家里盘来盘去，一早上没干什么正经事，下午又兴冲冲出门，不是去找林野还能是谁啊。
　　宋明不想揭成牧的底，反过来问，“所以林野下午在公园怎么你了？”
　　“没什么，就是散步和聊天。”
　　“那这是散了哪的步，聊的什么天啊，把你搞得这么丧？”
　　“中山公园散的步，聊了一篇文，也说了别的。”
　　“又不是小学生汇报，你还挨个儿说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这不挺好的吗，周末不上课还能有二人世界。”
　　成牧反驳得认真，人也耷拉起来，“这样不好，她只拿我当好朋友，从没把我当异性对待。”
　　乐天派宋明又开始无实物描绘美好未来，“怎么不好，友谊变质的案例还是有很多的，你别灰心啊。再说，不是还有我跟何栗在旁边给你保驾护航吗。”
　　提到何栗，成牧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有点忘恩负义，但是何栗好像不太靠谱。”
　　宋明嘴欠爱拱火的本性显露，“哦？什么叫好像，还有怎么不靠谱，你细讲。”
　　听完整个曲线救国计划，向来话多的宋明也不知从何评起，豆沙包都放凉了，才开口总结，“男团舞台，纯爱文学，她这不是给你助攻，而是在为自己找同好啊。”
　　被宋明一句话点醒，成牧更丧了，“原来是南辕北辙。”
　　宋明把成牧吃剩的豆沙包又还给他，端着盘子回厨房，“吃完，别浪费。何栗不行，你不还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