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千山暮晚

7、第七章

　　阿三再次醒来的时候处在一个山洞中。
　　前面有一堆火照着她的脸微微发热，身体渐渐没有了寒冷，而她也随之慢慢的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 ，那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温暖的篝火。她再往旁边一看，是那个白衣男子。
　　那男子就在那坐着，火光映照在他的身上，晕染出了暖黄。他美如画中仙，这一刻，她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秋水为神玉为骨。但是，最让她觉得好看的是他的眉眼，虽然清冷，却带着温暖的神性。
　　她看得出神。
　　他却嘴角微微一勾，开玩笑的说：“你这么看着我，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回头了。”
　　她马上惊醒，慌忙的坐起来。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但又忍不住想去看他，她低声询问：“你是神明吗？你是来救我的吗？”
　　他眼里荡漾出笑意：“对啊，我是神仙，我来救你了，只是来的有点晚，现在还来得及吗？”
　　她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他：“你可以带我走吗？我不想待在那里了，那里好黑，那里的人好冷漠，都很讨厌我，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难道生来不祥，便会招致所有人的怨怼，日后也只能一直不详受尽所有人的欺凌吗？”
　　他听完这话，抬头看着我，他皱了皱眉，眼底带了点心疼：“没有人生来就是不详，所谓的不详，不过是欲加之罪，世人言语罢了。众生平等，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人心有欲望，也就有了有了等级之分。你很好，比任何人都好，你很坚强，也很善良。不要被别人的言语去否定现在的你自己，只要你心中有光，纵使你身在黑暗，来日也必能窥见天光。”
　　她听了这话，眼神微闪，眼眶微微湿润，她哽咽的说：“真的……真的吗？”
　　他笑得温和，眼里满是坚定：“真的，一念神魔，唯心而已。神与魔的界限不在种族，只在乎这里。”他指了指心。
　　“神可堕为魔，魔亦可为神。倘若你身在光明，心向黑暗，纵使是天上的神明，也会坠落魔道沦为恶魔;倘若你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纵使是深渊之下的魔鬼也亦可成神。”
　　她感觉她的心里有一颗深埋的种子正在破土而出，它好像受到了春雨的滋养。
　　“我从你的眼睛可以看出，你眼里有光，心底存着善意。只要你肯修炼，我相信你也可以成为神仙，庇佑众人。”
　　她却脱口而出：“我不需要庇佑众人，我想要像你一样。”
　　他的眼底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笑出了声：“像我？像我没什么好的，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也不要那么高看我，我也并非无所不能，我也会做错事。”
　　她摇了摇头：“不，你就是我心中的无上神明，只有你看到了我的悲哀与无奈，也只有你不在乎我是不是不详。所以，我想像你一样，去帮助如我一般的人，也给他们带来光和希望。”
　　阿三又在心底默默的想：“从前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生来便受众人唾弃。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我也是幸运的，只不过把一生中所有的幸运都用来遇见你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如我一般，但是他们也许并没有如我一般遇见如你一样的人，救他们出深渊。如此这般，我也算幸运了。所以我想如你一样，去救他们。”
　　也许这就是自己受过伤，被他人所救。便也想如救人的那人一般，去救千千万万个如自己的人，这样就好像拯救了曾经的自己，弥补了遗憾，也让那些人可以带着光活下去。
　　他笑着，带着几分无奈：“罢了，若你没有方向，便把我当做你的方向，前路有光，总不会觉得太害怕太无力。”
　　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他疑问的看着我：“你怎么会没有名字？人不是都有名字的吗？”
　　她苦笑着：“我自出生，母亲便死了，父亲因为母亲的死，极为怨恨我，众人都说我是灾星，所以没有人管我，自然也没有人在意我到底有没有名字。”
　　他目光复杂，对她的经历感到心疼和感慨：“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就给你取一个吧，如何？”
　　她看着他，眸光微闪，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沉思了一会儿：“我知你想放弃过去，成为更好的自己。既然你想以我为方向的话，我便将我的姓给你，我姓顾单名一个安。”
　　她听到他的名字后，在心里反复咀嚼着他的名字;“顾安，顾安，顾安。”
　　她用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眼里藏着笑意，有着光亮，笑得明媚。
　　他看到这个笑，仿佛也被感染了似的，他笑得愉悦：“你笑起来很好看，像三春暖阳，眼里有光。希望你往后也能如今日一般，笑得灿烂快乐。”
　　顾安用最虔诚的话说：“我以神明的名义给你祝愿，愿你往后不论遇事多艰，总有光明常在，纵使光似熹微，也终得窥见天光。那你便以熹为名，我不需要你如晨曦般初起照耀天地，我只愿你有熹微常伴，虽然微小，却终可以渡你远行。”
　　他笑得轻柔，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温柔：“从此你就叫顾熹，可好？”
　　她咬了咬嘴唇，想要忍住那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的给她姓名，给了她一个神明最虔诚的祝愿。
　　她带着微微的颤抖与哽咽：“好，我会带着这祝愿，不断的往前走，终有一天，我会与你再见。”
　　他眼里泛着柔光：“好，我等着那一天。你要好好修炼，我期待着与你的再次重逢，希望到了那一天，你自己也能活成一束光。”
　　她看着他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坚定点了点头。
　　她想在那时，他已经成了她不断前行的熹微。可他不知道，她的世界很暗，只有一丝微弱的萤火，一触即灭。她知道，在那时她是要走火入魔的，是他将她从深渊带回。他说他不好，可是她却觉得，世上万般人，皆不如他，他是她心中的无上神明。也许他只是无心的救了她，给了她一束熹微，但是这熹微却足以照亮她的整个世界，让一切枯木逢春。
　　他看着远处天将破晓：“好了，我是奉令下来的，不可久留，如今也该回去了。”
　　她不舍的看着他：“这就要走了？”
　　他轻笑：“对啊，顾熹，如今你断的那条尾，我已经帮你把血已经止住，你还需要好好将养。若是他们嘲笑你，你也无需在意，八尾而已，又不是没尾，你若不在意，便无人可伤你。好好做你自己便好，知道了吗？”
　　她震惊的看着他，心想：“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所以当时他会带着那样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但是他却没有戳穿，还这么……”
　　她感动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拿出了两本书：“这是一本心经，还有一本修炼法决。你可以好好看看，好好修炼。你可是要一天跟我见面的呀，不是嘛？”
　　她借过那两本书，坚定的说：“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我一定会变强的，我一定会去见你的，你一定要等我。”
　　他满脸笑意，如春风过岸：“好，我等你。愿你此后仙道通途，此去诸事顺遂。”
　　说完他便走了，她便看着他慢慢的向天上飞去，最后化为一缕烟消失不见。
　　他看不到背后，不知道她的眼神是多么的炙热，是多么的眷恋。
　　从此她心中有信仰，前路有熹微，再也没有什么能将她阻拦打倒。
　　她也从山洞里走了出去，她看见第一缕熹微照在这座山上，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就叫做希望。
　　她走上前，看到奔涌的大河向东流去，层层叠叠的青山绵延不绝。她仿佛是井底之蛙，从未看见外面世界的广阔无边。她张开双臂，抬起头望着天。清风拂面，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自由，什么叫做广阔。她才知道原来她是多么的渺小，如同蜉蝣。
　　但她相信蜉蝣可撼树，她亦可以改天命。她眼里抱着希望，满怀憧憬，看着远处天光乍泄，群山与其中发着金光与萦绕在周围的雾相互缠绕。
　　她开心的往山下走，连步伐都轻快了好多，她从未感到如此的开心。
　　白天没有夜间那么多的浓雾，道路也变得清晰可见，她慢慢的走了出去。她知道，她又要回到那个令她窒息的家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的她不再是孤影自怜，哀叹命运，她要改变。
　　顾熹暗猜：“我猜白景琦定会去找人来寻我，说我不见了，叫人四处搜寻我，再找到我，看到我的尸体，说定是我贪玩想出去看灯会，结果我从未出过门，迷路进了森林，月黑风高，给狼吃。”
　　她嘲讽的笑了一下：“只可惜你的美梦终要落空了，我就是祸害遗千年，我就要比你们都活的久，活的好。”
　　她终于下了山，空气还带着清晨的独有的清新，微微湿润。因为天刚刚破晓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只有零星的几个，显得道路上一片寂静。
　　可是她却面临着另一个难题，她不知道她家怎么走，她带着懊恼与无奈，在心里大声呐喊：“救命啊，怎么最后的难题是这个啊，天呐。”
　　因为她自小被扔到冷宫中，从未出去过，所以，现在根本就是晕头转向。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老熟人。他就是昨天的四个侍卫中的其中一个。只见他满脸春风的从一家青楼走了出来。
　　她一个激灵马上躲了起来，她咬牙切齿：“你倒是过得舒服懂得享受，不过正好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这就跟你一起回去。”
　　顾熹在后面悄悄的跟着他，一直跟他到了王宫外。他进了王宫，而她则悄悄的去绕到她的宅院。她知道她的宅院平常根本就没有人守卫，所以她马上翻墙爬了进去。
　　因为下完雪，屋顶上光滑，她下去时还不慎摔了一跤。
　　她揉揉屁股“哎哟，真是的。”
　　她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进了她的房屋。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太阳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融化了冰雪。但周遭的冷气却越来越盛，而外面也传来了声音。
　　只见白景琦对狐王说：“父王，是真的，昨天晚上因为是灯会。我看三妹妹一直待在房屋中，从未出过门，定是也想看看那灯笼便想送给她一盏灯笼。谁知道我一进来人都不见了。”
　　狐王斥责：“那你为何昨天不跟我说？”
　　白景琦微皱眉，做出了一种为顾熹着想的表情：“我想三妹妹从未出过门，定然也是很想看看这灯会的，所以我便想，让她出去看看，放松放松自己也好。谁知道我今天一早再来看她的时候，人都还没回来。”
　　顾熹在里面嗤笑：“哼！来看我？我早上看都没看到你的影子呢!自己做了坏事也不来求证，没想到吧我还活着呢。”
　　狐王脸上爬满了怒气：“你，你真的是，你昨天晚上就应该来告诉我，就她那个样子，出去指不定丢人，现在好了，夜不归宿。”
　　顾熹在里面嘲讽的笑着：“这就是我的父亲啊。”她的眼中充满了失望。
　　白雪慧打着圆场：“好了，父王，哥哥也是为三妹妹着想，你就别生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三妹妹。”
　　狐王白亦压下心头的怒气：“好，还是你好，不像那个……唉。”
　　他们即将要走到门前，就在侍卫即将推开门的时候，顾熹从里面往外打开。
　　她打开开门时，他们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白景琦与白雪慧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疑惑，她为什么还活着。
　　狐王看到她则一脸怒气：“你昨晚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看灯会还夜不归宿？”
　　她苦笑着心想：“你连问都没问我，就轻易的相信了他们的话，我还有什么理由去辩驳呢？无论怎么辩驳，你都会觉得我就是在说谎，倒不如去承认，反正再怎么坏，我也还是只能待在这里。”
　　她抬眼看着他，目光坦荡：“对，你说的对。”
　　看见她这个样子，勃然大怒：“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出这个门了。”
　　他重重的甩了一下袖子，哼了一声，甚至都没有问我是否安全，在外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他转过身：“走!让这个孽障好好待在这里反省。”
　　说完全部的人都走了。
　　而她也终于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彻彻底底的失望了，我心想：“从今往后，我只是我，我与他们再无关系。”
　　她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我要好好修炼，终有一日我也要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我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这样我就可以保护如我一般的人，也给他们带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