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千山暮晚

2、第二章

　　顾安听到这个话，顿了一下，而后又轻笑了一下：“好久没有人叫我的名字了，而今听了倒是有点陌生了，不过如今倒是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倒是真稀奇，你是谁？”
　　戴斗篷的人向前走了一步：“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知道，但是你的名字我可是印象深刻，这一辈子大概是忘不掉了。”
　　“蒙君厚爱了。”
　　“不过当年威风凛凛的战神将军，受世人景仰，如今却无人敢提，无人可记，顾安二字，如今何人可知啊，曾经信仰你的以你为耻，曾经你保护的天下苍生，如今无人感念你的好，早已忘却了你的姓名，而你却只能呆在这方寸之地，守着这么些个人，你不怨？你不恨吗？”他的语气带着嘲讽，看着顾安想看看那个高坐神坛的战神将军，如今变为这个样子，是否还是能如当年一般清高，还是那样的爱着那个苍生，是否会变的如世人一般的有贪嗔痴爱憎恨。
　　可惜他的想法终究落空了，顾安听完，只是轻轻一笑并无半分怨怼，他平静的如同江上的水，毫无波澜，顾安看向了他：“有何可怨？有何可恨？世事变幻，千年已过，无人记我也是正常，至于当年之事老是揪着不放得多累啊，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如今于是山林间，可看百姓生活，与他们为伴，看着他们哭笑吵闹，自己也会情不自禁的随着他们哭笑，体味这人世情感。还有这四季轮转，其景各有其美。于此又有何不好呢，何必去浪费时间去怨恨呢？神这一生寿数绵长要恨得恨多久啊。”
　　那戴面具的男子愣了一下然后有冷笑了一下。：“您果然还是这么清高洁白，所有人在你面前都显得那么黑暗，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啊，你没有做错过吗？”
　　顾安愣了一下：“什么？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或是伤害你事吗？”
　　他突然大笑，笑的疯癫：“您果然记不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那天到来的时候你应该也会痛恨的看着我吧，我很期待。”
　　顾安还没来的急想起他曾经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招惹了这么大个仇家，看他那样子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可看他那笑的样子，心底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
　　那面具男笑得开怀仿佛遇到了世上最开心的事：“你很快就要为你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了，你曾经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那么我现在也要夺走你最重要的东西。我要让你痛彻心扉，我要让你也变得罪恶，变的如我一般。”
　　突然远处鸟雀惊起，而从半山村传来了一阵又一阵诡异的笑声与嘶吼，还有人们惊慌失措与惊恐的叫声，如同海浪一阵高过一阵让人听的心惊胆战惶惶不安。
　　原来，半山村正在经历他们从未经历过的大浩劫，这浩劫来的悄无声息，可是却又声势浩大。
　　王进一家子，总于掰扯完了，王进正恭恭敬敬的端了一杯水给李花，傻笑了一下：“嘿嘿，媳妇，不生气了哈，气大伤身。”
　　李花接过了水喝了一口：“哼，接着跪。”
　　接着她朝屋里喊：“囡囡啊，出来帮阿娘烧火。”
　　过了一会儿，里屋并没传来王雪音的声音而且人也没有出来。
　　李花带了点着急又接着喊：“囡囡？囡囡？你在哪？囡囡？”
　　王进看向李花：“没事，说不定去哪玩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这点挺像我的。”说完还嘿嘿的憨笑了两声。
　　李花白了一眼：“你还挺自豪啊!”
　　王进笑了一下默默低下了头，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李花突然感觉身体哪里怪怪的，头开始微微的疼，可是不过一刻钟便感觉她的脑子快要炸开了，意识开始不清醒，她的浑身开始颤抖，呼吸加重，脖子上开始慢慢爬上了黑色的条纹，就像人的血管，慢慢地爬上了太阳穴的位置，而李花的意识也开始溃散了，她想叫王进，可是她连动一下，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她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动了一下手可是只抬起了一点点就有落下了。
　　而王进低着头正在反省自己，看到李花的脚一直在抖，心想：“完蛋了，这回媳妇，给气的不轻，脚都抖成这个样子了。”
　　在王进想该如何哄媳妇的时候，隔壁传来了，刘阿奶的叫声，那叫声凄厉，吓得王进打了个寒噤。
　　王进边抬头边说：“媳妇，刘阿奶这是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情了？我过去看看啊，我绝对不是为了逃避搓衣……板。”话说到一半王进看到媳妇的样子脑子直接一片空白。
　　只见李花，黑纹爬满了脸，眼睛漆黑毫无一个活人的气息，好似失去了神智一般，她就那样坐着也不抖了，好像一个僵尸。
　　王进颤抖地站起来，他看着李花颤抖的开口：“媳妇，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我错了，我再也不做让你生气的事，你别吓我啊，我错了，你打我啊!你骂我啊!”王进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王进崩溃的大喊“啊啊啊，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一会儿还那么生动的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颤抖的用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李花突然动了，她用手按住了王进的手。
　　王进看到这样笑了起来，那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然而，还没等他的笑笑完，他的笑便凝固了……
　　李花按住他手后，蓦然抬头看向他，但是他的眼睛仍无任何光彩，但是她的眼睛突然睁大，发出低喘，胸口正上下起伏着，突然她站了起来，那原本按着王进的手，直接掐着王进的脖子，王进一时不料，竟直接给掐的后退了两步。
　　王进属实没有料到这样反转，李花的力气好像突然增大了十倍，竟然掐着王进直接把他提了起来，王进给掐的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双手在拼命的挣扎着，这是李花像提线木偶般，没有任何的情感与神智。
　　王进看着李花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虽然她脾气不好，但是她真挚豪爽，虽然吵闹却快乐，他们一起生儿育女，一起渡过春夏秋冬，她从来不会嫌弃他的屠户出生与每天都血腥油腻，还有许许多多，点点滴滴……
　　王进想到这些，再看向李花一阵酸涩，慢慢的眼泪从眼眶里缓缓的滚落下来，落到了李花的手上，就在这时李花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好像给什么烫到了一样。
　　王进看着李花的眼睛，尽管被掐的已经快要断气了，他仍是用仅有的力气，说出来那一句话：“媳妇，我是……王进啊……我爱你。”说完眼泪再次滑落。
　　就在王进快断气的时候，李花好似给这个触动了似的，她的头突然歪了一下，她开始发抖，双手慢慢的把他放了下来，王进直接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吸气。
　　李花那冷漠无情的眼中突然泛起了泪光，慢慢汇聚，好似一汪泉水，那么晶莹，又那么破碎，那泪水缓缓滑过脸颊，落在地上碎了。
　　李花微微歪头看向王进，王进在地上已经慢慢缓好了，他抬头看向了李花，他带着欣喜，他们对视的那一眼好似历过了生死，可是李花的神智又要不清醒了，她拼命的摇着头，对抗着，她的表情痛苦急了，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她强行压下那疼痛，还有那不断被侵蚀的意识。她艰难地开口：“王进，我就说我运气不太好吧，我可能要……要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囡囡。”
　　王进哭着说：“不要，你不会死的，我找人救你。”
　　李花哽咽着：“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李花又笑了一下但是却掉下了几滴泪：“王进，我年少时父母早亡，幸得你爱护照顾我，能遇见你是我不幸人生中的万幸。”
　　王进听了眼泪便似短了线的珠子，他绝望的叫了一声，可是没有人可以救他。
　　李花快压不住的疼痛了，那感觉就像万只蚂蚁在啃食经脉一般，而那啃食的还有所有过去的一切。
　　李花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王进，我……我爱……你，你快把我……杀了，我要克制……不住了。”说完她最后的一滴泪水，滴落到了土地上，和着尘埃融入了地里。
　　王进痛苦的哭着摇着头：“不不不。”
　　然而，在这时门突然被踹开了，王进看过去，吃了一惊，来人竟然是隔壁的刘阿奶，她如同李花一样，满目无神，黑纹爬满了那曾经和蔼温和的脸，她的白发散乱，好像失去了神智的木偶，阴森可怖。
　　向外看去，整个半山村笼罩着迷雾，风吹着灯笼，光影在地上不断摇晃，但是更可怕的是整个村子里人都在外面慢慢的游荡，他们都如同李花一样，没有神识，没有表情，满脸黑纹，于街上行走，如同鬼魅，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