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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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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倾的身子一向是由母亲孙氏亲自照料的。
有这么一位神医在,自然也用不着养什么府医。
但是如今孙氏作为军医跟随着丈夫出征,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翠儿只能打发下人去请医馆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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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倾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小姐!”
翠儿都快哭了:“您要是再不醒,奴婢都打算进宫求皇后娘娘了。”
“我没事。”
其实容倾中间醒过一次,但是演了一场戏,又流了那么多眼泪,太过疲累,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几乎是睡了一天一夜,容倾现在醒来,身子依旧乏累,懒洋洋的,浑身都不想动弹。
也不知道就她这幅破败的身子,还能活多久。
她原是也有一具康健的身子骨,可惜……
“小姐,您昨个儿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瞧着又消瘦了些。”
翠儿端来膳食,心疼的给容倾喂饭:“今日可得多用些。”
容倾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多少食欲。
在七岁之前,她能吃能喝能睡,能作诗写文章,还能舞枪弄棒,父亲大为欣慰,直言虎父无犬女。
但是自从被父亲窥知心声,往日里最喜欢的膳食,却掺着能毁她筋骨的毒。
她若是不吃,恐怕都活不到今天。
而今,就算是正常的膳食,也让容倾没有丝毫胃口。
就好像……
那些毒不光毁了她的筋骨,还连带着毁了她的食欲。
容倾勉强用了些便不想动了。
翠儿叹了口气,愤愤不平的说:“就算老爷与夫人全都出征去了,也容不得姓白的如此欺辱我们容家,我们现在便进宫去找皇后娘娘,让她为您做主!”
“不必了。”
容倾摇了摇头,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衬着苍白的面容,有气无力的声音,好似下一秒直接入土为安。
“我有些累了,你退下罢!”
容倾连床都懒得下:“我再睡会。”
“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若是再睡下去,怕是要睡傻了!”
翠儿笑吟吟的建议道:“今儿天气不错,我带小姐出门散散心吧。”
“出门?”
容倾顿时来了点精神。
她已经十三年没有出过门了。
但是很快,她便犹如霜打的茄子,有些萎靡不振:“父亲不让我出府。”
“老爷与夫人又不在府中,管他作甚?”
翠儿不甚在意的说道:“如今您是将军府唯一能做主的人,不用怕。”
“好……好吧。”
纵使心中乐开了花,但容倾依旧维持人设,有些迟疑的应了。
翠儿伺候着容倾换上漂亮的裙裳,梳妆打扮了许久。
然而。
主仆两人还未曾走出大门,管家便率领家中护院拦在两人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透过帷帽,容倾一看到管家那张老脸便觉得厌烦。
虽说死老头子跟那个狠心娘出征了,但是临走之前,命令管家看紧了她,压根就不让她出门。
“小姐去哪儿还用得着跟你这个狗奴才禀告?”
翠儿不是普通的丫鬟。
她的生身父亲是因公殉职的守城官,后被容天给捡了回去。
从小与容倾一起长大,同吃同住,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
将军府的嫡小姐柔弱好说话,但是她身边的丫鬟可是个硬茬子!
翠儿脾气冲,气急了连容倾这个主子都敢训,就连将军看到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是对方只是个管家。
她的月钱都是将军亲自发的,也不用瞧管家的脸色。
“好狗不挡道!”
翠儿冲着管家直嚷嚷:“老不死的,滚一边去!”
管家不理会翠儿的无理取闹,直接跟容倾说道:“请小姐回去。”
“回你爹啊回!”
翠儿叉着腰,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这么牛,你咋不去找姓白的算账,合着你就会窝里横呗,我呸!窝囊废!”
说着,她便拉着容倾越过了管家,扬长而去。
“管家,这……”
管家面无表情的擦掉脸上的唾沫,直接下令:“派几个好手跟上,寸步不离的‘保护’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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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马车上,听着车外传来的叫卖声,容倾依旧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七岁以前,她经常偷溜出府,父亲见此,也只是笑了笑:“调皮!”
但是,经过那件事以后,一切都变了。
父女温情不再,只余伤害与算计。
“小姐,你怎么哭了?”
翠儿拿着手帕,作势要给她擦眼泪:“别为了个陈世美哭坏了身子,多不值得!”
容倾避开了翠儿的手,捏住手帕的一角,从她手中抽离,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故作嘴硬道:“我没想他。”
“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翠儿瞧了容倾一眼,愤愤不平的说道:“姓白的已经脏了,我看不如干脆休了他,再娶个年轻听话的!”
容倾摇了摇头。
她疯了才会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
为何非要用婚姻束缚住自己?
就不能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自由!
车外的叫卖声渐行渐远,四周好像没有多少人声了,容倾掀开帘子往外瞅:“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听说佛山寺的梨花开了,好多夫人小姐都去瞧呢!”
翠儿笑吟吟的说道:“咱们也去瞅两眼。”
“我看是你这丫头想去看吧。”
翠儿闻言,也不反驳,笑嘻嘻的说道:“一起去。”
走了没一会。
马车突然停下了。
翠儿问道:“怎么停了?”
“回翠儿姑娘的话……”
车夫停顿了一下,半天才说道:“路边好像有个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
容倾探头往外一瞧,确实是瞧见了个身穿红衣的人躺在路中央,就是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样貌。
翠儿自然也瞧见了,一脸不耐烦的说道:“直接碾过去,谁让他挡路的!”
“这……”
车夫有些迟疑,万一把人给碾死了,岂不是犯下了杀孽?
“翠儿!”
容倾颇为不赞同的冲着她摇了摇头。
“我只是随便说说。”
翠儿冲着容倾讨好似的笑了笑,而后吩咐车夫:“你下车将人抬到路边去。”
车夫应了一声。
“等一下。”
容倾看了看躺在路中央的那人,有些于心不忍:“你将人抬到车上来,送他去医馆吧。”
“小姐!”
翠儿瞪大了眼,没好气的说道:“路边的男人不能捡!”
“可是……”
容倾有些迟疑。
“没有可是!”
翠儿一脸的不赞同:“小姐你别忘了白元瑞那个前车之鉴!”
“当年你救了白元瑞一命,他口口声声说要报答你,可他是怎么报答你的?”
翠儿恨声道:“他领着一个来历不明的贱人上门,张口便要休妻,他一个赘婿,哪里来的脸!”
提及白元瑞,容倾本就苍白的脸色,又多了几分惨白,她有些迟疑的说道:“总……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真是败给你了!”
翠儿没好气的吩咐车夫:“林叔,你把那人搬到车上来吧。”
车夫应了一声,很快便将人给背上了车。
目光触及到对方那张脸之时,饶是向来不动如山的容倾,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此人年岁不大,瞧着像是个少年。
身着一袭红衣,披头散发,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妖孽容颜。
与白元瑞的清俊气质不同,少年单凭一张脸便可杀出重围。
祸国殃民,倾城绝代。
他的脸就像是女娲娘娘精心捏造的美人,无一不精致,就连头发丝都是美的。
“小姐!”
翠儿也很是激动:“他长得真好看啊,不如把他带回将军府给您做男宠吧,气死姓白的陈世美!”
“说什么浑话?”
容倾白了翠儿一眼,而后吩咐道:“林叔,回城。”
“回家?”
“不。”
容倾微微摇头:“去医馆。”
翠儿有些可惜。
“不是我说你呀小姐,你真不会享福!”
翠儿念念有词的说道:“姓白的负心汉都能带着女人在您面前晃悠,您怎么就不能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了?”
“他是他,我是我。”容倾低头说道:“有些事,他能做得,我却不能。”
翠儿呵呵一笑:“您真高尚!”
容倾:“……”
就在这时,马车有些摇晃,容倾的腿脚坐麻了,向前一扑,不小心握住了少年的手。
翠儿见此,更是忍不住揶揄道:“小姐您可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如果我说,我的腿脚坐麻了,不是有心的,你信吗?”
翠儿一脸敷衍的点头:“信信信,我自然是信的。”
“……”
容倾稳住了身形,想要将手从少年的手中抽离,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攥住了她的手,死活都抽不出来。
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翠儿。
翠儿却是盯着车顶,全当没有瞧见。
姓白的负心汉都带着女人打上门了,瞧两人那亲密无间的模样,背地里不知如何厮混呢!
小姐不过是跟美少年牵了牵小手,又算得了什么?
无奈之下,容倾只能牵了一路。
到了医馆门口。
由于少年攥的太紧,容倾不得不跟着一起下车。
好在袖子足够长,她又戴着帷帽,并未被人看出端倪。
进了医馆,容倾向大夫求救。
大夫看到两人交缠相握的手,心中了然,拿出银针,轻轻地一扎,容倾便感觉原本紧攥着她的手,有一瞬间的松动。
她连忙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纤细的葱白玉指被攥的发青,指关节都隐隐作痛。
容倾让翠儿留下银两充作诊金,便转身离开了医馆,并未久留。
“小姐!”
翠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就走了!”
“不走作甚?”
容倾斟了杯茶水递给翠儿,“难不成你还要我留下来照顾他?”
翠儿接过茶水,直接一饮而尽。
容倾打了个哈欠,只感觉疲累的紧,懒洋洋的道:“我这身子骨尚且需要人照顾,更何况是照顾旁人。”
“你好歹关心一下人家呀!”
翠儿急得直跺脚。
“关心?”
容倾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都把人送到医馆了,你还要我如何关心?”
翠儿:“……”
半晌。
容倾突然问道:“翠儿,我这次没有留下什么信物吧?”
翠儿有些惊喜:“小姐,你终于开窍了!”现在留也来得及啊!!
容倾思索片刻,而后摇了摇头:“我没有留下信物,又戴着帷帽,想来这次大抵是不会被恩将仇报了。”
“!”
小姐你的脑袋是木头做的吗?
竟如此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