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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请离我远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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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她呼吸乱了,手都在颤,紧紧攥住小姐的衣袖。
“我们,可能要卷入一场麻烦中了,”小姐顿了顿,又定定地看着小生姜,“我意,京城要变天。”
小生姜手中的柳叶也萎了神气,蜷缩着身子落在尘土之中。
她缓缓松开手,看着小姐变得皱巴巴的衣褶,最终垂了眼眸:“温少爷回来,莫不是也为了这?”
看着小姐已明所以然的神色,心中的猜测便坚定了几分。
“所以小姐的意思是……”
“对,便是你想到那般。”
两人相视无笑,心中默默明白了意思。
“所以,你要去吗?”
“当然,”温榕摸着小生姜的头,“我为女子,是三皇子妃,温家女,自然要去。”
“可是……”小生姜刚到嘴的话又看着小姐微笑的脸愣了神,随后不说话了。
话说的太清楚,便是自己的失态了。
许是良久,小生姜衡量后才皱着眉说:
“我陪你去。”
小生姜在某方面不算蠢笨,甚至算得上聪慧。
温榕不假思索地朝小生姜笑着说:
“好啊。”
“小姐,”小生姜笑着指着说。
八月风吹草动,银柳伴着摇晃,她却不觉这是如同芦苇荡漾。
“那枝银柳,也陪我看吧。”
……
“说实话,我这次来,不仅因郭将军的调职,还因为八月十五的中秋宴。”温飞羽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换了常服后更显得少年气盛,可依旧不减锐气,与温父儒雅随和的模样甚是两个极端。
“朝中已发派指令,我等自是知晓,”温父望向四周,才放松似的叹了口气,“听说,中秋宴会盛请他国客,不得怠慢。”
“也难怪……”
“多年稀见,不谈正事,陪阿父走走。”温父笑着,抚着儿子的肩。
二夫人也知事儿地没说什么酸话,匆匆退过身去,被春花扶着走了。
小生姜在温府也只是短暂地留驻,才过不久,便跟着小姐上了回珞城的马车。
“小生姜,日后常来啊……”温飞羽咳了一声,掩过微红的耳尖与脸庞,“姐姐也安好。”
“好。”小生姜在马车传过声来。
温伯伯对小姐还是一如往常地好,回珞城那最后的一餐点的吃食都是小姐所爱,可于现在的小生姜来说,总觉得掺了往日别的不同了。
她自是这般想着,便说不得什么心里话了。
自己在温府与旁的扫地府女也不同了,对待自己也没有先前的亲昵与熟络。
听温府的嬷嬷说,小姐嫁给三皇子,便也是皇室宗亲,凡小生姜也总归是不得怠慢的。
虽小姐听见没表什么态,可自己咬文嚼字出来心中总不是滋味。
马车吱呀吱呀地在叫唤,回城的路也有些坡陡了,回望先前无比期待的温府,也觉得冷清之气。
温榕垂下的眼睫颤动,喝下去的不是茶了,而是马车散着的淡苦药香。
“小生姜,以后珞城,才是你的家。”
“小姐……”那温府呢?
她自己也不禁伤神,满是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姐大婚之日那晚,自己又为何而哭呢。
几日的路程,却见得那般快,她掀起帘子,在前方一探,远远看见那驾着高马的那人,似是窥见了几分珞城的底色。
“皇子妃。”阿汜毕恭毕敬微微颔首,穿着的衣袍像是晕开了那淡淡的墨。
小生姜也同小姐下了马车,任由着阿汜牵着马。
一路无言,直到走到三皇子的府邸,那人才垂下头,手直指向书房,冷清冷色对着温榕说道:
“请。”
小生姜见小姐没说什么进了门去,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一迈步便跨过了门槛。
伴着那房门吱呀一声地关合,她只能与阿汜在前门候着。
自己好歹是三皇子妃的人,总不得像先前如此那般对她吧?
可她只觉得跟这人在一块儿心里别扭极了,又默默离这人远了些。
两人之前本无言,不过一些风吹草动便又惹得小生姜心一动。
“哟,阿汜?”
未见人先闻声,她没多想,便只直直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
看见那人已经吊儿郎当地搭在了身旁人的肩上了。
她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头倒惊的厉害,没想过就连阿汜的狠辣之人,身边还有人敢这般放肆。
“撒开。”
阿汜清凌凌撇了他一眼。
那旁人还如往常自言自语,不过只听到那话也乖乖地松开了冒犯的手。
那人却闷闷地轻轻笑着望向阿汜旁边的小生姜,神色略显惊讶:
“几日不见,没想过你身边竟然还多出个可爱的小姑娘啊……”
小生姜跟那个穿得一身风骚土的侍卫干瞪眼:“你谁啊。”
“我叫阿秋,打喷嚏的阿秋。”
阿秋探出头来,明亮的眼睛眯着笑起来。
小生姜皱着眉,朝后退了步,一声不吭地躲了想近她身的阿秋去。
阿汜见此抿了抿唇,眼色便彻底暗下去,扯过阿秋的衣领便把他拉到自己的另一边。
“聒噪。”
“这不是刚刚回了趟家给我家婆娘送了些吃食,”阿秋背靠着门,耳尖动了动,神色依旧不变。
“倒是你,阿汜,最近闲的很啊……”
小生姜满不在意地望向别处,身子却知趣地凑了过来听着。
“关你何事。”
阿汜一记冷刀甩去。
“没事没事,我知道……”阿秋依旧是一般的笑颜,不过眼神却隐隐望向了小生姜这儿。
话一闭,三人间竟没人搭话,阿秋才挠了挠头,嘴里还不停嘀咕:“怎么跟他一样是个闷罐子。”
“你才是闷罐子呢!”小生姜没好气地抱胸仰起头,“小姐说我是这世上最有趣的人。”
“哈哈,”阿秋碰了碰阿汜的肩,“也着实有趣。”
小生姜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然地刚想问出来,可手却被刚开门的温榕捏住了。
“呃!——”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小生姜诧异地睁开眼,身后顿传来一阵轻笑,温榕听见后便撇过脸来,冰冷的眼色扫过门后,及小生姜身旁的阿汜。
夕阳泄下的光直直漏过衣摆,渗出细碎之光。
“管好你的人。”
温榕淡唇轻启,小生姜这才发觉自家小姐的胭脂被人鞣蹑得淡了眼色。
只听见房内人闷闷地回应着:“遵命啊,夫人。”
小生姜拗不过温榕,小姐似乎动了怒才失了态地扯着她的手腕,力道大了几分,她来不及反应,蒙松开的眼只看见身旁阿汜一股怅然若失的表情。
阿汜只觉那空中扬过的发带距离自己又远了几分。
阿秋却不以为意,依旧不变的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畔说了些不明的话语,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阿汜面上竟僵硬了一瞬。
小生姜只听见那沉默地回应:
“好。”
她这时竟少有的沉默,连温榕也没有开口打破,回到寝居后最终也只是让绿豆送小生姜回了房。
“在贵人身边做事,行事还是得稳重些。”
小生姜跟在颔首低眉的绿豆后面,听见前人说的话,神色还是忍不住的暗下来。
今天发生的事她不懂,一头雾水地只能想着,生怕说的话触了他们的鳞惹得自己不快。
“他们之间的事,只管去做就好了,别想太多。”
小绿豆见此依旧叹了口气,满是雀斑的脸回头望了望,哪里还有小生姜的半点影子。
肩上轻轻的触感吓了一跳,小绿豆身子一叹,看见小生姜的模样才定了神皱着眉,让她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
小生姜在暗处的眼眸亮的可怕,棕色的瞳孔定定望向小绿豆,露出的虎牙倒真与虎像了三分。
“我就是那般不堪的人,喜欢插手他人事,”她罕见地低了声,“可这事,我总觉得与自己有关。”
“你……”小绿豆别过脸不看她。
她的默认。
小生姜定了神,转头便去了与自己屋子相反的方向。
背道而驰。
“你可知……”小绿豆眼中的光也随之暗淡下去。
我会如何呢?
她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小生姜的背影,默默钻进了走廊岔路的小道。
天空匆匆地暗了,就如同小生姜匆匆地来。
小生姜虽是与小绿豆那般说,心中却依旧没有目标,像是无头苍蝇般的乱走。
可她心中念着的名字果真还就出现了。
耳边一动,身边的动静了然,她的步脚顿后,在转角处停了下来。
她只觉得对面人的动作稍有了停滞。
可夜半的寒光还是闪过她的眼,窗纸透过的飞溅而红,光影交错,暴力凄惨地闷哼便没了生息。
她无法清明的宿命。
笑起来的不是阿汜,而是鼓起掌淡然谈笑的阿秋。
小生姜的身子彻底瘫了下去,手里攥着的手帕冰凉,恨那极致厌恶的红色。
她的两只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熟悉的刀鞘沾着的鲜血,倒映出来的虚影,是绿豆扭曲的脸!
她死了。
是她吗?小生姜不定地望着那滩血与冰冷的尸体。
看得出来的。
真相早就摆明了。
小生姜没有出声,可呼吸却粗重缓急地乱了,指尖都伴着发了白。
“真是令人谈笑啊,阿汜。”
阿秋的指尖捞过鲜红,抹在他的脸颊,留下腥红的痕,仿佛是他自己的血疤。
“从未想过,你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阿秋的眼神格外兴奋。
只是阿汜的黑袍,他的眼眸,及他腕间的被鲜血染红的红绳,整个身体似是都融进了这浓浓的夜色之中。
于他已无光。
“你……”小生姜站起身来,两侧的丸子伴着身体的颤栗也抖了抖,“你们。”
死的是小绿豆,却不是小生姜。
她没有说出什么骇世惊俗的话语,却让阿汜的眼睛慌乱而惊错。
“不是的。”他唇边吐出的话语苍白。
“请离我远些。”
小生姜的眼里所剥夺的,像是无法查清。
踉跄着步子。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只有阿秋懵懂地歪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