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来拼兮兮砍朕》我只想做一个好人

70、你谁啊

　　宫墙前停了许多高门大户人家的马车，雪雀悄悄掀起车帘，打量着那些贵女在奴仆的簇拥下，头顶华丽的珠翠步摇微微颤动。

　　宫门口排起了不算长的队伍，等着守卫检查过才能放进宫去。相识的小娘子们自然而然聚在一块儿说话，三两句间便响起畅快的笑声。

　　雪雀一时忘了放下帘子，看见她们脸上洋溢的是自信而明媚的笑容。周遭自有风流潇洒的公子走过，她们也照旧颜色不变地调笑，丝毫没有显出羞赧与怯意。

　　手上不知不觉多用了几分力气，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竟把帘子给抓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雪雀有些心慌地松了手，不安地望向坐于对面的方恪。

　　他今日着实奇怪，行动间与她生分不少，譬如来时她爬上马车踉跄的刹那，想要抓住方恪的手稳住身形，他却下意识避开了。

　　这会儿方恪低头摩挲着手上的玉佩，雪雀看得莫名心慌，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声音怯怯：“公子，奴不懂宫里的规矩，只害怕冲撞了贵人该如何是好。”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方恪皮肤的一瞬间，他猛地抽开手。直到看到雪雀泛红的眼睛，才后知后觉地安慰她：“有我在你又怕什么呢，旁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同你计较的。”

　　雪雀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说更多。她知晓方恪是个自命不凡的人，心里藏了事也是不会同自己这个身份低微之人诉说的。

　　马车夫在车厢外轻轻呼唤了一声，原来是车架已经停好了。

　　方恪匆匆下了车，雪雀看不懂他脸上那抹紧张的情绪。只好紧紧跟着方恪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学着他的一言一行。直到要踏进宫门前的最后一步处被侍卫拦下，她才晓得原来他们这些伺候人的是不能跟着主子一起进去的。

　　小厮是时常跟着方恪来回于小院和公主府，当然知道她的身份。小厮讨好地安慰了她几句，可雪雀总觉得他在背地里嘲笑自己。

　　“咦，这好似是驸马身边的人。”

　　眼前有一双精致的绣鞋在自己面前停下，雪雀额上逐渐冒出了汗，并不敢抬头。慌乱间，眼睛只敢死死地盯着那双鞋子，看着两条锦鲤绣样的鞋面上，顶着一颗硕大圆润的东珠。

　　贺兰站在七公主身后，眼神打量着雪雀。她比自家公主更早知道驸马的龌龊事，顷刻间就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

　　心里嗤笑驸马的愚蠢和天真，将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作小厮打扮带在身边，是打量着其余人都瞎了眼吗？

　　“公主，想来是驸马已经独自进了宫去。”说话的是身着月白长袍的俊秀年轻人，手上捏着一把折扇，手腕转动的瞬间衣袖上的翠竹绣纹若隐若现。

　　几日不见，他换下了身上的粗布衣服，通身穿着华贵，谁看见了不会以为是高门贵户养出的偏偏公子哥。

　　只是眉宇间始终带着些惆怅，叫人忍不住想抚平他微颦的眉。翩翩站立在公主身后，莹莹的水眸里始终倒映着公主的影子。

　　刘阊打量了几眼面前的两个小厮，其中一个面生的很，另一个却是时常跟在驸马身边的。

　　刘阊没多想：“你们与我一同进去吧，驸马身边也不好缺了人照顾。”

　　这话语落下的瞬间，另一边铜色皮肤的少年郎就有些不满地出声道：“公主还惦记着那个负心汉，他对公主无礼，哼，公主还管他作甚。”

　　青色袍子的郎君摇了摇头：“小孩子心性，驸马是公主的夫婿，你怎可无礼。”

　　铜色皮肤的少年将头转到一边，倔强的脸上始终带着不忿：“他不关心公主，我心疼……”

　　刘阊望着两个小厮的神色随着几个郎君的你一言我一语，关切之意淡了许多。不过进宫时，还是带上了他们。

　　七公主回自己家，侍卫当然不会拦着她带的人。检查一番后，确认他们身上没有携带刀剑毒药，雪雀终于踏入了宫门。

　　巍峨的宫墙森森，从前远远望见只觉得畏惧，心里羡慕着那些能住在整个大阚最华丽、最不可高攀之地的贵人。

　　可真正进了宫门，雪雀却有些恍惚地发觉宫内的天空好小啊，被高耸的宫墙划分成了一块块狭窄的碎片。悄悄仰头去望时，心底竟蔓延出细碎的恍惚而压抑的感慨。

　　跟在公主的身后，雪雀一路低着头行走，听到周围一声声的行礼声，从前对于公主的尊贵总算有了些浅薄的认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雪雀的脚步逐渐打起了摆子，她终于在一瞬间明白自己究竟是与谁在抢东西。可心脏却是异常的火热，滚烫着在叫嚣，她这样低微的人竟然也能凌驾于公主之上。

　　“怎么没有看见驸马？”七公主入了席，左右去看却不见驸马的身影。身侧的几个郎君就像是敏锐的猎犬，一听见‘驸马’这声关键词，就忍不住使尽浑身力气夺走公主的注意力。

　　贺兰哂笑一声，对着雪雀与小厮摆摆手：“公主这边用不着你们，却花园里边找你们主子去吧。”

　　当下天色还早，许多大臣家眷都在御花园里赏花看画，兴致好的还小饮几杯玩起了飞花令。

　　莫说雪雀，就是她身旁的小厮也是不认得宫中的路的。好在贺兰指了个丫鬟带着他们出去，雪雀不甚习惯的学着宫人的动作，躬身退着出了大殿，余光还能望见公主正被几个郎君哄得花枝乱颤。

　　皇宫的花园里步步成景，花簇缤纷直叫人看花了眼。带路的宫人在园子里找了一圈，不知不觉就带着人走进了较为偏僻的地界。

　　“你……是你，明明是你，为何你今日便不拿我们当初的约定作数了。”

　　雪雀一直低着的头蓦的抬了起来，他们跟着宫女的步伐，此刻停步在一处亭子的侧面，有着植物的遮挡，在不远处拉扯的两人并未发现她们。

　　宫人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反而在小厮惊恐地瞪着眼睛想弄出动静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没叫他惹出一丁点动静。

　　“什么你啊我的，你谁啊！”宋知毓嫌恶地瞪着眼前的老男人，手臂摊开护在好姊妹李三娘的姐姐李令月身前。

　　她们两人不过是心血来潮，过来这处偏僻之地瞧瞧前段日子在花园里种下的萝卜。李三娘半路上被王小娘子拉去玩飞花令了，李令月只听妹妹说过在宫中学了种菜，种出的萝卜又脆又甜。这才跟着宋知毓一路走来，却不想被一个双眼通红的年长男子给缠住了。

　　宋知毓年级小些，李令月也还不过十六岁。从前她们跟着母亲出门交际的时候，也并不会碰到七驸马这个年龄段的外男，自然双方都不认识对面是谁。

　　“你为何不认得我了，是我认错了人，叫你生气了对不对？”方恪掩下激动，尽量放缓声音，用一种轻哄的声音道。

　　“你谁啊什么认不认识的！”宋知毓瞪着他，暗恨今日没带着人一起过来。

　　方恪激动又歉疚的目光落在李令月腰间的玉佩上，眼睛里闪过惊艳、懊悔、不知所措。

　　宋知毓进宫前还泡在军营里，自然没顾得上什么玉佩不玉佩的。李令月只知晓那玉佩是御赐之物，从妹妹手里接过后，珍而重之的为其搭配了一身湖绿色的衣衫，逐渐长开的面容更显清丽。

　　方恪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了然：“是我先负了你，如今你心里有气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