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单刀赴会 ...
-
次日早晨叶小天果然起晚了,他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立马翻身滚下床,嘴里喊着“完了完了完了”,脸都没洗就跑了。
时锐懒得理他,翻个身,打算睡个回笼觉。偏偏不得消停,睡了没多会手机响了,时锐不去接,手机响个没完。
无比烦躁地摸过手机,电话是赵俞打来的,他辞职后换了手机号,以前的人都不联系了,只有赵俞这个发小还保持联系。
赵俞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听说你给医院投简历了?”
时锐闭着眼睛,“你知道的倒是挺快。”
“你的晕血好了?”赵俞是唯一知道他辞职真正原因的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人生太顺了,承受不了挫折,其实是因为晕血。
事故后没几天,看见他妈在厨房收拾一碗鸡血,他一股恶心直冲头顶,在卫生间吐得翻天覆地。后来他又刻意试了几次,确认自己开始强烈晕血。
这种情况怎么还上手术台?主动离开总比让别人同情要好得多。他选择了辞职,那个时候并没有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前段时间,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那么晕血了,看到血有点难受,但完全能控制住,才开始往几个医院投简历。
赵俞笑的没心没肺,“锐啊,投什么简历,费那事,咱时叔卫生厅厅长这尊大佛在那呢,出面打个招呼,哪个医院不是随你选。”
赵俞的话让时锐头疼,父母关系破裂,他与父亲一向不亲近,不管求学、找工作,都是凭自己实力,现在要他低头沾父亲光,他是绝计不肯的。
时锐也懒得多说,不耐烦道:“睡觉呢,挂了”。
-
偏生不得安宁,挂了电话没多久,又有人敲门。
能找到这儿敲门的就只有一个人,比赵俞更让他头疼的人,他妈陈桂琴。
时锐上小学的时候,他爸刚提了副院长,就要抛弃糟糠妻,他妈拼死不肯,她凭什么成全狗男女?
陈桂琴到他爸医院、妇联都闹过,弄得很不体面,他爸的老领导发话,想要仕途就先把家事摆平了。
他爸舍不得仕途离不了婚,更是厌恨他妈,二人空有夫妻之名,关系形同水火。
即便这样,陈桂琴也不后悔,不离婚院长夫人的体面就还在,时敬良这个没良心的,想把她甩了找狐狸精,想得美,她一天不离婚他们就一天见不得光。
她嘴上说的再轻松,心里也不是铜墙铁壁。在外面她浑身是刺强撑着,回到家丈夫毫不掩饰婚外情,视她若无物,她并非不痛苦。
她只能把注意力都用来培养儿子,处处掐尖要强,把自己下半生体面都系在儿子身上。
陈桂琴今天倒是和平常有些不一样,没有按流程先抱怨城中村脏乱差,再视察一圈,挑剔时锐和叶小天做的家务不干净不科学。
客厅很小,没有放沙发,只有饭桌、书桌和几把椅子,她进来茫然地晃悠一圈,张张嘴却没说什么,坐到饭桌边发了一会呆,神色不明。
时锐察觉她的异常,问她:“又吵架了?”
陈桂琴摇了摇头,忽然掩面哭了起来,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个病历放饭桌上。
时锐拿起一看,头皮瞬间发紧,他仔细看了两遍,定了定神,轻声安慰陈桂琴,“只是乳腺肿瘤,等细胞病理学检查结果出来了,做个穿刺看看,很大概率是良性的。”
陈桂琴只是哭着摇头,一时说不出话。
时锐给她倒了杯热水,坐到旁边,一边回忆有哪个同学在肿瘤医院,一边轻声安慰她。
陈桂琴含混不清地呜咽着:“我这一辈子到底活了个啥呀?”
活了个啥呢?
时锐自己都没活明白,当然也没有答案能给她解惑。
只能静静陪着,先由她哭一会释放情绪。
陈桂琴哭了一会,渐渐平静下来,嘴里念叨着:“人强强不过命,得个病啥都能想开了。以前拼命逼你上进,结果又如何?我啥也不强求你了,以后不管你干啥都行,找个好姑娘,成个家生个孩子,有人照顾你,我就算闭眼也放心了。”
陈桂琴要强好面子,大半辈子没说过丧气话,这一病陡然露出脆弱颓败之色,让时锐一时间五味杂陈。
时锐找到在肿瘤医院工作的同学的联系方式,说好了去复查的事,陈桂琴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娘俩又聊了一会,听说儿子在投简历,陈桂琴心里舒服了一点。
时锐从小到大都是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从没让她操过心丢过脸,突然一点挫折就破罐子破摔,跑来刷了一年盘子,还和一个男孩子不清不楚地住一起,这一年她没有一天不揪心。
她也反省了自己,是不是逼儿子太狠,成天不是吵就是闹的,儿子才宁愿住城中村也不回舒适的家里。
时锐给她拧来热毛巾,她擦了脸又说起让时锐去跟女生相亲的事,以前她说这种事的时候,时锐从来没有好脸色。
可当下这种气氛,和她刚哭过还红肿着的眼,都让时锐说不出拒绝的话。
陈桂琴见时锐答应了,连忙当着时锐的面打电话确认了相亲的事。然后反复交代时锐,女方爸爸是医疗系统说得上话的人物,相亲成与不成另说,可不能放人家鸽子得罪人。
时锐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在他妈眼里信誉这么差了,只是见个面而已,过后客客气气推脱就行了。
这话他不会跟他妈说,只答应一定会去。
复查的时间已经定好,时锐让陈桂琴安心等待,陈桂琴哭过一场倒是镇定下来,与儿子关系缓和,反而让她情绪好了很多。
-
几天后,终于快轮到叶小天休假,他缠着让时锐提前请假,去上次没能去成的游乐园。
和时锐在一起快一年了,俩人从没出去约会过,前半年时锐心情极差,整个人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气场。
他从不谈论自己的事,酒店里花痴他的姑娘一大把,有的尝试与他搭话,几乎得不到回应,试过几次,很快也都放弃了。
也就只有叶小天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住不放,时锐连好脸色都没怎么给过他,他哪还敢闹着要约会,不推开他就知足了。
后半年时锐准备找工作,稀有的休息日一般用来看面试资料、补专业知识,打算把脱节的东西补回来,两个人更没机会出去玩。
-
临睡前,看着叶小天委委屈屈的小表情,时锐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在别人家也不过是刚上大学的年纪,这小孩都出来打四年工了,可能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游乐场。
时锐捏捏叶小天的脸,“你多大了?”
叶小天委委屈屈:“下个月底就二十了。”
时锐逗他:“都二十了,还这么想去游乐场?”
叶小天气乎乎地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他。
时锐想着要不就带他去玩玩吧,还没开口,忽然陈桂琴发来消息,是相亲的事,时间正好是叶小天休假那天。
时锐无奈,只好跟叶小天说那天有事,干脆等他二十岁生日带他去游乐场。
叶小天又翻过身来,追问什么事,时锐不以为意,“啥事还得跟你汇报?你是谁啊?”
叶小天被他一句话噎到失语,恼火地捶了下他肩膀。
“反了你了。”时锐反手拧住他手臂,把他脸朝下推倒在床上,剥香蕉似的扯下叶小天的衣服,狠狠收拾了一顿,直到叶小天哭着喊我错了也没放过他。
-
到了休假那天,当然是去不了游乐场的,叶小天倒是一点也没闹情绪。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哭过闹过拼过,若没有用也不会再沉溺在情绪里,尤其擅长自己把自己哄好。
早上时锐出去买了早饭,回来时还买了叶小天喜欢吃的老酸奶放冰箱里。
上午时锐一直在书桌边查资料,叶小天在厨房鼓捣,问他不是今天有事吗,啥时候出门。
时锐说赵俞下午来接他,叶小天是知道赵俞的,也没多说。
下午叶小天不知跑哪去了,临出门和时锐喊了一嗓子,时锐注意力都在电脑上,也没听清他喊了些啥,反正也无所谓。
-
赵俞来接时锐,时锐相亲的事,陈桂琴也跟他说了,怕儿子临阵反悔,专门交代赵俞务必把时锐送到相亲地点,恨不得让赵俞把时锐拴住了,绳头直接递女生手里。
赵俞的大奔接上时锐,嘴里还在埋怨:“这巷子也太窄了,来一趟刮一个印子,回头得让陈姨给我报销。”
车子转入一条稍宽敞的居民区街道,路上人多车多有点堵,赵俞不耐烦地食指轻敲方向盘,无聊地看向窗外,突然乐了起来,“这啥场面啊?丐帮大会啊?”
原来是路边甘蔗摊上,很多买了甘蔗的人等着削皮,一群人个个手持两米多高的粗壮甘蔗,围着削皮点高高矮矮站了几圈,乍一看还真像丐帮大会。
车子路过甘蔗摊,赵俞乐不可支,“哟嗬,这个更厉害了,单刀赴会啊。”时锐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正是叶小天,他单手骑着共享单车,另一只手反手在背后斜握一根长甘蔗,脚下蹬的风风火火,愣是把共享单车骑出赤兔马的气势。
时锐也不禁笑了起来,他是知道叶小天的,又为了省下削皮钱整棵拿回家自己削。
赵俞笑道:“这片的人都这么逗啊。”
说话间已越来越近,赵俞也认出叶小天,“这不是你小对象吗?”
时锐不搭腔,赵俞又八卦,“你这破天荒去相亲,是要和小对象分手啦?”
时锐收回视线,掏出烟点了一支,“操心你自己的事吧。”
赵俞不以为然,“早该分了,他这样学都没上几天,除了脸啥都没有的人,你俩怎么搞到一块的啊?我看你就是馋他身子吧?”
不等时锐回答,又说:“要分早做打算,估计他多少得讹你点钱。”
时锐沉下脸,冷声道:“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作为一块长大的发小,赵俞知道时锐这样就是很生气了,也就识相地不再提叶小天,把时锐送到相亲地点,一脚油门走得老快。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写文,目标很低,有一个人看就行。
有存稿,每天晚上7点前更新一章,不定时有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