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蓝色时分》专业维护大脑30年

4、第 4 章

　　夏天的下午，雨腥味混在夏天特有的闷热里早一步拥进教室，宋临家的阿姨在数学课上推开了教室门，跟数学老师打了招呼，把宋临接走了。我觉得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宋临这么一走，我的内心莫名开始忐忑起来，数学课下课后，外面的天更阴暗了，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狂风起，压得树枝生生折断了好几根，滾雷从厚重的乌云后面响起，关上窗后，教室瞬间闷热起来，天花板上四台风扇咯吱咯吱地转着，听着让人无端烦躁。
　　“程哥，嘿，干啥呢？喝饮料去？”斜对角的王勃是我上初中以后交的朋友，都喜欢打篮球，在球场上一来二去，跟他还有一班球友混的不错。
　　“走呗。”
　　每栋教学楼一楼的楼梯口都有一台自动贩卖机，我买了一罐可乐，拉开拉环，可乐入口冰凉刺激，倒是冲走了不少烦闷，有一种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什么烦恼是一瓶快乐水解决不了的。
　　只是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我妈李璐女士对我说“刚刚小临来过了，跑了一身汗，头发都湿了，跟我说昨天宋临的奶奶病倒了，人现在还在医院，这两天不去学校了，叫你不要等他，这么说来，这次奶奶病得不轻了，到时候我们得找个时间去探望一下……”
　　我的注意力放在了他是跑过来的，他跑步过来出一身汗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体育课的时候也见他跑过步，他跑步不像其他人，操场5圈后喘气喘的像狗一样，哪怕是夏天，仿佛太阳对他都格外宽容，当我们一个个满头大汗的时候，他只是鬓角挂两颗汗珠，嘴巴微张，和鼻翼以同一频率微微扇动着。这时候，我会贱兮兮地凑过去，勾他的肩搭他的背，“宋少爷，你藏的很深啊，平时看你多迈一次腿就像折您的寿一样，一下跑个5圈看你气都不带喘的，走，哥哥请你喝可乐去。”然后他扭过头，嫌弃地剜我一眼，径自走去，然后回头“不是说喝可乐么……”
　　“欸，哥哥，带上我，我也喝可乐！”王博喘着粗气顶着一张红脸凑过来，把十来斤胳膊架在我肩上。
　　“贤弟，快把胳膊拿开，为兄要给你杵散架了……”
　　我和王博跟上前面的高贵冷艳的宋临王子，向教学楼走去。
　　“诶诶诶，你个臭小子，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讲话”，眼前的李璐女士敲着桌子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哦，不就是自己上学去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之后一连整整一周，宋临都没来，这马上到期末了，没了宋临的课后小灶，我完成作业格外地吃力。
　　“我靠，程哥，你这作业质量有所下降啊，字都潦草了了，离了宋临这个贤内助，都影响我抄作业的速度了，你这个是啥字啊？”王博捧着我刚完成的作业吐槽道。
　　“去你丫的，有的抄就不错了，自个儿猜去！”自从我前面那个位置空出来，没了宋临吸引火力，我时常感受到任课老师目光里的刀向我飞来，好几次暗算成功，这时候英语老师就会捏着她独特的尖嗓，高跟一跺，双手抱臂，“程时，你说第27题选哪个？”
　　“boy？”
　　“boy？！！！你竟然还选boy？”英语老师把讲解的作业往讲台上一扔，“我刚说过，注意时态，时态！英语课代表，你再复述一遍我刚才讲过的内容给他听……”
　　晚自习上，没了宋临的助力，我只能靠自己完成作业，却也破天荒的内心平静下来，有一种突然开窍的平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停后空气透着一股子新鲜的清凉，王博猫着腰，冲着我就压着声音喊，“程哥，程哥……”见我没回应，“程大帅哥——”，我慢悠悠地抬起头，在眼前一片模糊中缓慢聚焦，“我的好哥哥，牛啊，叫你这么多声都没听见，你科学最后一题写了吗，给我看一眼，来不及了，马上放学了都，老陈（科学老师）说放学前要交嘿”，我翻了翻桌前一摞课本和作业，从底下抽出来科学作业本扔给王博，“得嘞，谢谢程哥！”
　　我的余光瞟到了前面空荡荡的位置，话说宋临这小子对人不冷不热的，这突然不在，还真有点不适应，也不知道他奶奶怎么样了。
　　我发了会儿呆，刚要继续做题，下课铃声就响了，一丝陌生的懊恼涌上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欸程哥，一起呗，都同一个方向，一个人走怪寂寞的大晚上的。”王博一边往书包里塞书，一边叫住拎着书包往外走的的我。
　　“快点。”
　　“欸，我总觉得你不一样了嘿，你宋临上身了，惜字如金啊。”
　　“得了您，你可快点吧，磨磨唧唧的，回去还打不打游戏了，你把嘴闭上，现在我们都走半道了。”
　　“得，我快点。”王博拉上书包，顺手把他那宝贝篮球捞上。
　　走在路上，王博一边走一边哒哒哒地运球，然后偶尔抱着球来一个装模作样的投篮，呵，现在看起来是挺傻，但是对于初中生来说，简直不要太帅了。我一下截断了他的球，在空旷寂寥的大马路上两个人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1Vs1，酣畅淋漓到王博差点被一辆疾行的小车刮到，还好我眼尖，捞了他一把，那辆车只是减缓了行驶速度，估计是看我们没事，加速驶离了这个差一点就变成案发现场的现场。
　　“哎哟我去，什么素质！”王博心虚地叫唤了一嗓子。
　　第二天，我特地磨磨蹭蹭，磨蹭到了不能再磨蹭时间点，确定了宋临今天也不会上学。就这样，宋临一整个星期没有出现。最晚下周，下周他一定会来的，因为下周四就期末考试了。
　　周六晚上，我妈看我扭扭捏捏，有话要讲不讲的样子，憋不住了，“你是怎样，嫌我菜难吃是不是，一脸苦相。”
　　我无语，“我发誓，我没有。”
　　“宋临的奶奶去世了。”
　　我顿了一下，觉得突然，但这个情况不是很难预想到，可是，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宋临没有陪伴他的家人了。
　　“现在他们家的情况很复杂，不知道小临会不会搬走”，我妈咕喃道，“多好一孩子……”
　　“搬走？为什么搬走？搬哪里去？”
　　我妈放下筷子，看了我两秒，叹了口气，“也对，你们俩也算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太多。”
　　“其实，宋临的爸妈已经离婚了，宋临的爸爸在国外已经有了老婆，还生了一个儿子，宋临妈妈，黄阿姨也已经改嫁了，只不过一直瞒着宋临。”
　　“现在宋临奶奶不在了，不知道宋临会去哪里，两边都不是家。”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哽住了，我放下碗筷，“我出去一下！去看一下宋临……”把我妈最后一句“臭小子……”甩在脑后。
　　我一路狂奔，几乎用尽所有力气，但是平时觉得很短的路程，走路不过十多分钟，在这时候觉得格外的漫长，连风也在阻止我的前进。
　　我来到宋临家，我只看到一幢黑漆漆的房子，在路灯衬设下，稠厚的黑暗像是要从窗户里溢出来。
　　“宋临——”
　　“宋临——”
　　答应我的只有隔壁的狗，然后狗主人从家里钻出来，“欸，这不是程时嘛，宋临家前几天有人回来过一次就没人回来过了，他家现在没人！”
　　我只觉得脑子一空，觉得不可思议，往回走的路上，脚步越来越沉重，直到我呼吸不上来，蹲在路边，我哭了，我说不清我为什么哭，只觉得伤心，去tm的男子汉气概，老子心脏疼。
　　我蹲着哭累了，就站起来走两步，走不动了，就蹲下再哭一把，一路哭回家。到了家门口，我的手已经不允许我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我只能一边哭，一边敲门。看见开门的李璐女士，我冒着鼻涕泡就扑到了她怀里，我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了这是，哭得这么委屈？”
　　“宋……宋……临，他是不是不……回……回来……了，呜呜……呜呜呜……”
　　我嚎啕大号一场，哭累了，在李璐女士的关怀下，我睡着了，然而第二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李璐女士竟然破天荒地没叫他起床，然而，不幸地是，我好像发烧了，全身酸痛，眼睛灼热而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