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仙尊不太冷》衫云

3、重仙双骄

　　凌歌：“……”
　　他看清楚唐郁眼底的骇人疯狂，无声打了个寒颤。

　　小羊羔努力把自己最大的无辜纯洁展示出去以显示自己的无害，说出来的话也结结巴巴的。
　　“怎，怎么了？”凌歌蜷缩地更紧，“弟子，弟子刚刚只是想说。”
　　“弟子想请尊上应允，送‘樽衫’最后一程。”

　　“樽衫？”

　　耳边传来唐郁呢喃似的问话，凌歌垂下眼睛不敢看他，一副惹人心疼的可怜模样。

　　鬼知道有没有“樽衫”这个人，当务之急是先把眼前人糊弄过去！
　　刚刚那一出急转弯就快要耗尽他所有的脑细胞，早知道有这么多人来碍事，他就不该在唐郁面前胡言乱语。

　　“‘樽衫’是弟子在外门的朋友，今日离宗归家，再不回来了。”

　　唐郁盯了他半晌，冷笑着不为所动：“本尊倒想看看，那‘樽衫’是何许人也，让本尊弟子念念不忘。”

　　凌歌的朋友？真是笑死人了。

　　后期那些亲传先不算，在这宗门里，凌歌哪有什么朋友！
　　樽衫和尊上什么的，谐音梗他还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弟子欺瞒尊上，还请尊上恕罪。”
　　“那‘樽衫’不是弟子的朋友，是弟子不想去内堂听讲，编造出的告假借口。”

　　“内堂那些人惯会作弄弟子，弟子，害……”

　　还没等他出言刁难，凌歌已经支吾半晌突然想到了借口,一下子摆正跪姿,硬是挤出了几滴猫泪来。

　　冷冷盯了凌歌许久，教主见他真诚不安的模样，狠狠平复内心不悦，轻轻出了口气。

　　“起来吧。”

　　倒不是唐郁有多相信凌歌的话语，和他无辜可怜的外表，只是他突然回忆起，凌歌应当没有这样的本事。

　　操纵同源的长沂剑，那是凌歌后期才领悟出的技能。
　　这时候的他，还太弱了。

　　也许是长沂剑察觉出了他剑主的灵力不在，神识也无法沟通，才来了这么一出。

　　于是唐郁轻轻出了口气，面色逐渐缓和：“既然你不愿去内堂，那就放你三天假，‘好好’送你那位朋友一程，不必再回无谅峰了。”

　　凌歌心底一动。什么意思？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了。

　　放三天假？凌歌暗自冷笑。
　　怕不是给自己三天缓和状态，等恢复灵力了再来收拾他吧！
　　甚至期间不许他回无谅峰，就这么防着他？

　　“多谢尊上。”凌歌顺势将他的手帕和丹药留在原地，“尊上受了伤，一定要注意身体，弟子先行告退。”

　　凌歌才出门，就见门口一群外门弟子好奇地打量他，为首的几人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凌歌知道为首那几个，那是把他骗来蓝祁住所的，处处排挤欺凌他的人，也是前世被他折磨致死的人。

　　他漫不经心地想，现在看，当初的自己真是仁慈啊，竟然放任这群杂碎骑在他头上这么久。

　　他打量众人的同时，为首的高个子也压低声音，恶狠狠盯着他：“尊上跟你说什么了？”

　　凌歌对上他视线，早没了房间里唯唯诺诺的模样，面无表情地一指脖子上的剑痕：“怎么，这还不够吗？”
　　“非要看我死吗？”

　　他声音冷得吓人：“以后少招惹我，师弟下次，不会再留情了。”
　　凌歌背着光走出去，背影再不见平日里的弱小，无声中磅礴。

　　只有凌歌知道，他堪堪离去的那一刻，心底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还是那样令人厌恶。
　　【怎么，你怀疑，他也重生了？】

　　——那是他久违的，前世诞生的，心魔的声音。

　　凌歌心底冷笑：【刚一睁眼就拿剑指着本尊命脉，还不够明显吗？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死要面子。】

　　心魔的声音适时响起：【是啊～换做是我，仇人这样弱小，我一定第一时间结束他的生命，以免夜长梦多。】

　　小羊羔神色乖张而放肆：【真是可惜啊，你竟然还活着。本尊还以为你随着重生，死掉了呢。】

　　另一头，唐郁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最后的郁气也消失不见，眉梢一挑。
　　这次小羊羔没有被收为亲传，还被他恐吓一番，被外面的人一激，竟然误打误撞立起来了。

　　他盯着地面上被留下来的丹药和手帕——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经过长沂剑那一遭，唐郁想要恢复灵力的想法空前强烈。
　　想到原来的计划，他迈出脚步，走出房门，外面一圈弟子正原地待命。

　　唐郁跟他们不熟，看了一圈，才点了个往生镜内存在感不强，又合他心意的弟子。
　　“本尊要前往临庄周闭关，你随本尊一起。”

　　临庄周，众峰主的闭关之所。
　　临庄周是它的名字，里面一共有五个洞穴，灵力充沛，全部布置了上好的聚灵阵，对于峰主这个修为的修行依旧大有裨益。

　　唐郁心底回忆。不到三天，开元峰峰主颂和君尚年便会来此闭关。
　　只要他提前含下清心草，在走火入魔前夕时保留一丝神智，记下尚年助他疏通时的灵力路径，就能继承蓝祁的合体期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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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七日后，唐郁恢复灵力的同时，还将自己的身法和剑术融入其中，成功掌握了长沂剑。
　　此后他总算有了切实活着的感觉，合体中期的灵力，虽不及他，却也配得上众人一句“信陵君”了。

　　心情久违开朗，仿佛已经回到魔教般轻松。唐郁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再次走出临庄周，一个瞬行便来到了随侍弟子住所，苏鸣先门前。
　　那个他当时一眼看中的人。

　　“苏鸣先小朋友，开开门啦，随本尊下山啊！”
　　唐郁越来越放飞自我——什么也干扰不了本座愉悦的内心！

　　……如果身后没有传来一道迟疑惊疑的声音的话。
　　“蓝……师叔？”

　　唐郁：……？？？
　　唐郁笑容一僵。
　　不是啊哥，印象中……尚年是没带弟子的啊！！

　　他飞快收敛起笑容，转过身时已重新扬起一抹淡笑。
　　……怎么还是两个人？

　　开口的是个女弟子，随身配着一把剑，长发高束，眉目清秀，模样亮眼。不算绝顶之姿，与她身旁的少年相比略有逊色。
　　唐郁不由得把目光挪到了他身上。

　　此时的少年，不见未来的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但也能观出未来的风度仪表。
　　他眉目含笑，令人如沐春风，无双惊就如玉面，扶苏桃李无夺春。
　　这样想着，万物竟也逊色了。

　　教主换了个心情，换了个场景，看凌歌是更亲切了。

　　此时他万事看开的觉醒模样，少了满身的可怜怯懦，多了丝未来君主的霸气，满身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尊上。”

　　尽管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唐郁，凌歌多年的习惯让他很自然地扬起一抹笑，一副高兴极了的样子。

　　心里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魔察觉到“关键词”，又开始嘚啵嘚啵。
　　【嗨呀，阔别数日，再见没想到是这种场景吧！】

　　感受到蓝祁身上汹涌的灵力，凌歌心神紧绷着，时刻准备应对蓝祁的发难，他熟练地将心魔狠狠压下去，冷声道：【闭嘴。】

　　他的好师尊是个体面人，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这样太丢分了。但凌歌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吱呀”的推门声将唐郁惊醒，苏鸣先探出个头，蓦地见到这么多人，惊慌中给他们见礼。

　　接连的问候声直接让“体面的好师尊”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心里呵呵。

　　——剑灵峰峰主御无让的唯一亲传林枫晚，和未来无谅峰峰主蓝祁的唯一亲传凌歌，化成灰唐郁他都认识。

　　之前在往生镜就看出了他们关系如何如何“好”，三天两头演武场角斗，每次都不分伯仲，平分秋色，是完完全全将林枫晚的好胜心激起来了——当然不排除后期凌歌留手的可能。

　　然而在各类大比上，代表重仙宗出战时又同归一心，配合默契，是未来的修仙界的“重仙双骄”。

　　他当时还将两人与他自己的徒弟比较了一番呢。
　　绝代天骄当属子听，正如御无让蓝祁难及他一样！

　　等等……御无让？
　　“御无让也来闭关了？还有其他峰主吗？”他终于抓住了重点，问向林枫晚。

　　那帮助他的，不是尚年，而是重仙宗第一战力，剑灵峰峰主，步临君御无让？
　　这怎么还换人了？

　　“回师叔，师尊七日前便到了，留我一人随侍，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师叔在此 。”林枫晚接着又向他们引荐。

　　“这位也是蓝师叔峰下弟子，名为凌歌，弟子同凌师弟一路论道而来，正巧遇见师叔。凌师弟修术天赋很不一般呢，果真是无谅峰的人。”

　　这话有推举之意，又极为巧妙。
　　但唐郁早就知道了他的修术天赋，又惊于闭关的是御无让，而不是印象中与原身关系最为要好的尚年，不为所动。
　　只在心里讶异一瞬：他俩这个时候关系就这么好了？

　　“林师侄这般赞誉，想来是不差的。”唐郁淡淡开口，偏了偏头，“这是苏鸣先，鸣先叫人。”

　　“凌师兄。”
　　“苏师弟。”
　　两人算是打过招呼。

　　没有理会林枫晚的遗憾，唐郁错开苏鸣先进到屋子里去，苏鸣先才恍然般请诸位师兄师姐进去。

　　苏鸣先最后入座，想起唐郁最初的意图，言笑晏晏。
　　“尊上，您怎么突然出关了？”

　　当然是归心似箭，再加上临庄周太无聊无趣呆不下去了呗。他心道。

　　唐郁自顾自倒了杯茶，温和且随意地开口：“又忘了，你可以唤我一句老师的。”

　　苏鸣先，那可是他亲手点出来，带去临庄周，无形中给他打了许多掩护的人。

　　这些天唐郁也指点他许多，就连苏鸣先身上的佩剑，都是拿他给的峰主玉佩，去剑灵峰重新挑的。他回来的时候还一脸兴高采烈，比灵力晋升还开心。

　　比较可惜的一点是，他入峰一年修得练气五阶。

　　虽然也算难得，只是与他修剑的绝佳天赋相比，实在不该投无谅峰门下。

　　也不知道一个两个干嘛都纠着蓝祁不放。

　　往生镜中一直到凌歌濒死也听说过这般人物，可见修灵力是真的没前途啊！
　　原身是真的可以，一个两个好少年都给他放养，还下手霍霍。

　　“是，老师。”
　　苏鸣先眉眼弯弯，兴高采烈。

　　凌歌从未见过“蓝祁”这般平易近人的模样，看见林枫晚眼底的惊奇，心里直接掀起了惊涛骇浪！

　　毕竟都是重生的人，没有收他为徒在他意料之中，趁着唐郁这阵子没工夫管他，只借机忙自己的事去。

　　导致几日前他才听闻蓝祁闭关，还带了一个从未听闻的小弟子。
　　很难想象蓝祁还有培养弟子的心思，多半苏鸣先身上也有什么他想要的。

　　但他从未见过蓝祁对哪个弟子这般“亲近容忍”过！
　　即便是他初为人弟子时，蓝祁虽然也关怀过，但也不曾相处得这般随意。

　　心里确实不平，他的心魔也放肆地在他旁边疯狂叫嚣着，他努力去忽视，忍了许久才将其压下去，不至于露出异样。

　　他重生前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一剑穿心的痛他现在还记得。其他许多事也没有发生改变，他就是真真正正死过一次……然后又活过来，回到了一切伊始的地方。

　　还是那样的场景，那样的时间，蓝祁被他惊醒，猛地睁开双眼。只是蓝祁未曾取剑，他也没别的动作，只拘谨得立在那。

　　他听见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几时了？”
　　“回尊上，辰时二刻。”
　　他周身寒意依旧，却不见凛冽杀意，只揉揉脑袋，抬眼细细打量他：“修为几何？”
　　他那时故意隐藏了修为，只道：“练气七阶。”

　　他喃喃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似乎是在回想，又好像自言自语：“大会上我看到了，你修术天赋不凡，如今看来，竟是埋没你了。”
　　“你可愿拜入我门下，成为我的亲传弟子？”

　　那天他恭恭敬敬地磕下三个响头，从此在蓝祁的关怀指导下，他决定摒弃恶念，逐鹿正道。

　　那时他哪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糖水里泡久了，竟也不去怀疑蓝祁收徒收得如此随便。

　　凌歌嘴角笑意一点点抹平。
　　有时他也在想，既然让他重来，为何也让蓝祁重生。
　　既生瑜，何生亮！

　　他的杀意埋在心底，唐郁继续对苏鸣先开口：“下山，你同本尊一起。”

　　前世蓝祁很少下山，不是凌歌脸大，他怀疑蓝祁此番下山就是想布局算计他，好让他未来悄无声息或者合情合理地死去。
　　都是为了避免未来的惨案，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谁都懂。

　　凌歌冷淡地注视他，沉默一瞬，重新扬起明媚的笑容。
　　“尊上，不知弟子可有幸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