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与月亮》云上土豆

11、鬼戏

　　吃完晚饭后，林山君端了张木椅子坐在小院门口。
　　此刻的天光暗了，山中幽静得只剩下树叶扑闪的哗啦声。
　　橡胶轮胎碾压过十字路的声音越来越近，林山君也慢慢站起了身。
　　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后，后车门缓缓打开。
　　一只穿着红色布鞋的脚踏了出来，随着衣裙的落下，来人的全貌也在林山君面前展现。
　　女孩那秀丽的面容被红、白色的脂粉掩盖，依稀能分辨出立体精致的五官。她的长发被挽成垂于后脑的发髻，红色的丝带被绑在耳边小束的头发上。女孩穿了一身红白色的法衣法裙，绿、蓝色的丝带将她的纤腰系紧，勾勒出了完美的腰线。
　　不过，真正吸引林山君注意的，是女孩手上那只表情传神的木制面具。
　　面具的主体以红色作为底色，向下的嘴唇和扬起的竖眉则是以黑色描绘，细致雕刻出的鬓角和两角帽檐凸显出这张面具的狰狞凶猛，细看之时会让人有种失了意识的感觉。
　　青桐关上车门，表情淡泊地看着拦路的少年，一言不发。
　　副驾驶的村长赶忙下了车上前，林山君每每在外人面前见到他时，他都是这副陪笑卑微的表情。
　　“小林啊，村长帮你找了大师，上次来这儿的时候也太吓人了，你怎么能住得安生呢？”
　　“她是谁？”
　　林山君未分出眼神给村长，他仍盯着青铜，眼中满是探究。
　　从车上下来的两个西装男人站在了青桐的前面，为她挡去了一部分目光。两人气势汹汹地瞪着毫不掩饰的林山君，眼神颇有些凶狠。
　　“这是，这是来帮忙的大师啊！”
　　村长眼神有些惶恐。
　　这小姑娘也是他得罪不起的啊，连王老板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村长甚至到现在都没能知道她的名字。
　　林山君神色不变，“名字？”
　　“欸，这……”
　　村长气恼，这林山君怎么一次比一次还固执？
　　“青桐，青色青，梧桐桐。”
　　女孩声线清冽，她抬手止住想要上前动手的保镖，抬步走近林山君，鲜艳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起来。
　　“来这里是？”
　　青桐在林山君面前站定，她比少年低了半个头，抬眼看人时，气势却完全不弱。
　　“驱鬼。”
　　听到女孩的回答，林山君嘴角微抿。在他眼里，青桐除了样貌穿着异于常人，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如何驱鬼？凭借那只面具吗？
　　身后的小屋内还躲着一只鬼，林山君自然不会就这样让青桐进门。少年抬手挡住了进门的道，“我家没有什么鬼，你怕是来错地方了。”
　　“啧。”
　　青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她侧眸瞥了一眼左后方的两个保镖。
　　下一秒，林山君就被两个保镖架在了木门上。
　　“放开我！”
　　“呵。”
　　青桐迈着步子进了门，村长讥笑着紧跟其后，而林山君也被两个保镖抬了进来。
　　小院里十分安静，除了林山君的低吼声，基本没什么风吹草动。
　　然而，在林山君的视线里，断头鬼已经被青桐吓得退在了小屋的门边。平日面目狠厉的汉子此刻竟有些瑟缩着，他的脖颈间慢慢地开始出现一道渗血的细缝。
　　“我说了放开我！”
　　林山君的怒吼声逐渐变大，他被紧紧牵制住的两只胳膊不断发力，却也只能扭动着，挣脱不开。
　　青桐看到他的反应，朱唇亲启，“又是一个傻子！”
　　女孩拿着面具的手慢慢抬起，下一刻，那神情凶恶的面具不知怎么地就直接戴在了她的脸上。
　　霎时间，青桐浑身的气息与刚才已经完全不同。
　　如果说人是温热的，那鬼就是阴冷的，但青桐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不容靠近的庄严的冰凉。
　　“你——”
　　林山君急了，门边的那只断头鬼已经开始不断地从脖间、嘴巴处涌出鲜血。
　　“呼~”
　　青桐嘴边带上了一丝浅笑，“我看见你了。”
　　鬼面戴上，可见神明，可驱恶鬼。
　　透过鬼面的瞳孔，青桐清晰地看到了那只在重复死时场景的男鬼，他的阴气不算重，有些煞气而已。
　　意料之中的，一只普通的小鬼。青桐觉得有些无聊，她的手脚开始动作起来。
　　“真的有鬼啊？！”村长大惊，随之又是一阵狂喜，“好好好，杀了他！”
　　“什么——？”
　　什么杀了？鬼再死一次，不就是魂飞魄散了吗？
　　“放开——！”
　　林山君彻底急了，少年人的眼前开始泛红。紧急之下，他的手掌一边捏住一个保镖的衣领，狠狠地把他们掼着相撞在一起。
　　少年爬山惯了，手劲很大。两个西装男人在他失了控的这一秒被撞得哀倒在地，好几秒都没爬起来。
　　“小林啊！”
　　村长见此，又急忙退到了一边，不敢上前。
　　下意识的，林山君大步跑回屋内，捡起了桌上的那支茶枝棍。然而，等他站在正在跳舞的青桐面前时，女孩并未因为直直指向自己的棍子而出现任何停顿。
　　见多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胚子，青桐眼底出现了一丝不屑。
　　女孩自顾自地跳着，丝毫不担心林山君会进行阻挠。鬼戏一旦开始，舞动之人的周身自发形成一圈屏障，普通人根本破解不了。
　　“你——”
　　林山君回头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断头鬼，他几乎已经失去意识，但他仍向着林山君的方向伸出了手。
　　“小土豆，快走——”
　　少年的眉间阴郁到了极点，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只得使出全力握紧木棍，对着青桐的面具就是一道狠劈。
　　“停下！”
　　林山君的嘶吼声响起，林间的飞鸟瞬间惊叫着飞散。
　　“呃啊！”
　　“噔愣——”
　　林山君的手有些吃痛地垂下，木棍的顶端也被面具削去了一个角。少年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他看着面前摔倒在地的青桐，以及躺在地上破成两半的面具，终于开始大口喘起气来。
　　此刻的青桐两只手撑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眼前的少年像极了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乡下小孩，然而那落在地上、还在打着颤的勾薄判官面具，却在不断地提醒着她，或许是她想简单了。
　　“你到底是谁？”
　　青桐的话中带上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探究和提防，隐隐的还有一丝畏惧。
　　林山君用茶枝棍撑着身子，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慢慢站起身的断头鬼，再扭头看向青桐时，眼底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无可奉告，如果你想帮着村长抢走我的家，那么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少年人的话铿锵有力，听得青桐眉间紧蹙。
　　“什么！”青桐羞恼起来，她站起身，侧头看着避之不及的老村长，眼睛都快冒出火星子，“你不是说有恶鬼上身作祟吗？你敢骗我！”
　　“没没没，真的有鬼啊！”
　　村长贴得门边更紧了，他畏缩着不敢再说话。
　　青桐没想到只不过是技术交流的一次外出小任务，居然还能出这样的乌龙事情。她已经能想到家中长辈知道这件事该会怎么批评她了，顿时，女孩脸上充满了无语和气愤。
　　这都什么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