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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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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凝正对着镜子梳发。
马上要上床睡觉,她换了一身布料精细的洁白里衣,修身样式显露出她姣好身材。
俞佳寅一进门便看见这一幕。
他眸光一暗,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燥热,但面上却不动神色,静静地踱步到她身旁。
拿过她手中的梳子,瀑布般散发着清香的乌发从俞佳寅的手指间滑过。
他下意识握紧一簇,然后用梳子轻轻地从上往下梳开。
钟凝透过镜子望着他:“皇上走了吗?”
俞佳寅回道:“嗯,刚走不久。”
有人帮着梳发,钟凝双手得了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甲修剪的圆润光滑,指腹上还残留着从前握剑练出的茧子。
但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府中事物繁杂,为了处理妥当被迫缩短每日的练剑时间,茧子都变得有些淡了。
“好了。”
俞佳寅垂下鸦羽般的眼睫,放下梳子,但另一只手依旧恋恋不舍地轻抚着她的秀发。
钟凝站起身,裙摆垂落在地面。
她比俞佳寅矮上一个头,需要抬头才能看得到他的面孔。
“你好像有些瘦了。”
钟凝凝视他半响,不自觉摸上他的脸颊,感觉下颌比他上辈子瘦削很多。
被触碰的俞佳寅心扑通一跳,冷硬精致的五官不由柔和下来,像只乖巧的狗狗任由她为所欲为。
可能因为白天喝了药的缘故,钟凝倦意来得比以往还快。
她上了宽敞的床铺,将外面的位置空给俞佳寅,“好了,来睡觉吧。”
这张大床是他们新婚之时俞佳寅特意找人专门定制的,用材顶尖,木头还散发着好闻的异香。
钟凝合上双眸,两手搭在腹部,没一会便昏昏欲睡,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正僵在原地。
听到她的话,俞佳寅的呼吸瞬间乱了几分,整个人在走向床铺的过程中都显出几分僵硬,若是有个旁人见到肯定完全看不出其实他们并非新婚夫妻。他心跳如擂鼓,小心翼翼地上了床,侧头注视身旁正闭着眼好像在休息的钟凝。
俞佳寅有些迟疑。
他缓缓地低下头凑近她的脸庞,任由自己的乌发和对方的青丝缠绕在一块。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时被拉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
钟凝却始终没有睁开眼,呼吸依然平稳。
俞佳寅眼底藏着不解和很深的欲色,但因为没有得到回应他便不再继续往下凑,而是保持不动定定地看着她。
女人脸色泛着些虚弱的白皙,细细的柳叶眉不知因何事而蹙起,挺拔秀气的鼻子下红润的嘴唇轻轻抿着,胸前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细腻白嫩的锁骨窝,再往下便是那微微鼓起、伴随呼吸一上一下的诱人幅度。
看得俞佳寅眸色渐深。
维持着这个姿势几分钟,他逐渐意识到对方是真的睡着了。
俞佳寅:……
·
重生以来,钟凝又一次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这里没有壁画,四处都被迷雾充斥着,视线受阻的钟凝只能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往前走。
伴随脚步声雾气逐渐散开,她的意识也跟着渐渐模糊。
等待慢慢恢复清晰时,眼前出现了一片茂盛的树林和一条清澈的小溪。
感觉手腕上传来的重量,钟凝抬起手一看,发现手上正拿着一把眼熟的木质短剑。
她愣了一瞬,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张开的五个手指又小又短,也没多少练剑长起的茧子。
这不是成年人的手,反而更像是小孩的手——
钟凝放下手环顾四周,这个地方也让她觉得很熟悉,仔细一想,好像就是她从小习惯性跑来溪边练剑的地方。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在屋里睡觉吗?
难道……她正在做梦?
钟凝好奇地跑到溪边照照水面,果然浮现出她幼年时的模样。
脸上的婴儿肥还未消退,眼睛又大又圆,脑袋上还扎着两个绑了丝带的小球球,很像印在纸上的年画娃娃。
钟凝正仔细观察自己长相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草丛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钟凝一惊,握紧木剑警惕地向声源处望去。
“出来。”
传出声音的地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钟凝耐心地等了几分钟,才等到一只小腿慢慢从树后踏出来。
是一个小少年。
等到少年完全暴露在她的视野下,钟凝愣住,握紧的木剑不自觉松了力道。
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像俞淮。
少年头上系着白玉发冠,五官如同被精工巧匠仔细雕刻过一般精致,漂亮的眼睛又大又深邃像两颗刚被清水洗净的黑葡萄。他面对她时好像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跟她对上视线,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好像因为心里不安而紧紧抿着。
钟凝脑海里下意识飘过一个名字。
她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声音清澈地回道:“俞佳寅。”
果不其然。
能跟俞淮这么像的也只有他的亲生父亲。
钟凝走到俞佳寅的身边,上下打量她从前未曾见过的夫君孩童版身姿,直把他看得紧张地绷紧身体。
这个时候两人应该还不认识。
钟凝便也跟他介绍了她的名字,然后再继续问:“你什么时候就待在这里的?”
记忆中这个地方是因为她不想在练剑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搜寻好久才找到几乎没什么人会来的秘密基地。
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被俞佳寅发现。
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早就相遇了,哪怕这好像是在她的梦境中。
“待了很久,在你练剑之前就在这里了。”
俞佳寅背在身后的手捏紧,下意识隐瞒其实他是故意在等她。
这并非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
准确来说,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而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距离前几次见面其实没隔几天时间,他偶然途径此地,正想走时却遇见跟他年龄相仿,可能小上那么几岁的少女背着木剑来到此处。好奇心使他下意识藏在树后,然后便看见她手持木剑,仿若在跳舞一般却又剑锋凌厉地舞起剑。
他见过舞剑更好的人。
但可能因为少女跟他年纪相仿,他不知不觉看她舞剑便看愣了神,久而久之变得只要有空便来到此地看她练剑。
没想到这次会被她发现……
少年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钟凝不知为何硬是从中看出些许羞敛。
钟凝:?
她晃了晃脑袋,只当自己是眼花了。
“你习剑吗?”
钟凝明知故问。
她知道俞佳寅未来的剑法有多好,听闻他根骨绝佳,师傅是在江湖赫赫有名的剑圣。
如果两人在一起练剑,说不定她还能从他那里学到剑圣的一招半式。
俞佳寅不明所以,轻轻“嗯”了一声。
“那下次就不要在树后看着了,一起来练吧。”
俞佳寅看着她闪烁光彩的眼睛,被头发藏起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眼神闪烁:“好……”
钟凝满意地笑了,全然不知道对面少年心里在想什么。
而后只要有时间两人就会在一起练剑,感情迅速攀升。
对于钟凝来说她跟俞佳寅早就是老夫老妻,根本意识不到他们之间进展的有多快。
但对于年幼还未经世事的俞佳寅来说,从小就被教养需要跟女子保持距离,所以除了母亲和婢女,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外面的女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时间的流逝中越拉越近,近到他只要见到钟凝,脑袋都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
“我饿了。”
练了几个小时的剑,钟凝的肚子直作响。
可能因为现在身体是小孩的缘故,她的思考方式和表达方式也在不知不觉偏向幼童,但是她却没意识到。
俞佳寅走近:“附近没有商铺。”
确实如此。
钟凝难受地摸摸肚子,想了想,目光转向小溪,“要不我们下溪去捕鱼?”
俞佳寅先思考一番在这里他们捕上鱼的概率,随后应道:“好。”
溪水不深,水面很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下的碎石子。
俞佳寅让钟凝去捡木柴生火,他自己则卷起裤腿,手里持剑踏进溪水里。
钟凝在不远处捡木柴,距离俞佳寅没多少距离。
她一抬头,便看见俞佳寅神情冷静,一剑一只地戳着鱼,“原来他动态视力这么好的吗?”
她好像并不是很了解从前的他。
等到俞佳寅把捉到的鱼全部带上岸,钟凝已经成功钻木取火。
之后就是把鱼处理干净串在树枝上放火上烤,因为是在外面,没调料,只能将就着吃。
天色不知不觉变黑了,群星点缀着夜幕。
波光粼粼的溪边,火苗正在熊熊燃烧。
“给。”俞佳寅把烤好的第一串鱼递给身旁的钟凝。
钟凝手上也正烤着一串鱼,“没事,你烤好了你就先吃吧。”
俞佳寅拒绝道:“我还不是很饿。”
他不容置疑地将手中的鱼塞进钟凝的手里,拿过她手上的鱼继续烤着。
“谢谢。”钟凝冲他露出微笑,咬了一口鱼腹,随后惊讶道,“没想到还挺好吃,你来尝一口!”
俞佳寅没反应过来:“什么?”
钟凝已经将鱼递到他的面前,“喏,咬一口。”
反应过来的俞佳寅霎时满脸通红。
跟别人分食一口这种事身为大家公子的他从未做过!
对方是她,他不讨厌,甚至有些惊喜。
他也不想拒绝,但是嘴巴却不知为何迟迟都张不开,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脏上爬呀爬,瘙痒的厉害。
“嗯?”见俞佳寅久久不动,钟凝疑惑,“你不想吃吗?”
静了几秒,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这个突发行为好像在两人未曾确立关系的时候出现有些不妥当。
“抱歉。”钟凝立即道歉,“当我没说,那我自己……”
她话还未说完,眼前的少年便凑上前,埋下毛绒绒的脑袋直接咬了她手中的鱼一口。
“很……好吃……”
在意识到她可能想回收自己的话以后,俞佳寅莫名着急起来,没控制好度直接咬了一大口塞得腮帮子鼓鼓的。
钟凝看愣了。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有点可爱——
火光映照下,少年的眼睛明亮有神,在称赞鱼美味的同时似要表示他肯定的态度目光专注地与她对视。
可能因为鱼实在太大块,他嚼了很多下都咽不下去,急得眼前都冒出星星点点的水渍。
钟凝心尖一颤。
她手指轻柔地抚向俞佳寅的眼睛,帮他拭去一点泪,“不要着急,慢点嚼。”
在对方手指触碰上来的那一瞬间,俞佳寅的身体本能令他不自觉微微眯起一点眼睛,“嗯……”
·
好像做了一场很美好的梦。
钟凝用手撑着身子半坐起,身旁躺着熟悉的成人版俞佳寅。
他好像被她发出的动静吵醒了,警觉地立即睁开眼,在看见身旁的人是她后绷紧的身体才逐渐放松。
“就醒了?”
刚睡醒,男人的声音还有些低沉沙哑。
钟凝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未亮,她重新躺回床上侧对着他低声道:“再睡会儿吧。”
俞佳寅同样侧过身来,眼底似乎含着一抹笑意,“好。”
话虽如此,钟凝却有些睡不着。
她不由回忆起梦中的情景。
仔细想想,这个梦和之前在壁画上看到的十分相似,都是少年在树后偷偷看她的情景。
难道他们真的从小时候就遇见了?
她还以为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成亲那日。
既然他们之前遇见过,那俞佳寅为何不说?
俞佳寅之所以突然娶“素不相识”的她,也和他们从前相遇有关吗?
有多少和她相关但是她却不知道的事呢?
钟凝想不明白。
她张口想问俞佳寅,但是对方已经闭上双目好像又睡了过去。
钟凝静静地凝视他熟睡的面孔,依稀能透过他的脸看出他小时候的影子,心下莫名柔软了几分。
算了,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总归是无关紧要,只要过好当下的日子就够了。
思及此,钟凝也闭上眼。
再次醒来时天已蒙蒙亮起,俞佳寅早已出门去上朝。
钟凝唤进婢女伺候穿衣洗漱,收拾妥当后来到储物柜前,蹲下身翻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剑。
剑早已不是幼时的木剑。
而是品质一流、剑刃锋利、只差上战场见血的绝品宝剑。
钟凝持剑来到院里,婢女随侍在远处以免误伤。
她回想起梦中从俞佳寅那偷学的几道剑招,尝试在现实中复刻,失败几次后居然成功了。
钟凝:……好哇,高手就在我身边,早知道就学更多了。
她情绪上头,挽了几道剑花在院中舞起来,一招一式都跟梦中的身影重叠。
沉浸在舞剑中的她全然没注意身后有三个身影正隔着花丛在后面看着她。
“那人是谁?”
颜子瑾被华丽的剑舞吸引,惊叹道。
“我夫人。”
俞佳寅唇角微勾,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
“那就是相夫人?果然是个妙人儿!”颜子瑾笑着转头望向妹妹,“什么时候你也能去学个一招半式?不求你舞的和相夫人一样好,只要能让我看得过去就行。”
闻言,颜珊气血上涌,怒瞪了他一眼,“兄长为何不去习武,偏偏爱在家里和人斗蛐蛐。”
“哎呀,不要看不起,斗蛐蛐也是门技术活呀!”颜子瑾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