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Op.01 No.08 栏外梧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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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灰色的车身在柏油路上疾驰而过，副驾驶内席朵局促不安地搅着手指头，不时侧脸偷瞄何澈一眼。
何澈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似乎没有察觉到席朵偶尔投来的视线。
“还是以前的那个地方？”何澈头也不回地问道。
“啊？”席朵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道路环境，这才反应过来何澈应该是打算送她回家，于是回应道：“嗯，还是以前的那个地方。”
“为什么不搬？”何澈依旧目视前方，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啊？”席朵有些慌张，相互搅着的手指头也越发用力起来。她怎么都想不到，何澈怎么会问这个，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关心她的生活。
许是很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何澈转过视线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问：“很难回答吗？”
“不是。”席朵摇摇头，“我……在这里住惯了，搬家也嫌麻烦，所以就干脆继续住着。”
何澈没再接话，又过了几分钟，车拐进一条狭窄的小道，道路的两旁没有栽种任何绿化，只有杂乱停放的电瓶车和三轮车，以及一堆又一堆积成小山似的建筑垃圾。
R8作为一辆超级跑车，在这样的道路环境下也不得不减缓车速，如同龟爬般前进着。
席朵看着车身挪过一寸寸凹凸不平的地面，吞了口唾沫说：“要不……你就在这放我下来吧？”
“在这？”何澈说：“不是还有段路吗？”
席朵怯弱地说：“前面的路不好走，我怕把你车给刮花了。”
何澈微微蹙眉，咳了一声：“这么不相信我的技术？”
“没有的事。”席朵连忙说道：“只是你这车实在太贵了，万一……我是说如果有个万一，那多不好。”
话虽说出口，但席朵心里还是慌慌的，她拿捏不准自己这番话会不会惹得何澈不高兴，毕竟对于习惯了站在巅峰的男人，对于事事都要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何澈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着脸说：“你脚上还裹着纱布，这么多路你打算走回去？”
席朵暗暗感叹，她这脚能算个什么事，要是把何澈的车给刮花了，维修的钱够她打工一辈子。
“没事，我都好了。”席朵咬着后槽牙忍痛转了转脚腕，“你看，这不挺好的。”
何澈连余光都没带挪一下的，自顾自地说：“你又不是医生，还是老老实实听医生说的吧。”
医生说，医生说……医生说要她半个月都别走路，还要定期回去复查，能听医生说的吗？按医生说的她不得饿死。席朵心想，哪能事事都听医生的，不得因人而异，因地制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得尽快赚钱把债还上，还得抽空回去照看母亲。
“不是，我真……”席朵话说到一半，猛地一个刹停让她把后半句话都噎回了肚子里。
本就不宽敞的小道只能容纳一辆车身经过，狭路相逢，此时何澈的车前正迎面驶来一辆烟紫色的保时捷。
席朵瞧着对向缓缓而来的车越看越眼熟，不由大惊，忙晃着何澈的右臂说：“快快快……放我下来。”
何澈看着面前的保时捷不断靠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些不爽地问：“怎么了？”
席朵指了指锃光瓦亮的保时捷说：“我朋友我朋友，快放我下来，别让她看见了。”
“你朋友？”何澈不解地问：“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
“不是……”席朵急得话都快说不清了，“是我闺蜜，哎呀……总之，你快放我下来，要是被她看到你可就解释不清了。”
“怕她看到什么？”何澈明知故问，“我们俩又没干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说……”席朵满头大汗，面上还强装镇定，“要让她看到你送我回家，那怎么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何澈继续明知故问，“实话实说。”
席朵急得气呼呼的，“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你说她要是问起我来，我该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
“那请问……”说到这里何澈终于回过头来，双眼微合着问：“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席朵急吼吼地说：“但是说我俩是朋友也没人会信吧，总不能说是老同学，虽然是真的，可听上去更假了。”
“那就照实说。”
“照实说也太夸张了是不是，我怎么可能和你是朋友是同学……”
“错了。”何澈又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纠正一下，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同学，是夫妻。”
车窗关得紧紧的，空调的凉风呼呼往耳边灌，席朵打了个哆嗦，瞥见何澈一本正经地望着自己，登时语塞。
“躲是躲不过的，迟早得知道。”何澈淡淡道。
席朵叹了口气，说：“那也得缓缓吧，留点时间让我给她打打预防针也好。”
“有什么好缓的？既定事实，她要是不相信，把结婚证掏出来给她看好了，又不是假证。”何澈一脸坦然。
“我的意思是说，你想想啊，如果你的一个好朋友突然有一天和你说他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知名人士，并且还把人带到了你面前，你会不会被吓一跳？”
“不会。”何澈说：“这很正常。”
席朵额前突突直跳，暗自思索着怎么就忘了何澈是个什么身份地位的人，以他的交际圈什么知名人士接触不到，就算是好朋友娶了世界名模，国际巨星，恐怕也司空见惯了吧。
“算了，我们普通人的世界你理解不了，有壁。”席朵耸耸肩膀说，“你还是放我下来吧，不然一会进医院的该是我闺蜜了。”
车内一阵沉默，何澈犹豫了几秒说：“那好，你下去吧，不过就站在这别乱走动。”
“行。”席朵一个激灵弹起身来，“动不了一点，放心吧。”
车门解锁，席朵飞快地迈下车，随手甩上车门，单腿一蹦一跳地挪到路边的一个电瓶车旁，倚着电瓶车座位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何澈按下车窗，徐徐开口：“那我先走了。”
席朵爽快地挥挥手，“走吧走吧，再见。”
车身慢慢向后倒退，车轮压着地面上的石子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席朵看到深灰色R8的缓缓退到小路尽头，随着车头的一个转弯，何澈的脸也消失视野中。
何澈刚走没多久，烟灰紫的保时捷就停在了跟前。
江书瑶摇下车窗，问得第一句话是：“你脚怎么了？”
“下楼梯摔了一跤。”
“你那破房子赶紧退了吧，那楼梯哪能走路，好人都能给摔成残疾。”江书瑶说。
席朵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说：“不是在家摔的，是在外面。”
她心想，这才刚交上三个月的房租，怎么今天谁都要她搬家。
江书瑶也没再说什么，转而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席朵装傻。
江书瑶努了努嘴，暗指前方，“就刚倒出去那个，我看到你从他车上下来的。”
低头系安全带的同时不经意地说：“哦，一个朋友。”
“男朋友女朋友？”江书瑶盘根问底，“是我认识的人吗？”
关于这个问题，席朵思前想后不知怎么回答，按理说学音乐就没有不认识何澈的，他在音乐界可算是泰斗级的人物，江书瑶虽然不是钢琴专业的，但也是江海音乐学院毕业的，怎么可能没听过何澈的名号。
“算是吧。”席朵打着马虎眼。
江书瑶眼神一闪，两眼放光，“该不会是那个精英男律吧？”
“哈？”席朵微讶，“你是说谭律师？”
“嗯呐。”江书瑶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说：“虽然我只见过他一次，但没办法，实在是印象深刻。”
席朵故意问：“看上了？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江书瑶摇头，连啧两声，“哪能啊，我这就纯属欣赏，你姐妹我呀，早就有奋斗目标了。”
“哦？”席朵微微眯眼，“那是谁啊？”
“现在还不能说，我在努力中呢。”江书瑶卖着关子，“现在就让你知道，万一我行动失败岂不是太丢人，还是等我成功了再告诉你吧。”
“那你这阵子不见人影，电话也不接该不会是……”席朵学着江书瑶的样子刨根问题。
“没错，我这段时间可都忙着正经事。”江书瑶一脸自豪，不过很快就沮丧起来，“只是最近要老实一阵子，不能总往外面疯跑了。”
“怎么了？”席朵好奇地问：“你爸妈回来了？”
想起以前听江书瑶提起过，她的父母早年定居加拿大，一年到头只回来一两次，江书瑶还在读中学的时候就想接她过去，但她去了小半年也适应不了，就又吵着跑了回来，后来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在江海生活。
“不是。”江书瑶蔫了吧唧地说：“是我哥回来了。”
“你哥？”席朵随口说道：“你哥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鬼啊。”江书瑶嚷道：“他管我比我爸妈管我还严。”
席朵没有兄弟姐妹，从小身为独生女的她完全没有体会过这种困扰，相反她还很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在曾经那段难捱的日子里，她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能有一个人可以帮自己一把，哪怕只是分担一点也好，要是有个兄弟姐妹该有多好，自己也不至于孤军奋战。
“有人管是好事。”席朵笑着宽慰道：“有人管就证明还有人在乎你，不像我都得一个人撑着。”
“既然你喜欢被人管着，那干脆把我哥介绍给你好了。”江书瑶微微一咧，“他那个人虽然有点烦，但心肠是好的，人品更是没问题，我给你打包票，要不你试试？”
“你甘愿让我做你嫂子？”席朵笑盈盈地说。
“有什么不愿意的？”江书瑶兴致勃勃地说：“你不知道，我哥那人实在太乖，就需要有你这种有充满反叛精神的人去教育教育他。”
“我怎么听上去像是你在给我挖坑跳呢？”
“怎么会？”江书瑶一脸无辜地说：“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一物降一物，他要真心喜欢你，会心甘情愿地对你言听计从。”
心甘情愿？言听计从？
会是这样吗？
脑中突然浮现出何澈刚才离开的场景，当她提出让他走，并说了“再见”两个字后，他几乎是未做任何停留，就果断地离开了。
难道……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
何澈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肯定是自己多想了，说不定他只是还有工作要忙，耽误不起太多时间而已。
可何澈说……他们是夫妻……
不对不对，夫妻又怎么样，一纸虚无的婚姻束缚不了什么。
能从他那得到一笔可观的数目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己怎么还能厚颜无耻地想要得到更多，贪得无厌的人不会有好结果，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一路飞驰，席朵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如同电影花絮般快速闪过，突然惊觉不对劲，急声问道：“不对，这不是回我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江书瑶扶着方向盘呵呵一笑，“谁说要送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Op.01 No.08 栏外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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