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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0.为祸(四)丨重拾 ...

  •   白澈睁开眼。

      一片……空白。

      这早就应该闭死的双眼为什么总能看见转天的太阳。

      坐起来似乎缺了些力气,白澈索性一滚,滚下了床,木讷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像极了某一天,回忆不起来的某一天。

      他烦透了这种感觉,挥之不去的焦虑感,就好像知道自己丢了东西,却想不起来丢了什么,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丢了什么,却偏偏没有人肯告诉他。

      百爪挠心。

      昏暗的日光重重盖在家具上,很熟悉,还是那种很久很久之前但过了很久很久也忘不掉的那种熟悉感,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点了点手腕,看着那根线绵延而去。

      有一刻,差一点分不清现实。

      他攥了攥柔软的被子——是的,至少这个没想错,是床,还带着代表他是活人的温度。

      门轻轻开了,端着碗进来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女人看见他在地上先是摇了摇头,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了。

      白澈想笑,笑得却比哭还难看,加之也不知道哪里疼,总之全身都跟在醋坛子里腌过似的。他拉过被子,把脸埋了进去:“……妈,你怎么来了?”

      白母佯装生气,蹲在他面前重重撂下药碗:“你还知道有妈,发生那么多事居然连着你爸一起瞒着我,要不是青尧打给我,我还以为我宝贝儿子环游世界去了。”

      “行了,没事。”白母隔着被子揉了揉白澈的脑袋,温柔如水,“家再不好总归你的根在这,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妈可就瞧不起你了。”

      “谁哭。”白澈拉下被子,低头掩着眼红。

      “喝药吧,没什么用就当喝个安心了。”白母舀了舀药递过去。

      “嘁,”白澈呷了口,奇苦,“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那个叫冷袖的姑娘送你回来的,我看她伤得不清,还没等我好好跟人家道个谢就听说已经拔了输液管走了。你回来去找找她,一定要重谢,听到了没?就冲你这五大三粗被人小姑娘背回来,就得掏心肝地谢谢去。”白母说。

      “咳,人家是做好事不留名。”白澈见母上还看着他,忙乖乖点头,“遵旨母后,我一定掏心肝地重重谢她。”

      “淘气吧你就,”白母松了口气,“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我陪着你。”

      “不用,”白澈放下碗,“白家现在这么乱您跟着操心对身体不好,我爸禁造,还是让他自己来吧。况且我在这儿……您也会被人当靶子的。还是回去吧,好好的住那二层别墅,大院子小秋千,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享福去。”

      “说话随谁,一套一套的。”白母抹去他额头的汗,戳了戳,“你不平安,你老妈哪有福可享,再说了,我那叫疗养,你爸要是造废了谁给我大院子小秋千去。”

      “哈哈哈哈……”白澈环视着四周,“您说我随谁?”

      “傻子。”白澈笑得三心二意,白母一目了然,“你从妈肚子里出来的,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我虽然归隐了,在外面还是可以说一不二的。”

      “是是是,生我之前可威风了。”白澈连连点头,“其实也没您说的那么严重,我就是想说……”他直了直背,掰着手指道,“您看,您不是希望我平安么,要是平安我得重镇,不是,我得恢复是吧。”

      “嗯嗯嗯,”白母催他,“别废话了,直奔主题吧。”

      “哈哈。就是当年和爷爷齐名的人里有个老前辈,我想……”白澈在自己手背上画了个圈,“治病得治根,他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有道理是有道理,”白母想了想说,“不过我也不知道那个臭老头子在哪,你倒是可以问问你爸。”

      “那算了。”白澈果断说,问他等于已经被回绝了,“他宁可我是个废人,就关在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去你的,”白母说,“那他早就亲自动手了,还用你把自己搞废了送上门?”她努力想了想,“不过,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先找到臭老头的后人。”

      白澈咧嘴:“那不是更难?”

      “不见得,”白母指了指自己耳垂,“那个后人不是白家人,但有虚行印,只要你打听出来是谁,就能找到了。”

      白澈喜上眉梢,一骨碌爬起来使劲抱了抱白母:“山穷水尽疑无路,万事还得靠老妈。”

      “先别美,”白母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你爸可是下了禁令,任何人都不能让你踏出瓮城。”

      “……妈,我知道您心疼儿子,”白澈苦笑,“求母上给条明路。”

      “停,”白母摇头,“想都别想,这回我跟你爸一条战线,不管他怎么想,我倒是真的宁可你是个废人,也不想让你出去找死了。”

      “别别别,”白澈忙道,“我现在还有急事,我那几个小崽子——”

      “五个?”白母说,“胳膊腿别管,气都喘得匀,项小狗把他们带回来在医院养着了,你要是想去我可以送你过去。”

      “项小狗我说行,您别说了就。”白澈连忙嘘声,“那是送我吗,是押我吧,活着就行……您刚说……五个?”

      “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羊羔似的。”白母说。

      白澈愣了一下,突然就有力气站起来了,慌慌张张地跑向窗户那往外看:“莫扬也来了?是青尧带回来的,还是——”

      白母勾嘴一笑:“找谁呢?”

      “找……”白澈懵懵地靠在窗台上,抓了抓头发,“没、没谁。”

      白母一脸看透了他似的,白澈知道自己瞒不过,捂着半张脸扭向一旁:“妈我可能对不起你。”

      白母说:“不是我,你是对不起白家列祖列宗。不过你的感情自己做决定,妈不管,但你别指望我去帮你说服你爸。你要是担心呢,倒可以试试以死要挟,我觉得他一定会答应,毕竟……”

      白澈的脸越来越红,赶忙拦下她:“好了妈,我知道了,别说了,丢人。”

      白母去衣柜里翻找着:“你这么些年花边新闻可不少,别的妈不知道,这个人妈早就知道了。你呀,随妈,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喏,这屋里的东西我特意嘱咐过谁都不许动,万一你回心转意想起来什么,又万一物是人非没有了什么,有些念想,总归是放不下的。”

      白母拎出来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打开一抖,是一块小小的手帕:“是不是他?”

      白澈眼窝一深,忽然就想起了那天的雪地里,两个人,一冷一热,在完美无瑕的脸上那一个满怀心思的轻吻。他接过手帕接过木盒,更揽过白母扣在怀里,一时心绵得无以复加。

      还有人愿意拉他一把,还有,就算他忘了,还有人替他记着,记上十年、二十年,保存着那份美好,就算飘飘摇摇,也终会帮他找回来,把抠下去的东西按回去,抚平一切。

      白澈轻轻吻了吻母亲的秀发:“大恩不言谢。”

      白母推开他:“滚。”

      白澈小心翼翼地叠好手帕,塞到口袋里,总觉得不放心,插在裤衩里了,白母看得直烧心:“他早就来了,跟青尧他们一起。”

      白澈问:“那以您这双八面玲珑洞悉一切的眼睛来说,他现在什么心情?”

      白母哂笑:“哈哈,得宰了你。你那几个孩子带回来不少信息,他们一直在开会。”

      白澈泄了气:“妈您真是,连我都坑,知道我得躲开他,还想勾搭我自投罗网。他他他他这几天来看我了没?”

      白母:“夜班来,你现在是想知道这个案子,还是想先看病?”

      白澈:“妈您逗我呢,我想看病您让我出去吗?”

      白母:“不让。”

      白澈:“……”

      白母端起药碗出了门:“行了我走了,你不许瞎折腾。”

      白澈靠着门:“不瞎的行吗?”

      白母瞪了他一眼:“滚回去。”

      白澈抠了会儿门锁,回头看看屋里,一件外衣都没给他留下,身上只有这件半袖和睡裤,外加一双人字拖。

      这也没法瞎折腾。

      但是逝者如斯夫,见不了白青尧,去医院见见那几个也可以,然后再想办法出去。好在走过去也没那么远,他专门挑没人的小路走,七扭八歪算是勉强到了医院。

      医院一共三层,按惯例,重要的病人都在在顶层,白澈看了看门厅又看了看顶层的窗,摇了摇头,算了,也就剩下一膀子力气了,还是照例翻墙头,爬管道吧。

      得引走前台的护士,偷登记本。

      白澈溜进一间病房,里面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病人正在睡觉。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准备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白澈整个被人翻转了过去,压在了身下。

      “对不住了小师哥。”项昀山讥诮一笑。

      “操。”白澈挣不动,就见项昀山甩出一副手铐,连忙踹向他侧腰,一个翻身,飞下了床,一前一后按在墙上。

      白澈扔掉手铐:“跟了我一路?”

      项昀山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虚行印:“你现在在家里,我可以对你家暴。”

      白澈挑眉:“你现在被我压着呢。”

      项昀山张了张手:“这不是还富裕一只手。”

      白澈一愣,项昀山抓住他的肩膀,瞬间就又把他按在了墙上,手抓手腕往上一提,白澈咧了咧嘴,项昀山伏在他背上道:“弱鸡。”

      白澈七窍生烟,但他现在确实不敢揍项昀山:“死狗。”

      项昀山又往上别了一下他的胳膊:“我劝你不要找他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回去开会,我倒是能给你留一个旁听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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