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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教母 ...

  •   雨季的伦敦总是阴沉沉的,厚重的阴云连绵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原本就雾蒙蒙的城市在连续几天的降雨后仿佛变成了一幅被水浸染过的山水画,到处是氤氲的墨色。从雨伞上滑落的水滴前仆后继,形成流动的雨帘,使撑伞者也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
      我打着临时变形出来的雨伞,尽量避开前方泥泞的水坑,但是猝不及防地,飞速行驶的马车毫不在意过路的行人,霎时间,周围响起一阵抱怨之声。
      我低头看去,果不其然,精心准备用来见面的大衣下摆染上一片褐色的污渍,泥点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在污渍的四周。虽说可以用清洁一新,但是这里人这么多,不远处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未免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我还是忍住了使用魔杖的冲动,安慰自己泥点污染的地方并不显眼,继续撑着伞向前走去。
      “伍氏孤儿院”
      终于行至目的地门前,我抬头看着这所孤儿院的门匾,喃喃出声。在七年的时间里,附近城市新生的孩子几乎都要被我看了个遍,因为不知道梅洛普·冈特最后落脚在哪里,只能大海捞针式地找人,而伦敦的这家孤儿院是最后的希望所在。
      [如果那个孩子不在这里....]我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不管怎样,我都要找到他\她]
      之前与我联系的泰勒女士已经在门前等待,看到我的身影后,急忙穿过孤儿院正厅前的草地向我走来。许是因为细雨不断,本应该热闹的草坪上只有孤零零的秋千,孩子们都呆在大厅里或是嬉戏打闹或是愣着发呆。我看向朝我走来的泰勒,她的背后是一群好奇的孩子,他们扒着门扉悄悄将脑袋探出来,渴望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他们大概是觉得我会领养其中一个孩子。
      “奥哈拉小姐,科尔夫人在办公室等您”泰勒并没有打伞,接连落下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她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扬着声音对我说道。
      “麻烦您了,我这就去见院长”我微微低头回答,又将雨伞向泰勒那边倾斜,“外面有雨,辛苦您过来了,泰勒小姐”。
      泰勒并未拒绝我的好意,只是对着我微微一笑,“感谢您的好意,主会保佑您”。
      我们并肩走在通往大厅的石子路上,那些投注在我身上的带有好奇与渴望的眼神更加灼人,在到达孤儿院大厅时,泰勒帮助我把雨伞放在靠近门厅的衣架附近,又挥挥手赶走了那些围着我们的孩子。随着孩子们喧闹声的散去,泰勒带有歉意的声音响起,“实在抱歉,奥哈拉小姐,孩子们总是希望有一个小家的”。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1931年的伦敦并不太平,物价飞涨而工资停滞,英国经济的长期萧条早已让这个国家的民众苦不堪言,而贫富差距的进一步悬殊成为了悬在这座城市上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随地会因为某个点燃这颗炸弹的导火索而落下,可想而知,市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不要说依靠政府补助和市民捐助的孤儿院了,更何况几年以后就是二战的全面爆发。
      泰勒领着我走上了螺旋式的楼梯,她说科尔夫人的办公室在三楼,孩子们主要是住在二楼,一楼则是吃饭和祷告的地方。我默默地点头,侧耳倾听,时不时给出回应。很快,我们就到了办公室的门前,尽管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和她们通过电话,了解到七年前有一位姓冈特的女人倒在孤儿院的门前,但是在亲眼见到她的孩子之前,我还是难以完全克制自己忐忑的心情。
      梅洛普·冈特......在我来到这个魔法世界最初的时候,是她陪伴我度过了最难挨的那两年,即使我们两年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依靠千纸鹤通信,但是那段岁月带给我的支持与温暖是后来的我难以想象的。那个总是独自一人、说话很短、学不会微笑的女孩,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一只孤零零的纸鹤。我并不后悔离开小汉格顿,因为我总要去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是如果能够再仔细一点、再周全一点,或许我和她不会失联七年,而我们的再次重逢就是那只纸鹤带来的她的死讯。
      回忆戛然而止,站在我身边的泰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怔愣,已经敲响了科尔夫人的房门。
      “请进”一道沉稳的女声穿过木门,邀请我进入其中。
      “奥哈拉小姐,科尔夫人就在里面,我先失陪了,下面的孩子还需要人照顾”泰勒朝我点头致意,在目送我进入办公室以后便转身离开。
      “请坐,奥哈拉小姐”
      我终于见到了电话中的科尔夫人,她面容苍白却又充满威严,语调平和但是带有不容置疑的语气,那一双灰色的眼睛如鹰般锐利,而眼角的皱纹显露出岁月积淀的痕迹。
      “您是要找梅洛普·冈特的孩子”在我还在斟酌着用词的时候,科尔夫人开门见山道明了我的来意,询问的语法确是肯定的语气。
      “是的,科尔夫人,梅洛普是我的朋友,她在......”我果然还是难以说出这句话,无论建设过多少次心理防线,但是直言她的死讯对我而言还是太过残忍。科尔夫人也并未为难我,反而是接着我的话道:“在她来到我们孤儿院之前,她联系了你。”
      我无比真诚地感激面前这个满面肃容的女人,在前几次电话沟通中,她意识到了我对梅洛普之死的忌讳,甚少在我面前使用“died”形容她。
      “我一直在找那个孩子,但是梅洛普留给我的信息太少了,我只知道她生活在南方的某个城市,然后生下他\她”我忍不住伸手掩住脸上的哀伤,声音也变得哽咽,“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我们曾经约定如果有朝一日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生下了孩子,我要做那孩子的教母”。
      “奥哈拉小姐,很抱歉勾起您的伤心事,但是您先看看这份资料”科尔夫人对于我的失控只是长叹一声,默默了良久以后递给我一张纸巾,又翻找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在我整理好心情后将那份纸质的档案交给了我。当我在翻阅这份文件时,科尔夫人已经退到了那张办公桌后,端坐起来。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份可能带着我此行答案的文件,视线直接扫到[父母]那行,上面清晰写着:1924年冬,梅洛普·冈特倒在孤儿院门前,院长科尔夫人为其接生,冈特生下一男孩后,由于体力不支去世。在逝世前,冈特为新生儿命名汤姆·奥哈拉·里德尔,她说‘汤姆·里德尔是孩子父亲的名字,奥哈拉是他教母的姓,不要和冈特有联系,远离他们’,在这番话说完后不久,冈特离世。黑白分明的文字刺激着我的大脑,她死亡的场景在我的脑海中构建,渴望着自由又害怕畏缩的梅洛普死在了不为人知的冬夜。
      “汤姆·奥哈拉·里德尔”
      我强迫自己的视线向上,远离那一行行让我痛心的文字。文件首页左上方贴着一张黑白的大头照,冷寂的眼神、向下的嘴角,我情不自禁地抚摸那张照片,这孩子的神情与当年偷跑出家门的的梅洛普别无二般,压抑下去的情绪又要喷薄出来,我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这股难过的情绪。
      “这孩子的中间名......是我的姓,明明人们大多用祖辈的姓为孩子命名”。
      “是啊,我们一般用有影响力的祖辈为新生儿作中间名”科尔夫人停顿了一下,又哀叹起来,“这也就是我并不怀疑的你所言的真实性,冈特的命名已经证明了你是汤姆的教母”。
      “请让我先去见见他,拜托您让我亲自和他说这些事”带有哀求意味的可怜话语自然能够打动这位教养孤儿的女士的心肠,她告知了我汤姆所在房间并为我指明了方向。
      在和科尔夫人道别后,我独自一人前往二楼尽头的房间,科尔夫人说汤姆原本有一个室友,但是两人总是产生矛盾,于是汤姆就自己住到了尽头的那个房间。
      雨水的潮湿气息与木头腐烂的气味混合成一种可怕的气体,充斥着二楼的过道。过道里并没有多少孩子,也许大多数孩子都在楼下的大厅里玩耍或者看着雨幕发呆,就像我来时见到的那样。在经过无数关闭的房门后,我终于来到了汤姆的门前。
      我意欲抬起手敲门但是想起科尔夫人在我离开前的告知‘那孩子基本不回应敲门,你可以直接推门进去’,于是将手放下。在纠结了数次之后,先敲门占据了上风,在果真没有得到回复以后,我伸手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拧动,推门而入。
      他就坐在靠窗户的小桌前,听到房门的动静扭头回看,黑黢黢的眼珠转动着,紧紧盯着不速之客,稚嫩的面孔显露出不满。
      在他的不加掩饰地眼神注视下,我突然想起那片没有管的污渍,泰勒和科尔都当做没有看见般略过了它,但是现在我却无法再欺骗自己它的不显眼。
      “汤姆,你好,我是奥哈拉,维奥莉特·奥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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