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澜》喜福

4、04

　　傅承文离开后，剧组里关于他的讨论却好像才开始。

　　副导演找到沈今澜，颇有些语重心长劝她说：“小沈，你是真不怕人家给你穿小鞋啊？”

　　副导演姓程，资历上比沈今澜要老，熟悉的人会喊一声老程，沈今澜平时对他很是尊敬的。

　　“人家投资商都发话了，你圆滑一点先将人糊弄过去，之后剧本怎么安排不还是看你吗？”

　　“程老师，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不解决也不是看沈今澜一句话的，不过木已成舟，如果那位傅总真是小肚鸡肠的性格，那得罪也已经得罪开了。

　　老程没再说什么，不过年轻投资商来这么一趟，倒是让剧组的姑娘们都有点心猿意马。

　　太帅了。

　　不是金钱堆砌出来的那种，是基因里带着的彩票。

　　由于刚到剧组就被女三号熟稔地接待，并且领去见了导演，所以现在不少人都在讨论余心悠和那位傅总的关系。

　　毕竟余心悠一直在为戏份的事和沈今澜僵持着，按照她的计划，戏份多的人不仅是她，还有男主，这也就导致余心悠其实一直想拉男主角到自己的阵营来增加谈判的砝码。

　　只是她的那份剧本看着戏份是多了，但认真看起来，并不利于男主的角色塑造。

　　男主角并没有跟着凑这个热闹。

　　今天这一出，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沈今澜已经打算屈服在资本的力量下。

　　另一边，余心悠并没有可以解释自己和傅承文的关系，别人提起时，她也只是笑笑，让别人不要乱猜。

　　不过余心悠的心情具体如何只有她的小助理知道，原本阴沉得让人不敢喘气，但接了一个电话后，又忽然由阴转晴。

　　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但她对现在这个剧组的导演还是颇有微词。

　　沈今澜在剧组的工作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这部剧有相当一部分剧情在校园里，他们要抓紧时间将校园部分的剧情都拍完。

　　毕竟这么一个大班底，每天都在烧钱。

　　资金再足也不能这么造作。

　　进组之后并非与世隔绝，大概沈今澜看起来是个很好说话的导演，开机一个多月，已经有演员尝试和她请假。

　　请假的理由各有各的正当性，有的要去走红毯，有的要拍广告的，甚至有说想去做个美容项目的，反正各有各的理由。

　　沈今澜只批了两个人的。

　　剧组也需要点规矩，不是谁都能随便请假的。

　　宋栖有天来给沈今澜探班，站在旁边看了会剧组的拍摄。

　　等沈今澜空闲了走过来，看见宋栖对着她弯了眸子：“刚刚看到你们女主角的妆造，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看到那时候的你了，那种感觉好像。”

　　明明两个人长得两模两样。

　　宋栖感慨现在妆造的水平，也惊叹于沈今澜不知怎么找到这么个女演员，角色的塑造能力实在强。

　　不仅如此，连饰演男主角的那名男演员，光看背影的话……也像。

　　宋栖其实有点担心沈今澜在剧组里待完几个月后的状态。

　　眼下，沈今澜听完好友的话后轻笑了声：“不是像我，只是像这个角色而已。”

　　小说和现实永远得明明白白区分出来。

　　宋栖没纠结这个问题，她说：“我得出差一段时间，今晚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

　　宋栖其实经常满世界飞，她的模样和身材都注定了她吃模特这碗饭，早在大学期间，多数大学生一穷二白，还需要向家长伸手要生活的时候，宋栖就已经靠兼职模特成了一个小富婆。

　　现在更不用说，虽然她还没混到每一步都能算钱的程度，但已经足以保持相对优渥的生活。

　　可以说，在一堆毕业后月薪几千的粉领中，沈今澜和宋栖混得都很不错。

　　晚上吃的是火锅。

　　在热气腾腾中，两人大快朵颐。

　　宋栖还有身材管理的自律，吃得格外有理智。

　　“我和陈棋宥分手了。”宋栖平静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沈今澜愣了一下，随即问：“为什么？”

　　宋栖和陈棋宥其实是高中同学，大学考到同一所学校，之后熟悉起来，谈了好几年，当初毕业的时候，异地恋都没将他们分开，现在陈棋宥好不容易转到了京市这边的公司总部，眼看着所有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在这个时候分手了。

　　“因为他向我求婚了，”宋栖垂下眸子，“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挺高兴。”

　　“但我的梦想是在模特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我希望能登上越来越大的舞台，我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办到，”宋栖说着一笑，端起酒杯喝了口，“但是他是一个渴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

　　“我可能不会要孩子，起码35岁之前不会考虑，我们未来的方向都不一样，我不愿意为了迁就他放弃自己的事业，我也不能一直耽误他，就现在分开挺好的。”

　　话说得轻松，但做出这个决定却不简单。

　　不是不爱了，也不是谁犯了错误，是因为明知前方矛盾重重，成全一方必将委屈另一方，所以及时止损。

　　沈今澜听完，她也沉默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生离死别，也多的是能让人分开的事。

　　显然宋栖没自己说的那么洒脱，沈今澜今晚也没劝酒的意思，她喝着果汁，思索着自己那几句皱巴巴的用来安慰人的话，又觉得语言在这种时候空白得不值一提。

　　不过宋栖也记得酒不能多喝，很克制。

　　“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沈今澜问。

　　“能干什么，继续忙我的事业，”宋栖说，“男人而已，早晚会放下的。”

　　“他呢？”沈今澜和陈棋宥也算熟悉了，大学期间，他没少自掏腰包买零食讨好女友的室友。

　　沈今澜就是其中的室友之一。

　　宋栖伸手托了一下脸颊，语气听着还算平淡：“应该会听他家里的去相亲吧，陈棋宥的条件在相亲市场应该挺抢手的。”

　　沈今澜不知该说什么。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宋栖说着，冲沈今澜笑了一下，“如果我真一直和他纠缠下去，我们之间的情分早晚会因为各种矛盾消耗殆尽的，现在在我看来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沈今澜垂眸，她曾经坚信这世间最能将两个相爱的人分开的只有生离死别，但事实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人总会因为各种选择而舍弃一段关系。

　　“也不要光说我了，”宋栖在这时候将话题引到了对面身上，“今澜，我其实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你也该走出来了，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为周锦祁守寡的对不对？”

　　沈今澜脸色一顿，这个名字猝不及防被人提起，她的心也跟着被揪了一下。

　　“他为自己的信仰而死，你不欠他的，如果他活着，我很乐意看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他不在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沈今澜闻言，片刻后抬眸和宋栖对视：“我现在就是在过自己的生活啊。”

　　“可你封闭了自己，这两年光我知道的，追求你的男人就有好几个，你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宋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你不喜欢人家确实可以拒绝，但你真的没发现问题吗？”

　　沈今澜就这么用她那双称得上柔情似水的眸子看着宋栖，直接将一个女人都看得不太好意思了。

　　半晌，宋栖听见她美丽动人的好友说：“宋栖，可是没有人能再给我那种感觉。”

　　“什么？”

　　“我好像不会再喜欢一个人了。”沈今澜轻声道。

　　喜欢的滋味很深刻，相爱的过往依旧历历在目，珠玉在前，旁人再难入眼。

　　宋栖神色复杂，从她认识沈今澜不久，她就意识到对方感情世界的丰富与细腻，提起她和周锦祁，大家都会说郎才女貌，般配得不行。

　　所以才显得尤为可惜。

　　“你还年轻，话别说太早，”宋栖本来还失恋着，这会儿又忍不住做别人的人生导师了，“要不先找个人试一下？”

　　沈今澜：“……”

　　“对别人不公平。”她说。

　　“你就找个和别人谈不长的，也不痴情的，”宋栖琢磨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可行，“你认识的人里应该有不少长得好的，你谈不谈无所谓，暧昧一下试试嘛，不行就撤，能和你有点感情上的纠缠，别人怎么会觉得亏？”

　　大家在友情里都格外双标，别人不能干的事，朋友可以。
　　并且大家都会自动将朋友的行径合理化。

　　沈今澜觉得宋栖可能是有点醉了，说的话也有点不经过大脑。

　　于是她给宋栖夹了刚烫好的肉：“吃点肉，你太瘦了。”

　　宋栖：“我不吃，胖了上镜不好看。”

　　“……”

　　以沈今澜一个导演的眼神来看，宋栖多吃两口肉也不会对她上镜造成什么影响。

　　这一顿吃完，沈今澜开车将宋栖送回去，她滴酒不沾就是为了方便当司机的。

　　“我说真的，你想找一个和周锦祁给你感觉一样的男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宋栖比沈今澜高，她此时小鸟依人靠在沈今澜怀里，觉得她胸口好软，便又蹭了一下，嘴里胡说八道，“我怎么就不是个男人呢，我挺愿意被你渣的。”

　　沈今澜：“……”

　　“好好休息。”沈今澜将人放下，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