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发疯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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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兹坐在病床上，盯着条野采菊怀里盛开的百合花有些莫名的失神——上一刻，她还呆在布满诅咒的医院中准备逃跑，如今却又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疗养院，反而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她小声地道：“条野哥哥...我，我好像又做梦了。”
条野采菊亲昵地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发顶，他没有指责少女刚刚危险的行径，而是以一种引导式的姿态问道：“做什么噩梦了？”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又是那个充满怪物的世界...这一次梦到了一只趴在楼顶只有半张脸的巨大婴儿，还有一些长着人类眼睛和昆虫口器的怪物，我还遇到了两个看上去像是专门对付这些怪物的人，不过，他们看上去似乎也对这次的怪物有些束手无策...”
“没关系的，醒来就好了。”条野采菊握住她的手，“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话吗？感到害怕的时候就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细微的声音变化...”
“对不起。”少女闷闷不乐地蜷缩起身子，将头埋入膝盖间，“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不然下一次犯病的时候还是让他们把我绑起来好了...”
条野采菊有些哑然失笑。
他和莉兹幼时曾经是关系要好的邻居，后来条野家横生变故，自己的母亲便拜托了莉兹一家照顾失明的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怯生生拽着自己衣角喊着哥哥的小女孩，未来只能呆在东京的疗养院之中与自己相依为命——莉兹的家人在前几年相继死去：她的父亲被歹人当街杀死，凶手至今下落不明；母亲不久后也患上了抑郁症自杀，莉兹的病也是那时候患上的。
她能够依靠的人只剩下自己，自己能够保护的人也只剩下了她。
洗白身份后的条野采菊照理应该忙碌得很，但他还是每周会挤出一点时间来疗养院亲自照顾莉兹。为了她的疾病，他还特意向军警部队申请了亲眷补助——治疗的费用倒是不用愁了，不过她的病却没有要好转的迹象。
“哥哥最近好像憔悴了一点，是有烦恼吗。”她摸了摸青年的脸庞，赤色的耳坠柔软地擦过少女的手背，条野采菊顺着触感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贴在脸侧的手，内心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矛盾情绪。
最近军警部队要组建一支全部由精英构成的小队，代号“猎犬”，条野采菊是福地樱痴特意从犯罪组织挖掘出来的，一旦加入了猎犬，就意味着自己可能不能再及时见到莉兹，她万一又像今天这样，在犯病的时候趁机跑了出去可怎么办？
面对莉兹，他的内心感情非常复杂。
“有什么烦心事就和我说吧，让我成为条野哥哥的树洞。”少女很快褪下刚刚颓废的神态，条野采菊能感受到她灿烂的笑容，“莉兹现在能做的虽然只有这些，但是我会好好地接受治疗，努力治病...以后就能替你多分担一些了。”
青年俯下身轻轻拥住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个单纯到惹人怜爱的孩子啊。
“未来我恐怕不能每周都来看你。”条野采菊道，“但是要让你一个人呆在疗养院的话，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见这个消息的莉兹也愣了一下：她每周最期待的事就是在疗养院见到条野采菊，毕竟对方是她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如果不能经常见到他的话...
“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少女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认真又有些强势地道，“这一次好不容易生活在阳光下了，莉兹不希望哥哥再因为我而担心...”
自己绝不能成为他人的负担。
莉兹很清楚条野采菊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心血，她没有可以回报的报酬，只能努力不拖累他前行的脚步——毕竟，现在加入猎犬的机会才是能力超群的条野采菊应得的回报。
“莉兹...”
“就这么说好啦，哥哥就放手去干自己想做的事吧，莉兹会在这里乖乖等着哥哥回来的。”她的小指勾住对方的手，“我们约定好了哦，‘拉勾勾，许个诺，说谎要吞针千根’！”
自己要等着他回来呢——
啊，这可是约定好的事啊。
眼前的一切景物、光线、甚至是感知都开始扭曲起来，就像强行揉碎了眼中的世界一般，莉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轻声重复着条野采菊对自己说过的话：“感到害怕的时候就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细微的声音变化...”
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千万个婴儿齐声啼哭的声音。
她又回到了噩梦之中！
莉兹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仔细聆听周围呼啸的风声，听觉的敏锐度几乎在一瞬间就达到了顶峰：力量在怪物体内流转的声音，人类血液的声音，都忠实地被敏锐的听觉传进了大脑之中。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忽地抬起手中紧握的咒具，朝着袭来的方位一挥，便听见了刀锋狠狠刺入咒灵体内的声音。
被咒具捅穿了手臂的半脸婴儿发出怒吼般的叫声，它带着死死抓住长矛把柄处的莉兹撞向了大楼，就在躯体即将撞上墙壁的那一刻，少女骤然松手，任身体在空中自由下落。
风声和建筑物碎裂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莉兹缓缓睁开眼，望着迫近的地面，她的脸上却毫无惧色——
她听见了。
听见了人的脚步声。
及时赶到的乙骨忧太一把接住身体下落的少女，他们顺势滚入一面房顶被毁的建筑里，其中大部分冲击力都被乙骨忧太承担，肩胛骨直接撞上凸起的碎石，压得他手臂一麻，手中咒具也“啪”地一下掉了下来。
莉兹看了一眼因疼痛而快要拿不住武器的乙骨忧太，很清楚再这样一直这样藏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再找不到能够解决眼前咒灵的方法，那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少女喘着粗气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只见那巨大的半脸婴儿咒灵已经从建筑物上一跃而下，伸长的舌头上还明晃晃地插着禅院真希的咒具长矛，为了寻找他们的方位正暴怒地四处毁坏着建筑。
乙骨忧太咬牙，望着眼前与预测实力冲突的一级咒灵思绪踌躇：眼前似乎只剩下求助里香这一个办法了。
看来要与五条老师失约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不借用里香的力量。
少年深吸一口气，就在戒指即将套上手指之时，被自己救下的那位病人却一把夺过了他的咒具，抬起剑锋利落地在她的掌心割上了一刀。
受伤的手心登时鲜血如注，少女却像是对疼痛和鲜血毫无知觉似的，蹲在地上用自己的血画着奇怪的符号。
血若是有干涸的迹象，她就再提剑割下一刀，看那漠然的样子，仿佛她用剑割的并不是自己的手。
乙骨忧太忍不住问道：“你要干什么？”
“让同伴一个人呆在岌岌可危的病房里没关系吗？”她头也不抬地专心在地上画着记忆里诡异怪奇的图案，“既然你们对这家伙束手无策，那就由我来解决，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管我。”
——要解决半脸婴儿，自己只剩下那种办法了。
“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尽快解决吧...”
她呢喃着，抬起头看着正在肆意破坏建筑物的咒灵，神情在月光下显得莫名瘆人。她的脚下开始缓缓升起一圈猩红的光芒，就连附近的石砖也受这股力量影响而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少女整个人的神情忽然变得极度痛苦，像是强行忍受着什么东西从身体中钻出一般，身体蜷缩成一团，嗓音也因痛苦变得十分嘶哑。
她顺着窜入脑海的咒语，用力攥紧掌心尖锐的剑锋，喃喃念道：“来吧...拿走你贪图的黄金，作为交换的筹码，给我想要的东西...”
“——帮我把这家伙，大卸八块。”
话音刚落，乙骨忧太便看见了一团红黑色的胶状物质在她的身后逐渐汇聚成型——那是一只浑身上下都长满了人类眼球和手足的巨怪，完全站立起来后身型至少超过百米，几乎快要碰到“帐”的顶端，头顶那颗竖瞳骨碌碌地在巨大的眼眶中打着转。
在对上其中一只眼睛的瞬间，乙骨忧太立即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恶寒感。
咒灵？不，在祂身上是感受不到咒力运转的，祂身上那股不详的力量就和某种邪神一样，并且给人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
祂身上的无数只眼睛奇奇瞥向了不远处的半脸婴儿，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股动静，半脸婴儿尖叫着甩开四肢朝着祂飞速爬去，口中吐出腥臭粘稠的液体，却全都被祂张开的柔软身体吞了进去。
“砰”地一声巨响，一瞬间被齐根锯断四肢的半脸婴儿猛地飞了出去，并且不受控制地向禅院真希躺着的建筑撞去。
“糟了！”
眼见大楼在撞击下摇摇欲坠，乙骨忧太此时再顾不得其他，立即起身朝同伴所处的方位奔去。
而另一边的莉兹则抽搐地躺在地上，她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比重伤的禅院真希还要糟糕，全身都是骨头被硬生生抽离开来的疼痛，眼前的世界完全变得扭曲；更恐怖的是，她的身体上开始长出了密密麻麻、正在骨碌碌转动的眼珠。
莉兹的感官和祂重合在了一起，祂所看见的、所感知到的一切都通过符阵的联系传递到了施法者身上，理智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疯狂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
只见祂宛如蛇一般朝着半脸婴儿滑地冲出，那无数只手齐齐伸向地上尖嚎的咒灵，在捅破它的肚皮后，那些手又开始挖掘它的内脏，舌头，小肠...腥臭的器官散落了一地，青色的血液四处飞溅，但企图反抗的咒灵拖着散了一地的肠子还想反扑，却被祂一把拎起，和丢垃圾似的扔进了一旁的空地上，再一次开始了极为血腥的暴刑。
婴儿哭叫声、挖掘内脏的声音、血液流动的声音，齐齐传入耳中，莉兹忍不住跟着祂传来的感觉大笑起来，笑声也越来越刺耳：这种酣畅淋漓的愉悦感完全盖过了身上的痛楚。
直到某一刻寂静忽然到来——那咒灵忍不住哀嚎一声，在自己的面前消散成灰，眼前晃动的世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噩梦结束了吗？自己可以回去了吗？
莉兹仰着头瘫坐在地上。
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再呆在自己画出的血阵里，而是取代了召唤而来的怪物的位置，身上的眼睛消失了，手上全是青色的血液，身上的病号服也像是被那怪物的血完全浸透了，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就像刚刚挖开咒灵的并不是召唤而来的怪物，而是她自己。
她看着湛蓝的天空，这才迟钝地发现黑红色怪物和半脸婴儿不知何时都已经消失了，天空像是被刺破一般，原本暗色调的空间被阳光温暖地照耀着，让她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东京疗养院晒太阳的错觉。
——“帐”被人撤了下来。
快点从噩梦中逃走吧，莉兹，不要再停留在这里了。
莉兹重复着这些话，像是给自己洗脑催眠似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走。
此时，一道声音喊住了她。
“那个...你的手不要紧吧？”
送出昏迷的禅院真希后，扶着受伤肩膀的乙骨忧太去而复返，少年的脸色在阳光下依旧显得惨白，显然是还没从刚刚的苦战中缓过神来。
他递给少女一方白色的手帕：“不然还是去其他医院包扎一下吧。”
莉兹没有接过手帕，而是颤动了一下嘴唇想说些什么，对面的少年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似的道：“请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啊，他都看见了啊。
莉兹并没有接过少年的手帕，而是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她努力不和梦境中的一切人和事扯上关系。然而不等她走出五米，透支到极限的身体便宛如一根被风折断的芦苇般，突然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发疯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