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与恋爱热[西幻]》无敌小能

85、离别时刻

　　好在森林并没有太多专门用于酿酒的粮食，森林的酒清淡极了。雷伊粗略估算，他大约要喝掉整整一桶才能勉强喝醉。

　　西泽尔也好不了多少，他同样被灌下一杯又一杯。

　　当然，这是基于感谢的友好劝酒。

　　而不是被不怀好意的人强行捏住下巴、被迫张开嘴，在看客放肆的大笑与下流的口哨声中，最后以引发激烈的咳嗽、前襟被酒打湿为结局的屈辱式灌酒。

　　现在，两人坐在距离篝火不远的位置，村民将他们围在中间，笑着为他们戴上花环。

　　这时，人群中有人弹起森林特有的乐器——那是一种类似鲁特琴的弦乐器。

　　雷伊循着声音望去，意外发现弹琴的人竟然是隆达。他的手指灵活地切换着和弦，炫技一般发出颤音、弦音，奏出欢快的曲子。

　　雷伊知道这首曲子。那是一首欢快的、适合跳舞的曲子。

　　这首曲子响起时，年轻的恋人们纷纷站起身，踏着欢快的舞步。

　　人群中，雷伊甚至在人群中看见了小叶和玫，她们大声欢笑，互相推搡着。

　　雷伊转过身，望向身边的西泽尔。

　　篝火映照在西泽尔的双眼中，雷伊在那燃烧着火光的双眼中找到了他的答案。

　　两人都没有开口，同时站起身，默契地牵起手跑向人群中。

　　与精致复杂的社交舞步不同，各个地区的乡间舞蹈更倾向于表达欢快的情绪，因此舞步简单，容易学习。

　　两人很快就学会了森林的舞蹈，与其他人一起按照节奏转身、一起拍手，一起按照节奏发出声音……

　　跳累了的两人坐在篝火旁休息，西泽尔躺在雷伊的腿上，雷伊抚摸着他的金色长发。两人有时同时出神盯着篝火中飞出的火星、听着薪柴发出噼啪的响声，有时则低声闲聊。

　　聚会持续到午夜时分，木柴最终化为灰烬散落在地上，人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当夜。

　　夜晚的林间安静极了，偶尔传来几声远远的狗吠。

　　躺在床上的雷伊盯着黑暗中屋顶的房梁。

　　房梁上有一团淡淡的影子，雷伊怀疑那是潜伏着在房梁上的石像怪，随时可能趁他毫无防备时张开翅膀，俯冲而下，向他发起突袭。

　　睡在他身边的西泽尔并没有发出入睡时的平稳呼吸，这让雷伊确信他也没睡着。

　　一阵风拂过，窗外传来树叶抖动的沙沙声，那声音像极了雨点落在树叶时发出的声音。

　　黑暗中响起了西泽尔的声音：“下雨了吗？”

　　雷伊摇摇头——他很快意识到西泽尔大概看不到他的动作，低声回了句“是风声”。

　　确认枕边人也没入睡后，西泽尔翻了个身，用双肘撑起身体：“我觉得，这大概是我此生中最难忘的夏天了，未来也很难有这么自由而快乐的夏天了吧。”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喜欢夏天：蚊虫多，东西很容易变馊，热，容易出汗，需要不停喝水和洗澡，无法穿装饰华丽的衣服，无法戴太多首饰。”说到这里，他低声叹了口气，“最麻烦的是，所有人都变得情绪化，总是难免做一些冲动的傻事，无形中加大了交涉的难度。”

　　雷伊安静地听着西泽尔细数夏天的罪状，轻声评价：“仲夏狂热。”

　　西泽尔突然笑了一声：“但是，之后夏天大概会成为四季中的最爱吧。”

　　黑暗中，雷伊感到西泽尔抓住了他的手。

　　“因为我收获了爱情。”说到这里，西泽尔情不自禁笑了，“真是了不起，你以一己之力扭转夏天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呢。”

　　雷伊也忍不住笑了，他转过身，凝视着黑暗中的恋人：“夏日之神应该感谢我，我为他招纳了一个重要信徒。”

　　黑暗中，西泽尔伸出双臂，将雷伊揽入怀中，长长地叹了口气：“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驻在这一刻，或者我们能永远活在这片森林里。”

　　雷伊伸手捏了捏西泽尔的鼻梁：“公爵大人，请诚实地告诉我，你真的能完全适应森林的生活吗，比如一辈子只吃森林的食物，比如天不亮就必须埋伏在树丛里，忍受各种蚊虫叮咬，每天都要为了三餐奔波？”

　　此时，月光穿过云层，映照在西泽尔的脸上，足够雷伊看清他脸上的犹豫。

　　雷伊拍拍他的手背：“放心吧，这个夏日刚刚过去一半。我向你保证，今年注定会拥有更多、更难忘的夏日回忆。”

　　西泽尔用力地点点头。

　　“你今早和婆婆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西泽尔摇摇头，“我免了他们十年集市税，作为这些天他们热情款待的报答。”

　　“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还有，他们可以来我的采石场与林场工作，毕竟一直缺人手，加上接下来还要盖房子；如果有猎人或驯鹰人愿意为我打理犬舍和鹰舍，我也随时欢迎。”

　　“三到五年内，如果与领地居民相处良好的话——”

　　雷伊发现，西泽尔表达喜爱之情的方式简单而直接：我喜欢你，所以给你金币，请你收下。

　　“我还问过婆婆是否拥有记载某种法术的卷轴，”西泽尔遗憾地摇摇头，“可惜，她也没有。”

　　“真可惜，我甚至暗示，可以用这个卷轴换取我对森林永久的庇护呢。”

　　雷伊揣测，西泽尔大概很希望这时他能问一句“那是什么法术的卷轴，如此珍贵”，但雷伊的直觉告诉他，那大概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此时的无知也许会避免未来的麻烦。于是他自动略过这个话题。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别的话题。聊着聊着，雷伊的眼皮愈发沉重，他听到西泽尔似乎说了些什么，但他已经没有精力追问，只能沉沉地睡去……

　　清晨。

　　雷伊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呼吸充满林间晨雾的空气。

　　他也不喜欢分别的时刻。

　　昨天已经打过招呼，两人商量好天一亮就悄悄离开。

　　行走在晨雾中的两人来到村口，他们看到了——

　　数十人此时正等待在村口！为首的正是婆婆。

　　两人快速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惊讶的情绪。

　　雷伊听到人群中发出声响：“看，他们来了！”

　　这下，偷偷溜走的原计划彻底作废。

　　雷伊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众人面前：“婆婆，您不是说——”

　　婆婆打断雷伊：“现在可不是告别的时刻，现在是重逢的前奏。”

　　雷伊点头：不愧是长者的智慧，总是拥有宽广的视角和灵活的解读方式。

　　鹿嘉开口：“我们准备了一些礼物。”雷伊看到她身后竟然有一辆轻型马车，车上堆满了森林的物产。

　　西泽尔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本想说些婉拒的话，脑海中却浮现婆婆说过的话：应当坦然接受包含感激的心意。

　　尤其在西泽尔免了他们的税后。在外人眼中，他与西泽尔不分彼此，这些礼物同时也是送给西泽尔的。

　　西泽尔大方地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终于，离别的那一刻还是到来了。

　　婆婆抓住雷伊的双手，吐出一口气：“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奇怪。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甚至熟识。”

　　雷伊紧张起来：难道这就是术士的直觉吗？

　　“不过，这不重要，”婆婆摇摇头，“在我们的信仰中，人类都要历经轮回转世。也许我们曾经在某一次轮回中见过面。”

　　“总之，希望从此之后，你的道路皆是坦途，你的心愿皆能如愿，”婆婆又补上一句，“希望以后我们还能见面。”

　　“一定的！”雷伊用力握了握婆婆的手。

　　这时，雷伊看到婆婆眼中闪烁着的泪光，他想说些安慰她的话，但婆婆最终没有给他表达善意的的机会。老人抽出手，转过身去：“快走吧，不然你们就无法在天黑前回家了。”

　　雷伊轻声说了句“再见”。在众人挥手道别中，两人离开森林的村落，踏上归家之路。

　　鹿嘉与隆达主动提出护送他们回到城堡，最终被他们婉言拒绝。

　　离开森林前，两人又路过生长着牧草的缓坡。

　　与往常一样，微风温柔地吹拂着草坡，半人高的牧草顺从倒伏着。

　　雷伊不由自主地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闭上双眼，微微抬起头，聆听着微风拂过草尖的声音，感受微风轻柔的流动。

　　西泽尔也停了下来。

　　上一世，雷伊经常梦到发生在森林里的血腥战斗，听到同伴的惨叫声或风吹过草坡的响声。

　　为此，他不得不每日奔波，只有精疲力竭时才能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这一世，他偶尔也会梦到类似的场景、听到此时此刻的风声。

　　这几天，雷伊意外发现：当他睡在西泽尔身边时，他很久没有梦到类似的场景、听到梦中的风声。

　　“亲爱的，你还好吗？”

　　西泽尔担忧的眼神瞬间将他从遥远的噩梦拉回现实。

　　雷伊摇摇头：“我们走吧。”他突然踢了踢马腹，扭头对身后的西泽尔大喊着，“我们比赛谁先回到城堡！”

　　西泽尔立刻掉转马头，赶了上来。

　　他们飞速驰骋着，穿过半人高的草坡，冲进无穷无尽的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