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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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炀去护士台签字的时候，宋聿回了办公室，脱了白大褂才出来。
他穿着浅灰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的短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在等人，只是站在电梯口。
萧炀赶紧签完名字走了过去。
等他站定，宋聿才按了电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没有人的电梯里，并排站着。
萧炀隔着绑带的布抠着手术刀口的地方，有点痒，但不敢用力。
无纺布的绑带抠出的声音哗哗的，在密闭的电梯里很响。
他又立刻停下了。
“你的胳膊，怎么弄伤的？”宋聿打破了沉默。
“打球，被别人撞了，磕架子上了。”萧炀补充道：“那人2米，篮球队的。”
2米差3公分，他真的不是弱鸡，不会轻易被撞飞。
“下次小心点。”宋聿说。
“哦。”
虽然语气淡淡的，但是也是关心。
两人走到食堂，因为说了请吃饭，萧炀跨步走到了前面，左手取了餐盘，排在队伍里。
萧炀的右手还吊在脖子上，浅灰色的绑带很宽，像个斜挎包一样，前面的绳子从胸口过去，固定在手腕处，后面的从后背过去，固定在手肘处。
绑带和脖子接触的部分把皮肤都勒红了。
排队需要一点时间，萧炀把右肩的绑带往边上拉了拉，又左右转了转脖子。
之前吊了一个月固定夹板，他的肩膀和脖子早已不堪重负，虽然现在换了轻便型的，但是依然不太舒服。
他左边肩膀上还背了一个挎包，装了一堆他下午要用的东西。
两边肩膀沉着，都很难受。
宋聿关注着他的动作。
“你去找个位置坐下。”宋聿拿过他的餐盘。
“没事。”
“有没有什么忌口？”宋聿问。
“没有。”萧炀见他坚持，也不再强撑。从长队中退了出去，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后背靠到椅子上，伸长腿，仰起头放松了一下脖子。
宋聿远远看了他一眼。
靠近窗边的位置很晒，没有人坐。萧炀偏偏坐在阳光下，仰着头放松着脖子，整张脸都在阳光里模糊了，下颌线在脖子上投下阴影，在喉结的位置拐了个弯。
他舒展的身体像是慵懒的豹子。阳光下呈现出蜜色光泽的皮肤，有着油画一般的质感。
在萧炀抬手揉脖子的时候，宋聿收回了视线。
结账后，他端着两个餐盘走到萧炀的桌子前，坐在了斜对侧。
他给萧炀拿了两荤两素还有一份蒸蛋。
加上堆的高高的米饭整整六个碗，挤满了餐盘。
“呃谢谢。”萧炀接过宋聿递过来的勺子，内心无语:你比我妈还看得起我，我真吃不了这么多。
宋聿开口道：“过了这周，就可以把绑带拿掉了，右手正常使用。”
“嗯知道了。多少钱，我转给你。”萧炀早早把手机打开了，开到了微信加好友的页面。
宋聿想说不用，可是好像真的没那么熟，所以他打开了自己的收款码。
“18。”
看到黄色的收款码页面，萧炀抿唇，瞄了宋聿一眼，认命的扫了。
18应该只是他自己这份饭的钱，甚至有可能还蹭了人家的职工优惠。他输入了100，又删掉转了18。
毕竟还有医患关系在，转钱本身就是很尴尬的事情。虽然没多少，但是不能让对方为难啊。
“我能不能加下你的微信，下次可以约治疗时间。”
萧炀贼心不死，把手机推到了宋聿手边，亮起的屏幕上是他自己的微信名片。
最好还是对方加自己，才能确保立刻加上。
宋聿侧头看了一眼。
带彩色围巾的丑丑的玩偶小羊头像旁，昵称：萧炀zzZ
他看了一眼萧炀，见对方埋头吃饭，嘴巴塞得鼓鼓的，最终还是扫了码，并且点开他头像看了一眼，彩色小羊身上绣着一串英文woollysheep。
毛茸茸小羊。
毛茸茸呼呼大睡的小羊。
萧炀听到扫码叮的声音才拿回手机，快速通过了对方的好友请求。
头像是一片雪景，昵称是宋聿。中规中矩。
萧炀笑着反手一个置顶聊天。
“回去之后，可以按我今天的手法，自己揉一揉，也可以让家里人帮忙。”宋聿说。
萧炀点头，“知道了。”
“你下午是准备去健身吗？”宋聿问。
在病房室，萧炀的挎包拉链开着，厚厚的英语六级习题下面，压着一条运动毛巾和一件短袖，侧面还塞了一副器械运动用的手套。
“嗯，在家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萧炀说着，小心问道：“不可以吗？”
他虽然最近不能训练，但是还是要保持状态的，不然回学校之后可能就完全跟不上田径队的训练强度了。
“可以，要注意平衡，如果再摔到反复受伤，就没这么容易康复了。”
“我会注意的。对了，你什么时候搬家？”
房子定下来了，应该很快就会搬去森湖小区了吧。萧炀隐隐期待，虽然只是住的地方靠近，也约等于两人靠近嘛。
“月底。”宋聿回答。
“我可以帮忙。”
宋聿看了一眼他的胳膊，“不用了。”
萧炀不再提，等他搬家时候再说吧，离月底还有将近半个月，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已经很熟了呢。
两人分开时约了第二天的治疗时间，或许是不想再遇到约饭的尴尬情况，宋聿给他安排到了下午。
所以第二天，萧炀早早报道，做完一系列设备治疗后，他就直接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健身房锻炼。
他办的那个健身卡是全国连锁的，在A市能用，回了新城也能用。
因为下午还要回病房，他不想一身汗黏糊糊的，于是带的东西更多了。
干湿分离的黑色长挎包里，装着换洗的衣服鞋袜，洗浴用品，学习资料，水杯，头戴式耳机……
挎包被塞得满满的，重量达到了顶峰，健身完走回病房的时候他已经累趴了。
刚刚洗过澡热烘烘的水气还没散干净，萧炀昏昏欲睡，他拿出学习资料假模假式地看了两眼就直接昏了过去。
宋聿到病房时，萧炀拉了帘子睡的正香。
还是那个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着的姿势，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A4大小的学习资料打开着盖在小腹上，睡眠中的人，脸背对着窗户的方向，躲开了炕人的太阳。
6月阳光温热，晒的萧炀发根上冒出一层薄汗，亮晶晶的。
米色短袖，深灰色裤子，干干净净的，靠近时还能闻到淡淡的沐浴露的青草味道。
“36床萧炀。”
这回没戴耳机，宋聿喊了一声名字，他就醒了过来。
学习资料往下滑去，宋聿接住了，放在了床边柜子上。
萧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睡的太沉，睡醒还在恍惚，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医院。
“好晒啊，你来了。”
刚醒时嗓子哑哑的，他摸到床边的水喝了几口。
“4点了？”萧炀看了一眼手机，他这一觉睡了3个小时。
“嗯，不用躺下了，盘腿坐床上就行了。”宋聿说。
萧炀听话地面对着窗户坐好，太阳都西晒了。
走到床尾去看病历的宋聿，也顺势走到了萧炀对面。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在萧炀侧脸和洁白的床铺上投下一片阴影。
“睡觉的时候，不用带这个。”宋聿帮他解开束缚右胳膊的绑带，萧炀的脖子上已经被勒了一道红印子。
宋聿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睡这么沉，勒成这样都没醒。别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吧。
宋聿一手按住萧炀的肩膀，一手握住他的手腕，调整角度拉伸着他的胳膊。
萧炀整个人都在发懵，坐在那里神游天外。
“疼了告诉我。”宋聿说。
“嗯，不疼。”
窗外远处渐渐西沉的夕阳，在碰触到云朵时，烫出了一道金边。
光照过来时，萧炀侧脸都被染红了。
他睡的模糊的眼睛从宋聿身侧空隙里，远眺着，头脑也逐渐苏醒。
“我下午去练了肩膀，很酸，现在怀疑自己晚上回不了家。”
他有段时间没运动了，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今天加了重量，练的时候不觉得，睡了一觉醒乳酸堆积，酸爽的要命。
他的挎包，他是一秒钟不想背了。要不扔了吧，他这样想。
宋聿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肩膀充血还没完全下去，肌肉紧绷的厉害。
萧炀肩膀酸麻延伸至头顶，整个人都要麻了。
“最好还是先别练肩膀，你现在右手臂还没恢复好，单边发力会高低肩。”
病房的床不高，萧炀坐着，宋聿转到他身后时。
萧炀回头时，视线正好到宋聿胸口铭牌的高度。
“头转回去。”宋聿垂眸，“我帮你松解一下，下次自己注意。”
还没等萧炀拒绝，宋聿就拿起了病床上的枕头隔在了两人之间，身体隔着枕头贴了上来。他一手固定着萧炀的右肩，另一只手反绞了他的左臂，把他往自己这边拉，借力拉伸着肩膀的肌肉。
那酸爽的感觉，萧炀忍着才没发出声音。
“1，2，3……20。”宋聿低声念到20秒才松开他的胳膊。
萧炀喘息了一瞬，还没缓过来，宋聿又抓起他的左胳膊，越过后脑勺，让他的指尖触到右肩后束，受伤的左胳膊抬起，以直角的角度抓住左手臂的胳膊肘。
“我谢谢你了。”萧炀咬牙切齿，疼的没了别的心思。
身后，宋聿嘴角勾起微笑的弧度，按着萧炀的大臂，让他保持着这个姿势，20秒后才松开。
“你自己再前后左右转转脖子。”宋聿退开，把隔在两人之间的枕头放回了床上。
萧炀本来只是头皮冒汗，这下额角汗都在往下滴，但是肩膀确实松快了很多。
后来的3天都是这样，胳膊肘手法拉伸，以及额外的针对他训练计划的肌肉拉伸。
萧炀知道自己得到了特殊关照，但是又忍不住怀疑对方是在故意折磨。
周六，宋聿把康复治疗安排在了上午9点，结束时还不到10点，刚好留了时间给萧炀办出院。
“去吧。”宋聿把出院要用的文件给了他。
萧炀觉得他这人真的面冷心热。他一大早来的时候，护士站的值班护士秦琴就跟他说了，周末只有周六早上可以办出院，不然就得等下周一了。
“下周还要继续做康复治疗吗。”萧炀问他。
这几天下来进步非常大，他右手已经可以拿筷子吃饭了，稍微用力，也是能送进嘴里的。
但是确实也没有到恢复到原来的水平。甚至有时候当天弯曲角度大，睡一觉醒，又回去了。
“下周直接去门诊康复室，到时候李主任会给你开项目。”
“还是你做吗？”萧炀问。
“下周我尽量吧，不过也可能会安排别人了。”
“为什么？”萧炀不解。
“月底我有事情要忙。”宋聿没有继续解释。
萧炀猜想是要搬家，那确实没什么时间。
萧炀去办了出院，回病房收拾东西时，周六的值班护士秦琴忽然走进了病房。
“还有什么事情吗？”
“别紧张，简单的出院宣教。”秦琴语速不缓不急说着:“出院后保持心情愉快，三餐健康定时，自己平时也要每天3次，每次20分钟的肘关节屈伸练习……”
说了一通之后，见萧炀还在认真听，她笑着说道:“流程走完了，你现在就不是住院部的病人了。我有一个问题问你，萧炀，你有没有对象啊？”
萧炀头疼，这是毛遂自荐，还是要给他介绍对象？
为了避免可能会延伸的话题，萧炀直接说道:“没有对象，但是我喜欢男人。”
秦琴愣了一下，显然有些失望，随即开朗地笑笑道:“这样啊，那算了，我也是帮别人问问。”
“抱歉啊。”萧炀说。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秦琴很爽朗，跟萧炀摆了摆手就走了。
出门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宋聿，她也没有尴尬。
“宋老师。”她打招呼。
宋聿点头后走进病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