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L]雄狮之嗣》filcoco

10、【结尾】

　　大帝的北征以数十万士兵葬送雪原而终止。

　　他拿下了对方的旧都，驱赶了沙皇一家，烧了莫斯科，却获得了比失败更唏嘘的胜利。

　　他的凯旋没有了鲜花掌声，连天气都变的阴沉，不见一丝阳光，他不能再骑那匹白马，重病的身体让他藏在马车内行驶过熟悉的街道。

　　他能听到车外人民的咒骂以及为他们父兄子哭泣的悲戚。

　　他麻木了。

　　帝国审判了他，为了那几十万的人命。

　　他以为他会被流放或者处死，但他的皇后保护了他。

　　他的皇后站在审判席前为他力理据争。

　　他让人民想起了大帝曾经的慷慨，勇敢，和荣耀，让人民重新相信了帝国的未来。

　　皇后力挽狂澜，最后赢得了民心。

　　塞巴斯蒂安看着那抹如圣人降临的背影，想起了当年日夜一同商讨政策的人，他们是那样交心。

　　他对权力的野心和能力一直都在，不曾因为他成为皇后而改变，而现在，身为革命者之妻，旧王室的后代，以及未来帝王的母亲，他掌握着国家的现在，过去，与将来，他是帝国最佳的掌舵人。

　　在奥米尼斯的周旋下，塞巴斯蒂安大帝并未失去头衔，但塞巴斯蒂安·萨鲁感觉他也只剩下这个头衔了。

　　他未痊愈的病在庭审后又找到了他，处罚一般把他困在床榻之上。躲在后宫的塞巴斯蒂安看着自己一日日的衰老，但奥米尼斯却越来越年轻，容光焕发。

　　他们的地位调换了，他能看出奥米尼斯在权力的滋补下，早已脱变，帝国也在他的手中再次繁荣。

　　他们早已不在交流，形同陌路，住同一个皇宫，他们也不见对方。

　　塞巴斯蒂安很难想到是哪个时刻哪个事件让他失去了奥米尼斯。

　　但在莱恩·贝金少校死后，他们再无修复的可能。

　　她死在北伐的撤退阶段，她躲过了那么多次死神的收割，但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

　　撤退时，她所在的骠骑兵小队遭遇了鞑靼人的袭击，她一己之力断后，掩护她的队友逃离。

　　得知她失踪，一向稳健的大帝慌忙拨马亲自带兵寻找，但当塞巴斯蒂安追着她的马匹找到她时，她如雕像一样矗立着，靠在身后的树上，春前最后一场的冰雪染白了她的乌发，却没遮掩青蓝色的夹克上大片暗红血迹，她的脸还是鲜活如红苹果，她面带微笑，栩栩如生，像是在树旁小憩。

　　她逃出了敌袭，她丢失了马匹，但她依旧向前狂奔，一直到她身体里流失的鲜血让她再也无法奔跑。她靠在一颗树上，想着休息一下，就一下。她还握着从大帝那里抢来的匕首，这是她最后保护自己的武器，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找到自己，她还没写完给爱人的信，她还想再见一眼自己的孩子。可她每次吸入的冷风都在带走了她的生命力，她的五脏肺腑被寒风冻住，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了。

　　她不甘心，如女大公一般，她想起了那双燃火的眸子。

　　忽然她不冷了，她又看到了皇后的寝宫，她趴在奥米尼斯的腿上让他梳着头发，他的手指划过她的头发，是那样的舒服。她眨了眨眼，场景变了。是那座小城乌尔姆，篝火前，他的战友们和塞巴斯蒂安一起喝着酒唱着歌，塞巴斯蒂安周身都是光，是一只发光的老狗。她眼睛睁不开了，但她闻到了久违的香味，是母亲的，她被母亲抱着，耳边是弟妹们的笑声。

　　啊，母亲的怀抱真暖啊。

　　一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以一名战士的姿态，不曾倒下。

　　大帝疯了一样，不吃不喝的抱着她，想用体温解冻她的身体，但她永远地失去了温度。

　　太多遗体了，离家太远了，他不可能带回她，但他也不愿意将她留给那些野蛮人，于是把她和能找到的那些士兵遗体一起烧了。

　　最后的告别时，他擅作主张的割下了她左边的辫子，他记得谁跟他说过那是情人辫，是留给爱人的。

　　他不能把她带回去，那就把她的爱意交给奥米尼斯。

　　这是他最后的弥补了。

　　而听到她死讯的奥米尼斯拿走辫子后沉默的离开，他们再未相见。

　　不见吧，不见最好。

　　一日，想开的塞巴斯蒂安就此告别皇宫，自我放逐的搬去了远离本土的小岛居住，也在那里度过了最后的日子。

　　没有了追名逐利，他过了这辈子最放松的日子，还与总督的小女儿成了忘年交。

　　那个孩子也有一双会说话的绿眼睛。

　　每日不变的是给奥米尼斯写信告知他每日的日常，而那些信写完封好后塞入了抽屉从未寄出。

　　后来他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了，就由他的小友代笔。他再次卧床难起，他察觉到自己时日不久了，就让小友找到那个沾着血污的口袋，放在心口，沾血的丁香已经磨损严重，但他仿佛还能闻到丁香花的味道。

　　他口上开始不住地念着他皇后的名字，帝国的名字，还有他的军队。

　　“……法兰西……军队……奥米尼斯，她对我笑了，她……”

　　一个平凡的午后，他吐出这句话后，安详的合上眼后就再也没有睁开。

　　他的遗物重新运回首都，等待正在挑选儿媳的皇太后奥米尼斯处理。

　　皇太后听完他的遗言后，注意力并没有从桌面上的欧洲地图与各国公主的情报移开，他嘱咐下面的人烧掉那塞满几抽屉的信札。

　　奥米尼斯不需要知道信中内容。

　　他还活着，他的生命还需要献给这个国家的未来。

　　有人将未来交付在他手中，他必须步履不停的向前。

　　总有一天，他会与他们团聚。

　　怨也好，爱也罢，千言万语，各种柔肠，到时再倾诉吧。

　　多年后，将一生献给帝国的盲眼太皇太后在过完百岁生日后没多久离世。别人夸他是法兰西的脊梁，在损失大量人口后，重整了整个国家，左右逢源维持了国体，发展经济让穷人也吃上一口饭。也有人骂他是躲在深宫的妇人，胆小怕事，监视人民，穷奢极欲，放荡不羁，只顾享受，让帝国不复大帝时期的雄姿。

　　多少争论也不遮掩帝国的兴盛，再无孩童需要卖牙齿，捡烂菜叶子和吃带血的面包生活。

　　自塞巴斯蒂安一世北伐失败并流放后，奥米尼斯皇太后竭尽全力避免战争，帝国再无战事。

　　他为岁月带来安好，为天下送去太平，也给他的后人留下了盛世。

　　他的孙子，新一任大帝遵循他的遗愿，将他火化，不留骨灰，以祭奠当年那场大败死去的亡灵。

　　离去时，他仅着素衣，平时热爱各式珠宝的他，手腕上只缠绕那条情人辫。

　　多半个世纪后，被手帕包裹的那条发辫发质依旧如新，还带着她的发香，如记忆中月下与他起舞的年轻人一样，不曾改变。

　　可惜，他的变化太大了，他寄托旧人们通过这条发辫还能认出他。

　　烈火与时光燃尽了他以及他身上的重任，他变得无比轻盈，清风托举着他，飞向了心所归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