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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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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珩顺着声音看过去。
约摸四旬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身着黑色窄袖圆领袍,上面沾染些许灰尘,身形略显几分清瘦。
对方皱眉,视线先落在他的身上,转而看向他身侧的宋予静。
“爹!”
她欢呼一声,跑过去一连串地发问:“您是刚回京吗?路上都顺利吗?翰林院的差事办好了吗?您回家了吗?您怎么会来东城?”
“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听见宋予静的称呼,容珩立时猜出对方的身份,上前两步,拱手作揖:“晚辈容珩见过宋学士。”
“爹,这是镇国公府的容世子。”宋予静向父亲解释,“我们来这里买玉石。”
宋学士颔首,问:“那买到了吗?”
“承蒙令爱相助,今日已经买到了。”容珩回答,“改日我再到府上致谢。”
“容公子不必这么客气啦。”她笑盈盈地摆手,“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
他略一迟疑,又听到她说:“容公子,我和父亲还有事情要忙,先回去了。”
容珩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父女二人离开。
宋予静亲昵地站在父亲身边,清脆动听的声音渐行渐远:“爹,你来东城是为买雪花酥吗?”
“对。”
“我就知道,毕竟……”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一下,转瞬又遥遥地响起:“我前天刚买了一些回家。”
“是吗?那我们等会儿再买点其他的糕点。”
“好呀……爹,我刚才买了蜂蜜糖,你要吃吗?”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容珩才收回目光,低头盯着手里的玉石,装进布袋里,转身朝相反方向离开。
来的时候走路,回去的时候也是如此。
从东城到内城不算远,但容珩走得很慢,回到镇国公府门前,他抬头望天。
太阳稍往西边偏移,不知什么时候飘来几簇阴云,被遮挡的阳光不似之前灿烂。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布袋,目光一偏,看向另一只手里的油纸包。
东城除了玉石多,各种各样的糕点美食也多,过去几天里,宋予静一边挑选玉石,一边顺道买些吃的,还总是会多买一份给他。
或许这个时候,她又买了很多好吃的,陪着父亲一起回家。
容珩忍不住笑了笑,抬脚往前走。
“世子。”门房恭敬行礼,“国公爷派人传话回来,说这几日公务繁忙,不得空回家。”
七天前才听到相似的传话,他心里没有什么别的感觉,淡声应了个“好”后,脚步平缓地往里走。
府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唯独经过花园时,假山后先传来一阵孩童的玩闹声,紧接着跑出来两个女孩,看上去都只有七八岁,衣着可爱。
容珩脚步一顿。
两人看见他,立即停止玩闹,上前福身行礼:“兄长。”
他微微颔首。
“兄长。”年纪稍小的那个女孩吸吸鼻子,盯着他手里的油纸包,“你拿着什么好吃的呀?”
年纪稍大的那个虽没有说话,视线也直直地落在他的手里。
容珩看了眼两位庶妹,又看向跟在后面的侍女,温声开口:“两位姑娘饿了,带她们去用膳。”
侍女们连声应是,哄着两个女孩离开花园。
他拐过假山,盯着前面零星种了些花草的空地看了半晌,忽然开口:“将这里清理干净,年末移植一批桃树,仔细照看,不能让人随意接近。”
“是。”
他转身离开,回到世子院,将布袋轻轻放在条案上。
“去找京城最好制玉工匠进府,不拘花费多少钱,只要他们的手艺最好。”
站在下方的侍从立即应声:“是,世子。”
容珩解开布袋系绳,掏出玉石,放进紫檀木的盒子里,垫在光滑无纹的丝绸之中,合上盖子,转身走到博物架前。
他把盒子放到架子左边,瞥见旁边的锦盒时,微微一顿。
盒子略长,同样是紫檀木所制,盒面干净,不染丝毫尘埃,四面的折枝花栩栩如生,恍若昨日才悄然绽放。
容珩盯着那个盒子,不自觉地伸出手,直到指尖触及锦盒锁扣,摸到些许微凉。
触感是冷的,他却猛地缩回手,好像被炽焰烫到一样。
他定了定心神,最后深深地看了锦盒一眼,大步走到屋外。
“世子。”侍从匆匆而来,屈膝行礼,“太子殿下派内侍来传话,说您要是忙完了,这两天得空的话,不妨进宫陪殿下对弈。”
容珩抬头看向天空,那几朵阴云早已飘走,太阳重新全露出来,向世间倾撒灿烂光芒。
他闭上眼,避开刺眼的阳光,吩咐:“派人转告殿下,我明日辰时进宫。”
*
“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
宋予静站在旁边,单手托腮,看着自家父亲依次点过各种糕点。
虽略有不同,但每样都很符合庆阳长公主的口味。
等宋学士亲自提着食盒走过来,她凑上前,“爹,买好了?那我们回家?”
“好。”
府里的马车停在外面,刚刚才跟着宋学士回到京城。
宋予静不必再像来时那样走路回去,挠挠手心,压下泛起的一丝困意,“阿爹,你这次……”
“你和容世子是怎么认识的?”
话被打断,她也不恼,简单迅速地讲清事情经过。
宋学士略略点头,又问:“你母亲知道你来东城的事情吗?”
“知道,第二次来之前,我跟阿娘说过。”
“那就好。”
宋予静看着神色严肃的宋学士,紧紧揪住衣袖口,“父亲,难道是女儿有哪里做的不对?还是说,女儿不该……”
她卡了一下,剩下的话语在舌尖滚了几圈,终于还是慢慢地说出来:“……不该和容世子走那么近?”
“没有。”
宋学士笑笑,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宽厚温暖的掌心驱散了她心里的不安。
“我多问几句,只是怕你刚回京,不小心冲撞对方。”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重新笑起来:“容公子人美心善,不是那种拘泥于世俗规矩的人。”
“重点是前面那两个字吧?”宋学士的语气有些无奈,“怪不得你愿意陪他在东城逛那么多天。”
“阿爹不要平白无故地污蔑我。”宋予静坐直,收敛笑意,义正言辞地反驳,“我那是乐于助人,乐善好施,成人之美,是在帮人做好事。”
“我看是借着这个名头,好名正言顺地出来玩。”
她嘻嘻一笑,换了个话题:“阿爹,你这次离开京城,都去了哪里?好玩吗?舅舅让您编的书写完了吗?”
“编书哪里会有这么快?”见她感兴趣,宋学士选了几件趣事讲给她听,“明天我还要进宫面圣,禀明此行情况,再由圣上决断。”
谈及正经的公务,宋予静自觉不再多问,恰好此时马车停下来,外面响起车夫的声音:“大人,姑娘,已经到了。”
宋学士掀起车帘,率先从马车里下来,又转身伸出手。
她只好搭着父亲的手下了车,声音压得很低:“爹,我都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不用您像小时候那样抱我下车。”
宋学士目光含笑,“好,爹听你的,以后不会这样了。”
“阿爹真好。”
“爹。”
前方响起宋归鸿的声音,宋予静抬头,虽然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但笑容轻松自在。
“您回来了。”宋归鸿走近,“阿娘知道您今天回来,特意让我来这里等您。”
闻言,宋学士笑得更加温柔,连脚步都快了几分。
宋予静故意落后几步,看着父亲走向正院的身影,低声问:“哥,你的功课都做完了?”
“那是自然。”宋归鸿双手背到身后,“也不看看我是谁。”
“那是,也不知道前几天是谁的书房里,烛光整整亮了大半宿。”
宋归鸿哼了声,语气严肃道:“行啦,走快点吧,娘吩咐人做了一大桌子好菜,还亲自下厨煲汤,晚了就给爹一个人吃完了。”
“那不成,我们得赶紧过去。”
宋予静刚往前跑出两步,又被人拉住手腕,扭头一看,宋归鸿死命地压住嘴角,仍压不住笑意。
“你还真信啊?”他使劲憋笑,“你也不看看现在才什么时辰,哪有这么快用晚膳,再说了,爹娘许久没见,肯定有好多话要说,你凑过去算什么事?”
她捏紧拳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用力捶了下笑得肩膀都在耸动的兄长。
“逗我好玩吗?”
“当然好玩。”宋归鸿揉揉被她捶过的地方,“谁让你这几天在外面玩得更么开心,还天天跑过来问我写完功课没。”
“上个月我在写功课的时候,你不也是在外面玩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居然都不提醒我一下?”
“我就不……”
跟兄长斗了会儿嘴后,宋予静把一个木匣子塞到他手里,故意抬起下巴,掀起眼帘扫了他一眼。
“送给你了。”
“什么东西?”宋归鸿打开匣子,提起细丝线,躺在里面的东西跟着垂在半空中,“扇坠吗?”
“明知故问。”她抱着手臂,“我看你那把宝贝折扇还差枚坠子,在东城逛了几天,这枚青玉不错,很称你的折扇。”
宋归鸿小心翼翼地把扇坠放回匣子里,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头,“我相信你的眼光。”
宋予静捂住头,瞪他:“本来我的头发就乱了,你还揉?”
但她没能坚持多久,又笑起来:“哥哥,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了。”
“哥,我先回去换身衣服,等晚上再陪爹娘一起吃饭。”
等到天色将黑,宋予静赶到正院,侍女正好把晚膳端上桌。
她几步走过去,直接坐在宋归鸿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