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有恨[gb]》年煦

7、07

　　“主上，有密信。”趁着常遂安离开的功夫，一个暗卫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

　　沈清平坐在椅上，闭目养神，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见她这副样子，暗卫便干脆自顾自地拆了信读了起来。“申时一刻北城外有，嗯……有。”暗卫语塞了一瞬。

　　“有什么？”沈清平戏谑道。

　　“餐，餐。”暗卫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饕餮。是饕餮。”沈清平看了一抬眼道：“这样的字都不实得，平日的学问都学到哪儿去了？”

　　暗卫哆嗦了一下。哪怕是平日里与人搏斗动刀动枪都没让她退缩一下。只不过主上一旦提起了识字认字这种话她就心生退意。

　　不过沈清平到底没有多为难，她挥了挥手叫人退下了。手上拿起拆开的信纸，看着上面留下的一行墨痕。

　　这是她与人约好的暗号，除了他和写下这行字的那人外。没人看得懂其中的含义。

　　沈清平心尖微动，就将纸揉成一团，要找个时间出城了。从腰间掏出个火折子来烧了。她又闭上眼来，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常遂安去而复返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沈清平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手上沾的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灰。
　　她脸色瞧着有些疲惫。眼底下依稀可以看到一点青灰。身上的衣服被血色弄脏了。却平白显得她有些脆弱。

　　而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人见他停住了脚步。跟着撑起头往里头看去看见这样一副模样。确实打心眼的害怕颤颤抖抖地走了进去，小心布置着。

　　砰的一声。

　　像是越害怕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一个。一个酒盏掉落到了地上。摔了的那人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经先反应过来，跪下了。

　　常遂安没意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插曲，愣了愣就看着那位侍从跪下。

　　“王女饶命，王女小仆是无意失了手的，小仆知错。”

　　沈清平这才睁开眼，半眯着看着那人，心生奇怪，怕不是新招进府里头的人，怎得这么怕她，她寻思她也不打骂府里的人。她心中腹诽，朝他挥了挥手。“退下吧，没事儿。”

　　一群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常遂安似乎不太明白，问道：“为何这些仆从看着都有些害怕？”
　　“当时是因为他们怕我。”沈清平笑着说，自个儿将那被打碎的酒盏收拾了起来。
　　“害怕王女吗？那又是为什么？”他似乎更加不解了。
　　“难不成，你不怕我吗？”沈清平问道。她抽出一块帕子来把这些瓷器碎片收拾好以免又扎到了别人。
　　“自然不怕，王女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常遂安这样说着。

　　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她。让沈清平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得当他是个倒霉蛋子，自出生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人。沈清平对外一向是不喜言笑，非要她露出点表情来，几乎就是要朝人伸出爪牙时，看起来就很吓人。除了熟悉她的人外，就没人敢对她伸出什么亲近之意。

　　眼下她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也不开口，如同把已经上了弦紧绷着的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更是能直取要害，叫人不能够忽视她的存在。

　　而常遂安面对着她仍然是一副笑意妍妍的样子，唇角小幅度的弯起，眸中也带上下笑意，全然未见的勉强的模样。

　　沈清平把目光移了回来，置放在一桌的酒菜上，似乎刚才那眼不过是随意瞟过。

　　冬日里的菜宴席容易凉，仆人再度端来的酒也是被热过的。常遂安颇为熟稔的给她布菜，不知是他二人心念相通的缘由还是什么。桌上的都是她喜好的菜式。

　　“我听完常大夫后来又送了信过来。“沈清平问道。

　　“是，母亲收到了王爷送过去的礼，特地写信给我。信中表了对王女的感谢。母亲还说，若是以后王女有了空闲的日子可以一同去府上一叙。“常遂安温顺地低垂着眸子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偏过头来看她。见他忽然叹了几口气说：“王女怎么的又把衣裳给弄脏了。”

　　的确。常遂安嫁进府里不过几日，沈清平是日日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出去，带着一身血迹回来。

　　沈清平摇了摇头，故作无奈，“果然是京城太乱了。”

　　常遂安跟着笑了笑，：“那我叫人再给王爷多做几身衣裳吧。年岁将至，总不能穿带上过血渍的衣裳，这可不吉利。”

　　沈清平不信这些，但也没有拒绝他一番好意。见面前人自己身上穿的一身朴素，想必也是当初从府里带来的一些旧衣，“也给你自己做几身吧。我记得库房里应当有些陛下赏赐的衣料，你可以去库房里挑挑。若是有喜欢的，便自个儿拿去找人裁了穿。我记得有几匹水色暗纹的，拿来裁成常服应该正好。”沈清平自认不是个会疼人的，但是想起库房里的那些东西摆放着也是摆放着，她也用不到，平白放着也算是浪费空间，不如就叫常遂安拿去用。

　　她说话的空隙，目光没忽略掉常遂安的举动。
　　常遂安的吃相像是近几年才被调教过来的，看着总叫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进食的速度很快，但又非囫囵吞枣的，一举一动像是被硬生生架在这套用餐的模子里，强撑着端碗动筷的角度姿势。

　　这势总叫人担心他噎着。这般想着，常遂安忽然顶着一双浸润了水意的眼睛，看着她，用手指指向她身侧的茶盏，沈清平很快意识到他一副好像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赶忙给他倒上一杯水来。

　　他兀自饮了几杯，又咳嗽了几声，手指握拳，捶了捶自个的心胸口，面色被憋得绯红，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沈清平没敢出声笑他，怕他自个儿已经恼得欲自尽了，忍着笑意继续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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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时分，屋内都点起了烛火。常遂安坐在她对面，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沈青平倒也不出声赶他，只是自个做着自各的事。

　　只是或将批累了抬头，见他就这样老实坐在自个儿前头看书，瞧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沈清平倒是心中涌现欣慰之意，若是宫里的那位有这样的心思就好了。

　　守夜的老叟端了碗药汤进来，在沈清平的眼皮子底下，将药汤端给了常遂安。

　　常遂安下意识将目光放在沈清平身上，瞧她和颜悦色的站起身来，从案后走了出来，说：“该用药了，夫婿。”

　　常遂安面带犹豫之色，未入喉中，那阵子苦涩几欲由喉腔泛上他脑髓。

　　却见沈清平亲自接过了汤碗，大有亲自服侍他用药的意思。

　　药汤苦涩，常遂安私底下都是能不喝就不喝，甚至于叫底下的人收起了熬药的坛子来。但是顶着沈清平的目光他就只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汤水咽了下去。

　　沈清平给他顺了顺背，在他身侧小声地跟他说话，“夫婿啊，切勿讳疾忌医。我叫大夫给你特地备了药方，连着几个月喝下来定能调养些身子回来。或者，你若是不爱喝便来我这里每日我都盯着你喝。”

　　常遂安被口中苦涩祸害地眉毛轻轻皱起，却不敢说拒绝的话。
　　被发现了。他私下偷偷不喝药的事。他再顶着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沈清平，“多谢王女为我考量。”

　　沈青平笑了笑，不知从哪端出盘芙蓉糕来。
　　上头还微微冒着热气，像是刚出炉的，就将热给递到常遂安嘴里。清甜的滋味，一下子化解了嘴中的苦味。也将他皱着的眉头都捋平了。

　　沈清平的目光也跟着柔软了许多。她心中暗自和家中姊妹道歉，病患为重，病患为大……

　　哄着常遂安喝过药后。她又坐了回去，继续批着奏折。

　　而药汤本就带着些催人人梦的效果，常遂安喝完药也没离开，稍微有些犯困，恹恹地坐在那，眼睛一睁一闭的。

　　在他睡着前，只觉得屋内的烛火似乎稍微暗了一些，随后就感受到身上一沉。温暖将他包裹在里面。

　　沈清平动作小心的将人抱到了院中的小厢房内。但是厢房就未有人居住，里头散发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味。她又转身将人抱到了自己房内。反正她也多半是歇在书房内的，也就避免第二日两两相望的局面。

　　冬夜寂静，她孤身一人站在廊下，仰头而往是四四方方的天。夜深露重，连雾也蒙蒙，星辰未见一颗。

　　沈清平嗅到自个手指上残留着极淡的忍冬味。眸中微暗，似乎是决定了什么，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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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摄政王府内的主院中，无端升起了一股熊熊大火。

　　烈火汹汹，似是长了眼睛就直往主居的房内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