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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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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是他救下的第一个炉鼎。
那时林清晏才成为魔尊没多久,刚经历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他愈发冷心冷情,早已不是良善之辈。
恰遇上云霄宗掠取了一批炉鼎,为了挑衅云霄宗,这才救下木槿。
他与云霄宗的仇怨由来已久。
他放了那把火后,去了三清山,过了两年安稳日子,却不料同门师兄与云霄宗勾结,宗门覆灭,而他侥幸活下来,被那个同门师兄带到云霄宗,废了一身修为,成为谁都可以踩上两脚随意取笑的废物。
也因此,他一朝成为魔尊,就先找上云霄宗的麻烦,救木槿只是顺手而为。
然而木槿却因此认定林清宴,坚定不移要当他的跟班,与他结主仆契约,为他创立百花堂。百花堂只收容愿意效忠于他的炉鼎,这些炉鼎修炼百毒之躯,行济世救人之事,迅速在修真界各大洲名声鹤起,成为魔宫的情报网和秘密武器。
进入魔宫修炼百毒之躯的炉鼎越多,外界的传言愈烈,将林清晏贬低成一个好色狂妄之徒。
洛斯满眼心疼,明明林清晏历经这么多破事,还能保持心底的良善,比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假好人好一万倍,却要被修真界众人当成穷凶极恶之徒 。
修真界的善恶,到底是虚伪还是颠倒,他不在意。
他只在意他的伴侣。
他心疼林清晏,后悔没能再早一点来到修真界陪在他身边。
林清晏只觉莫名其妙,怎么他的眼神怪怪的?
直到两人躺到床上,却什么也不做。
林清晏望着他:“不做?”
两人在一张床上极少有不做的时候,洛斯今天太反常。
洛斯果然道:“不做。”
然后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可以跟我说一说你以前的事吗?”
林清晏便大约猜到定是木槿将他当成他的道侣,把从前那些破事告诉了他,眉宇皆是不耐烦,直接扯他的衣服。
“说那些干什么,要做就做,磨磨唧唧的。”
洛斯按住他的手,无奈道:“我们之间难道就只能做那种事?”
林清晏烦了,抽出手,就要起身下床,“不然呢?不做我就走了。”
不做那事,难道要忆往昔、聊人生,然后同情他、可怜他?
可笑。
他用得着别人同情可怜?
他不过是看在秘境里多年情分上才踏足寝殿,放下身为魔尊的骄傲委身于他已是他的荣幸,他既不知珍惜,那他也不必施恩。
洛斯愕然一瞬,却还是轻拉了下他的手,手心的触感温热,似乎驱走方才心底突然冒出来的一丝冰凉。
不过片刻,他就对那句刺耳的话释然了。
两人在秘境里度过整整五十年,林清晏怎么可能对他没有丝毫感情。定是因为那些过去的经历给他塑造了畸形的价值观,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想着,他心里疼惜更甚。
往后,有他的陪伴和保护,不会再叫他的伴侣受半点委屈。
林清晏停住动作,坐在了床边,一只脚已经踩进鞋里,另一只脚踩在鞋面上,冷冷地看着他。
洛斯跪坐在床上,空的那只手抚上他的肩,倾身靠近,两唇相贴,熟悉的气息迅速纠缠在一起。
一如既往,强势激烈。
林清晏冰冷的眸子渐渐染上秾艳,沉溺其中,一手扣在洛斯脑后,不甘示弱与之交战。
许久之后,两人分开,喘息急促,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浓厚的渴望。
林清晏:“我要看你。”顿了下,觉得还不够,直接要求道,“日后在寝殿都要如此。”
他明日就把那些碍眼的人全都赶出去,不许人看到他的样子。
“好。”洛斯声音里还带着微喘,顺从地露出漂亮翅膀和尖尖的耳朵,还没忘记他甩手就要走的事,“上了我的床,就不会放你离开。”
“少废话,继续。”
洛斯轻笑,应了声好。
他的伴侣分明对他食髓知味,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这份喜欢?
灯火映照下,重叠的身影倒向华丽精致的大床。
*
自林清晏回归,魔域重新迎来统治者,七大城的斗争被迫终止。魔域内部悄无声息整顿人员,蓄势待发。
洛斯对此略知一二,不甚关心,一心盯紧木槿筹备结契礼。
结契需要用的物什已经从朝乐城运送过来,结契时间也算好了黄道吉日,在魔域进攻之前,不会受到影响。只待布置完毕,到结契礼那日,按照流程完成结契仪式便可。
越接近结契礼的日子,洛斯就越坐立不宁,两人终于要结契、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的那种幸福感愈发强烈。
这段时日林清晏似乎很忙,经常独自离开魔宫,便是在魔宫里也不常回寝殿,洛斯担心他的安危,想跟着去,林清晏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把他留下来,又或者直接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日,洛斯索性去找木槿商议结契礼的细节。
木槿是林清晏最忠心的下属,在魔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住的寝殿并不比林清晏的寝殿差多少,只是距离主殿和林清晏的寝殿略有些许遥远。
事情并不着急,洛斯没让人去叫木槿,一个人走着过去,却半道上远远看见木槿和林清晏两人,忙隐藏身影,躲了起来。
结契礼之前他预备了向林清晏求婚,因此暂未与他说结契的事,也要求木槿保密。他来找木槿不宜被他知道。
许久未见林清晏,他原是不打算偷听,却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起了些许想念,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林清晏的声音透着冷意,即便面对的是最亲近的下属也依旧不近人情:“这次的试用效果如何?”
木槿:“这批丹药炼制很成功,药效很稳定,两百五十人无一人有异常反应。尊上若是担心,属下再炼制一批,扩大试用范围。”
“务必保证丹药无毒副作用。”
“属下遵命。”
洛斯对他们提及的丹药不感兴趣,胡乱想着林清晏似乎只在他面前才会多说几句话,在其他人面前就是一副面冷话少的样子。
寂静半晌,木槿的声音又响起。
“属下瞧着,洛公子对尊上情深意切,尊上亦对洛公子有意,尊上与之结契,便是性命相连,为何还要用此丹药控制他?”
扑通一声,木槿跪下,“属下斗胆,还望尊上恕罪。”
木槿自认为对林清晏还算了解,却在此事上总是想不通。
这段时日以来,洛公子常来找她,她逐渐消除了偏见,认为他还算配得上尊上,尊上实际上也喜欢洛公子,既然情投意合,结契亦能保证洛公子无法伤及尊上,为何偏要用那种药?
若丹药下在合卺酒里,在结契礼上成了此事,只怕两人之间生了嫌隙,再深的感情也无法挽回。
“本尊何曾说过要与他结契?又何时说过对他有意?”林清晏嗤笑,眼神冷厉如刀子般落在她身上,“你倒成了本尊肚子里的蛔虫,比本尊还要清楚不成?”
木槿身体一抖,背后不禁冒上冷汗,头埋得更低了,“是属下冒犯,请尊上惩罚。”
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来质疑尊上的决定,若是尊上罚她,她也只能咬牙受着。
“区区一个玩物,竟也值得你费尽心思妄自猜测,自己下去领罚。”
木槿没敢反驳,抱拳退下。
转身没走几步便遇上冷若冰霜的洛斯,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姿态,忙扭头去看了下林清晏,林清晏还没看见他。她只得问了声好,匆匆离开,唯恐遭受牵连。
林清晏也听到了,转身一看,洛斯定定地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
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慌乱,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他听到了多少。
洛斯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不是震惊,不是愤怒,没有淡然,也没有温柔。
只是很冷。
冷得好似冰雪,似天地间一片空洞的茫茫的白,冷得什么都没有。
他就站在那里,那样冷冷地看着他。
林清晏不禁朝他走去,试图抹掉他脸上的冰冷。
他不喜欢这个表情。
这不像洛斯。
才走了两步,就听洛斯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你方才所说都是真的?”
那声音轻到好像只要有一缕风就能吹散,其中的疑问却重若千钧。
洛斯甚至都没有握紧拳头,拼尽力气去愤怒质问,只这轻轻一句说出口就已经艰难万分,唇舌发涩。
他甚至不敢要答案,只想拔腿就跑。
林清晏怔愣住,竟然止不住的心慌,否定、解释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忽地止住。
他以为他是谁,他问了他便要答?
他林清晏做事何时需要向人解释?
他就是拿他当玩物,想把他永永远远锁在寝殿里,露出最漂亮的模样只给他一人看,满心满眼都是他,乖乖听话,任他为所欲为。
一个玩物而已,要什么喜欢,要什么结契?
锁在寝殿里就是。
他扯了下嘴角,“是又如何?”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冰冷、不屑、又无情,落在空旷的宫道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