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湮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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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到声源所在地的那一刻，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面。
傅成杰被一个丧尸抓住，按在地上，一口咬在他脖颈，而他的身边，是一片摔炮碎裂后留下的纸。
意识残留之际，傅成杰听到了脚步声，他缓慢转头，看着他们。
后来林夜桥总在想，傅成杰应该是想和他们说什么的。或许是不舍，或许是道歉。
但他到底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本该漆黑的瞳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白，小麦色的肌肤内，如污染般，被深蓝色快速侵占，良好的皮肤状态也逐渐出现裂痕。
傅成杰被同化了。
林夜桥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枪打死他。
可是消音枪的枪口对准之后，手指在扳机前反复犹豫，仍旧按不下去。
“将军，小心！”文南大喊。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傅成杰爬了起来，朝林夜桥扑了过去！
林夜桥果断开枪，却没能杀死傅成杰。
子弹偏了，打进他的腹部。
严健拖着文南就跑。
傅成杰感觉不到疼痛，蓝色血液从腹部流出，染在他的成江军装上。
十分刺眼。
他们谁都没有留下，逃避一般的往前跑。
程池突然开始挣扎，他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研究员，曾经在诺林手下做事时，也有一些功夫底子。
趁着闻余不备，他抽出一只手，按向腰侧一个谁都没有发现的按钮。
“全都给我追！”他喊道，“杀了这些入侵的！”
“靠！”闻余骂了一句，一掌呼向程池的脑袋，“话多。”
程池怒上心头，四肢扑棱起来：“先杀绑着我的这个！”
那个按钮估计有控制作用，林夜桥怀疑是丧尸手腕内侧的图案导致的。
果不其然，不出十秒，大片丧尸聚集在他们周围。
林夜桥掏出消音枪扔给几人，问道：“你不怕你研究的丧尸把你吃了吗。”
“他们只会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程池看起来有些得意，“这是我研究了十年的成果。”
“哈哈哈。”林夜桥扯起嘴角，嘲讽道，“时间可真长。”
“那又怎么样。”程池笑，“在其他人研究出来之前，这是我最大的筹码。”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被丧尸驱逐到了一个死路。
眼前的门，纹路从四面向中心聚集，形成一个十分熟悉的图案。
莫比乌斯环。
那是诺林实验室的标志性logo，如今却印在了程池的黑色研究上。
一个为人类光明而存在的实验室，解散了之后，却以这种丧尽天良的方式继续存活下去。
这直接碰到了林夜桥的底线。
她从闻余手中抢过程池，银白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把门打开。”
程池倒是意外的十分配合。
枪口微凉。程池带着他们走向操控台。
他抬起下颌，道：“地图就在里面，你可以自己查。”
“你能主动告诉我们地图在哪儿？”严健一脸不信，“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程池无所谓道：“爱信不信。”
林夜桥很快就找到了地图，把程池扔回给闻余，正寻找着出口位置。
“在这儿！”文南指着右下角，“我们从这里出去往右边走，再拐弯就可以出去了！”
“可是……”简园园指了指出口旁的房间，“这里是丧尸观察室。”
“怕什么，他们又不会跑出来。”文南说。
除非程池叫他们。
严健提议：“要不要把他的嘴堵上啊？”
闻余赞同。
夏暮时拿出林夜桥塞他包里的，曾经装着摔炮的袋子：“我有东西可以塞进去。”
看见这个袋子，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个被用掉的摔炮，默了一瞬。
程池道：“要不要征求我的意见？”
林夜桥看他：“呵呵。”
程池又说：“我都把你们带到这儿了，还怕我做什么。”
“就是因为把你带到这了，才最担心你。”陈钧行声音冷道，“这里怎么摆布，不就是由你说的算。”
“对哦。”程池笑了，声音放的很慢，“我、说了算。”
蓦然，他不知从袖口抽出什么东西，扎向闻余的小臂！
闻余没来得及反应，被电了一下，胳膊一抖，给了他可趁之机。
他离操控台不近，但到达操控台的路却不远，且没人挡住。
程池只需用力挣脱，便可以一个跨步冲到操控台。
可林夜桥反应奇快，在他即将扑上去的时候，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同时，程池抬手，赶在脱离操控台之前，按下了最明显的红色按钮。
“滴——”
一直平静无声的电脑大屏波动起来。
电子女音的声线平静的像宣告每个人死讯的死神。
“已开启自爆模式。倒计时，十分钟。”
“操！”严健大骂一句，拽着闻余出门就往右边冲。
这种时候，再管一个不愿意配合的疯子才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林夜桥松开程池，瞪着他的眼里满是恨意，“你给我等着。”
“那你也得等得到我啊。”程池浑不在意的倚着操控台，“可我要死了。”
这句话林夜桥不知听没听到。
程池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二十年前，诺林刚刚把她创造出来。
那时候她刻板，不会和人讲理，出门的时候总要和路人起冲突，诺林把她带回实验组，有耐心的教她为人处世。
组里的人总说，如果不是因为林夜桥是个新型机器人，他们都要认为博士喜欢她。诺林平常是个很严肃的人，他平生所有的笑容，都给了由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机器人。直到他死了。
接下来的事，程池没有继续想，他后退几步，挪开书柜，走进了后面的暗门。
这个逃生通道只有他知晓。
手中的对讲机依旧可以遥控丧尸，程池把丧尸观察室的所有禁锢都打开了，命令道：“杀掉视线范围内所有活人。”
不堪重负的铁门支撑不住无数丧尸的撞击，被掰的四分五裂，冲出来的丧尸们嗅着活人气息，缓慢的朝着林夜桥他们跑过来的方向移动。
傅成杰漫无目的的走着，听到命令，又机械的原地转了身，朝门口走去。
*
林夜桥被堵住了。
丧尸根本杀不过来，靠肉搏迟早会耗光所有人的力气。她好不容易开出来的路，马上就会被源源不断的丧尸补上。明明距离出口的大门只有五米，逃生的希望却越来越远。
机械音还在响。
只有五分钟了。
林夜桥用匕首插进了挡在她前面丧尸的心脏，不要命般往前冲。
她记得，地下车库里，丧尸会对手电筒的光有犹豫，外界的辐射一定会让他们退缩。
只要能打开门，他们小队就不会全军覆没。
只要打开门。
“倒计时，三分钟。”
她几乎被丧尸淹没，挣扎着只有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白色的按钮，按下，大门弹射一般打开，外界的辐射毫不留情的刺进林夜桥的双眼。
门开了。获救了。
丧尸们的动作同时凝滞，队员们趁机破开重围冲向门外！
程池的声音从无处不在的对讲机传来：“给我追！”
刻在基因里的声音命令，瞬间让丧尸们战胜了本能的恐惧。逃到外面的小队却越来越心凉。
如果这种变异丧尸不怕光，以他们的传染速度和过人体质，整个世界都会在短时间内沦陷为人类的地狱，丧尸的天堂。
可门内的按钮，由谁来关上。
没人说话。
过度的恐惧令他们的大脑无法做到快速转动。
直到文南打破了宁静。
“那……那是傅成杰吗？”
这个被所有人埋在心里，生怕揭露出来的人，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太阳照在他身上，恍惚间，好像还在基地的模样。
傅成杰。
*
在这之前，林夜桥从未听过丧尸开口说话是什么样的。
从未听过。
傅成杰站在出口前，看向汹涌而来的丧尸，混沌的脑子有了一丝光亮。他僵硬的转身，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这是……谁？
队友。
身后是什么？
是丧尸。
我……我该怎么办？
他想，我怎么办？我会死吗？
他们……又会死吗？
不，他们不能死。
傅成杰低头，清晰的听到骨骼移动。
手是蓝色的。腹部的血是蓝色的。
他悲哀的想着，将军怎么没杀死我啊。
我想活啊。
我不想死啊。
陈钧行说的对，我好怂啊，我真差劲啊。
……我真该死啊。
……但我好想回去啊。
他的眼珠又移向林夜桥。
对讲机中传来程池愤怒的低吼：“别放他们走了！”
于是傅成杰又感受到了一丝清明的流逝。
那非人类的胳膊，一顿、一顿的抬起，好似出了故障的机器。犹豫又坚定，下了某种决心一样。
傅成杰的手掌落在了关门的按钮上。
林夜桥看见他没了眼珠的眼眶红了，看见他深蓝色的肌肤上划过一道醒目水痕。
他终于发出声音了。嘶哑、难听，他们这辈子第一次听见这么难听的声音。
“我…希望……”他每说几个字，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成江……万岁，人类……万岁……”
水痕遍布满脸，这是傅成杰平生最勇敢的一次。
“再见。”
他说。
掌心按下，大门“砰——”的关闭，把这见不得人的黑色研究彻底锁在留着英雄鲜血的车库。
那悲哀的眼再看不见。
怕死怕疼的人，给自己选了一个最残忍，也最光荣的死法。
机器仍旧在无情的倒计时。
3、2、1——
火光乍现，强烈的冲击将所有人都掀了出去！
他们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缓过神来时，对面只剩下几缕飞灰。
什么都不剩了。
那些未成功出世的丧尸，那些不明不白死在求生路的队员，还有……甘愿牺牲的傅成杰。
都不剩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湮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