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两百年》隔枝探归人

8、避世7

　　幻境到了暮甄将婴儿从醉境带出来就停止了。

　　出了幻境，白无言神情恍惚，连殃英都沉默了。

　　暮甄冷笑：“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为人了吗？”

　　白无言不敢相信，抱头痛呼：“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哥不是那样的人。”

　　殃英道：“虽然你很可怜，但是你坠入魔道，吸食凡人精气来增长修为，我狐族就是不能作势不管。”

　　暮甄抬手迎道：“那就来吧。”
　　说话间，两人就打起来。

　　这是狐族的事情，林羡也不便掺合，扛起地上的沈岸欲走。
　　沈岸眉头松动，刚把他扛起就醒了。

　　他说：“林姑娘？这是哪里？”
　　林羡说：“你别管哪里了，赶紧走。”
　　她一边将沈岸的手臂架在肩上，一边拽着还在状况外的白无言往门口奔去。

　　刚一出门，就见一个绿衣女子立在门口，静观屋内局势，她将林羡的去路拦住。
　　手里的剑已出鞘，背后狂风涌动。

　　“大嫂？”
　　“无言？你怎么在这里？”她看清被林羡拉着的白无言，惊道。

　　白无言问，“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苏洛支支吾吾：“我，我，我伤已经好了。”

　　林羡盯着眼前的女子，看来这就是白无挚的妻子，苏洛。
　　她一身碧绿纱裙，眉峰细弯上挑，肤白唇朱，拿着剑的手臂干练洒脱，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是英气十足的长相，但不锋利，看着不像阴狠毒辣之辈。

　　“苏洛！”与殃英打斗中的暮甄看到苏洛，立刻长剑刺来，浑身魔气乍现，“受死吧！”

　　顷刻间，事态就演变成苏洛和殃英一起打暮甄，而白无言左右为难，一头是大嫂，一头是被哥哥伤害的女人，不知道应该帮谁，只能不停地说：“别打了，别打了。”

　　暮甄显然落了下风，眼见着苏洛的剑快要刺到她的喉咙。

　　众人都来不及看清之际，一个月白人影忽然挡在她面前，闪电般的剑没入胸膛，鲜血如染料般晕染开来，剑尖刺破血肉，几滴鲜血溅得苏洛下意识闭眼。
　　“无挚！”

　　暮甄怔怔地望着档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人的曾说过的话，曾对她展开过的笑颜一段段浮现在脑海里。
　　她不知所措地接住下坠的白无挚。

　　“大哥！”白无言也呆住。
　　白无挚颤抖地抬起手抚上暮甄的脸，喘息着说：“暮甄，是我对不住你”

　　见此一幕，呆滞的苏洛忽然疯魔般笑了起来：“原来你爱这么她，为了救她不惜冲开我下的禁制，不惜为她挡剑，那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白无挚眼神中又悔恨，对苏洛苍白一笑：“洛儿，放手吧，我已经写好了和离书，待我死后，你可以再嫁。”
　　苏洛哭喊着摔倒在地：“白无挚，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白无挚没有理她，转而对暮甄说：“我是想要救我们的孩儿才带走他的，对不起。”
　　暮甄怔怔地望着他。

　　白无挚的额间慢慢浮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泡沫，升到空中骤然炸裂。

　　场景又是一转——

　　松树林的小屋外，白无挚看了眼熟睡的暮甄后，缓缓将门关上。
　　绿衣女子站在庭中已经多时了。
　　“考虑好了吗？”
　　白无挚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追杀甄儿？”

　　苏洛怒极而笑：“白无挚，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那暮甄不过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引来的风流债，此事若被父王知晓，你觉得父王会轻饶你，会轻饶她吗？”

　　白无挚愤慨：“那你为什么骗我说你接受她了，愿意让我将她带回醉境，却背着我一直刺杀她！”

　　苏洛冷笑：“她抢我丈夫，我不杀她还留着她吗？”
　　白无挚叹息：“洛儿，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苏洛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疯狂道：“我一直是这样的人，我们成婚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我！”
　　白无挚沉默下来。

　　苏洛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声音缓和：“我母氏有圣物乾坤鼎可以修复灵魂，若你放弃她，我可以向我父亲借乾坤鼎来救你的孩儿。”

　　“我是不会放弃甄儿的。”白无挚负气道。

　　苏洛扔开他的手：“哼，这世上只有乾坤鼎能救那个孩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哐啷”又是碗碟破碎的声音。
　　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白无挚每次准备的饭菜都会被暮甄摔的稀巴烂。

　　虚弱的女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对他吼：“滚！”
　　暮甄是刚毅倔强的女子，决不允许被欺骗，尤其是至亲至近的人。

　　这一点白无挚很明白，所以在与暮甄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提心吊胆，直到苏洛找来了。
　　这一次他挨了一巴掌，脸上红彤彤的五个指印。
　　一转身，苏洛和自己的母亲站在门口看着他。

　　母亲冷面对他说：“这孩子就当苏洛生的，我们孔雀族一定会好好抚养，至于暮甄，你跟她断了吧。”
　　白无挚想起暮甄发现孩子灵魂残缺时痛苦的神情。
　　他咬牙点头。

　　——

　　孩子放在乾坤鼎中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修复好灵魂。

　　将孩子带出来已有半月，不知道暮甄现在怎么样了，白无挚正思索间，一道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

　　他差一点被刺伤。
　　暮甄一袭黑衣，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妖异，灵力中冒着黑气，他才意识过来，暮甄堕魔了。

　　堕魔后的暮甄变得狠绝，他话都来不及说，一道道杀招就向他招呼而来。
　　他不愿意伤害她，只闪躲，未出剑。

　　苏洛不知从哪个方向冲出来，几招之下就被刺伤了。
　　暮甄抱着孩子逃走，他起身欲追，却被受伤的苏洛拖住。

　　待暮甄已经逃远，苏洛突然从背后给他贴了一道定身符，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周身无法动弹，原来刚刚她是故意受伤的。

　　苏洛将他带到房间里躺下，然后施了禁制，摸着他的脸说：“你就在这里等几天，我很快就把孩子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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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幕幕在场景中上演着。
　　这是白无挚的记忆，他应该是想要在自己死之前将真相告诉暮甄。
　　看完记忆的暮甄早就泪流满面。

　　原本就为了冲破禁制伤了五脏六腑，如今又被苏洛刺了一剑，白无挚“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暮甄抱着他哭喊着：“白无挚，你别死。”
　　白无挚虚弱地问：“暮甄，你原谅我了吗。”
　　暮甄流泪不说话。

　　苏洛慌慌张张地蹲下身，牵住白无挚的衣角：“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看到这里，林羡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孩子递给白无言，然后走上前去，拉着白无挚的手腕把了一下脉，心跳微弱但还能救，她从墟鼎中拿出一颗白色药丸。

　　“这是，神息丹？”苏洛看着她取出的药丸，一眼就认出来。

　　神息丹及其珍贵，能炼制的医者少之又少，一颗神息丹可治任何病症，半脚踏进鬼门关的人都能救回来。

　　因为炼制的药材极其难寻，林羡一共就炼了三颗。
　　将神息丹塞进白无挚的嘴里，顿时他的周身灵气运转。

　　过了一会，林羡再摸他的脉搏，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道：“他没事了。”

　　暮甄将白无挚缓缓放平在地上，说：“你们将他带回去吧。”

　　她走到白无言的身边，看着他怀里的婴儿，目光由柔软变为坚毅。
　　“苏洛，若你能救我的孩子，我愿再也不见他。”

　　苏洛瞳孔震惊，片刻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

　　她将地上的白无挚扛起来，对白无言说：“无言，我们走吧。”
　　白无言看了看林羡，眼角发红，没有说话，最终跟着苏洛离去。

　　走了几个人，屋内一下子宽敞了一些。

　　“孔雀族的事情结束了，该到我狐族了吧。”殃英指着剑，“暮甄，你是否也应该跟我回狐族受罚。”
　　暮甄闭上眼睛，一颗泪滑落：“一切听少主安排。”

　　正当殃英要上前将暮甄带走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抓住暮甄的肩膀。
　　此人速度过快，殃英被惊得后退了一步。

　　黑影正是暮甄幻境中出现的黑衣蒙面男人，他飞过林羡身边的时候，她认出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装满笑意，她是再熟悉不过的，现在却满是乖张和狠戾。
　　羌吾？
　　他是羌吾！

　　黑影动作极其快，甚至修为也在林羡之上，不待林羡去追逐，就已经带着暮甄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君凤折月？”殃英皱眉道。
　　“你认识他？”林羡看向他。

　　“嗯，以前有几次机缘见过，但是他一直都是蒙面的，真实的样貌不知道。”殃英收起剑，道，“这魔君实力不可小觑，我打不过他。”
　　林羡暗忖，别说你打不过了，我都打不过。

　　这魔君一直掩面示人，莫非是掩盖羌吾的面貌，他为何会跟羌吾长的一样？
　　若他真的是羌吾，为何会成为魔君？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沈岸突然出声：“你们是妖还是神仙？”

　　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林羡没办法跟他解释，决定还是先把他的这部分记忆提取出来，施法的手举到他面前。

　　“你又要消除我的记忆了吗？”他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她灵力运转的手。

　　林羡顿住，道：“你知道了？”

　　“嗯。昨天晚上我梦到和父母在一起吃饭，你突然出现告诉我一切都是幻觉，我本来真的当成是一场梦，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我那不仅仅是梦。”说完，他顿了顿，望着我道：“这次能不能不要消除我的记忆？”

　　林羡一时无声，良久才道：“刚刚暮甄的事你都看明白了？”

　　“嗯。”他没料到林羡突然发问，眼神中有丝不明所以。

　　她凝目望向他“暮甄和苏洛，你认为白无挚亏欠谁？”

　　他满脸疑惑：“怎么会问这个？”

　　“我想听你的回答。”

　　“好吧。”他沉吟片刻，又道：“两人我无法做出评判，她们的仇恨皆来自白无挚，若白无挚与已成婚的妻子好好相伴，不去招惹暮甄，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是非了。”

　　“若两人之间必定要选一个，你会选谁？”

　　夜色无声，竹屋内隐晦不明，烛台灯火映着他的眸子熠熠生光。
　　“为什么非要选？”沈岸喉咙一哽。

　　林羡坚定：“我就是想知道。”

　　气氛有些僵。

　　好长时间，他才缓缓道：“暮甄。”

　　“好。”

　　没有一丝犹豫，林羡抬手施了一道昏睡诀，沈岸两眼一闭倒在她怀里。

　　昏暗的烛光映在她雪白的衣裙上，仿佛整个屋子的光都是由她释放出来的，但是那光芒是幽冷孤寂的，好似黑暗森林里面的萤火。

　　她的掐记忆的动作非常快，殃英一旁看呆了。

　　他喃喃问：“难道是，苏洛？”

　　“不该问的别问。”